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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十八 章

第十八章

慕容霆漓一拍邹宥钧肩膀道,“你瞧那是不是余延?”邹宥钧循着所指望过去,果见是余延,只见余延立于彻玉楼门口,左右摆首,见无人注意到他,便三两下窜进楼里。慕容霆漓与邹宥钧面面相觑,邹宥钧轻声道,“他不是欠了赌债么,怎么还敢去啊!”慕容霆漓蹙眉道,“人都说玩这些都是有瘾头的。我看这余延呐!多半是上瘾了!”邹宥钧道,“余延莫不是有什么隐情?他可是咱们私塾里这届的好好学子啊!”慕容霆漓努嘴抱臂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若真是有什么苦楚,那便不得而知了!”两人说着进得彻玉楼里,今儿个彻玉楼的装扮又与往日不同,撤掉了江南水榭楼台,挂上错彩毛毡,黄沙奇石以铺路,走几步便有动物骸骨出现,风吹沙扬,是异域色彩。

两人有了上回的经验,在楼里走了数十步,便见到引路人。那引路人笑眯眯地向慕容霆漓与邹宥钧迎来,他问道,“二位便是慕容公子与邹公子罢?”慕容霆漓与邹宥钧对视一眼,颔首答应,那引路人笑道,“上回之事于二位公子多有些误会,楼主特别吩咐小的,若是见着二位公子光临,定着人好生伺候,若是此次二位公子有任何消费,一律免单!”二人听得还有这种好事,不由得喜出望外,便跟在引路人身后,邹宥钧向慕容霆漓挤眉弄眼小声道,“我说叫你今个儿一块来罢!”慕容霆漓连连点头,两人这会子倒全然忘了余延,倒是余延正依靠在二楼的栏杆边,循声发现了他俩,他心道,这俩人来这里作甚?再探头观之,见两人跟着引路人走了,想必是来参加枳月夫人今日的演出,心道,来了倒也好,平日私塾里有些话不便说明,若是此时能说开也好,若能化干戈为玉帛,那可真是生助我也,再好不过。思至此,余延便暗中改变计划。

霆漓与邹宥钧俩少年更喜凑热闹,便婉拒了楼上雅座,二人来到厅堂,见偌大的厅堂里业已人声鼎沸,乌泱泱的。两人摩肩接踵,好不容易在厅堂里寻了一空桌坐下,霆漓展开桌上的酒水单一读,不仅感叹道这彻玉楼的物价仍是超出了三界,岂是平民百姓能吃得起的。可慕容霆漓不晓得的是,这彻玉楼缘何能立于不败之地,靠的不是那些达官贵人。彻玉楼劫富济贫,救济百姓,善事累累,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民间皆落下个好名声。

他甫一抬头同邹宥钧说话,见邹宥钧面色古怪,便循着看去,哪知与他们坐同一桌的竟是余延!慕容霆漓心道,余延他来做什么?若是来看演出的,犯不着在门口鬼鬼祟祟。想他们三个在私塾里相碰,余延还装作不认识他俩哩!邹宥钧抬袖同他悄声道,“莫不是怕楼里追债的发现,又拿我俩当挡箭牌罢!”慕容霆漓深表赞同,两人眼色一对,猫下腰,蹑手蹑脚地换一桌,待换了一桌坐下刚要松口气,抬眼一瞧,余延也跟了过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慕容霆漓与邹宥钧“呔”了声,好生无趣,背过身去不瞧他便是。

余延道,“你俩别气了,我向你俩解释一通。”他见那两人犹自不肯面对他,便自顾自说下去,“那晚我非是故意,本也只是好胜之心,想到若是能赢些钱,就好生活充裕些,我家非是京城人,家中供我来上学实属不易,且前些日子家中来信说我爹爹生了大病,我就……我就更是想赢钱,赢了钱就可以不靠家里……”

慕容霆漓听得生气,心想好好一个人儿去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学那些败家公子哥的派头!他转过身来刚要出口,就听四周人声敛去,如涟漪而聚,四面八方的灯火啪的暗了,众人屏息而待,过得片刻,正前方舞台的灯火亮了起来,这一暗一亮间,枳月夫人始出场。面戴珠玉纱巾,钗头琳琅,一步一摇,手持金都塔,金都塔乃西域乐器,细长颈子瓜瓢琴身,待枳月夫人于蒲团上盘腿坐定,开口唱道,“手持刀子,割在肉皮,千刀万剐,万剐千劈,《白云谣》!”开头句唱毕,铮铮铮猛弹三下,戏乐班子奏起乐来,台下宾客连连叫好,枳月夫人唱起来,“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曲调哀婉,缠绵悱恻,枳月夫人信手低弹,曲意深婉,且浑不似江南小调,铃铃朗朗,又有驼铃之声,缥缈悠远。

这一开场,邹宥钧忍不住抻着脑袋往枳月夫人那儿瞧,慕容霆漓手肘碰他道,“瞧啥呢?”邹宥钧道,“我瞧那西域乐器,没见过,恁的好奇。”其实他瞧的就是枳月夫人,自那日回来后,魂牵梦绕的,只想再见一回。此时更看得如痴如醉,舍不得挪眼。那慕容霆漓虽觉胡琴演奏来甚妙,但他不通丝竹,仅有新奇之感,心想道,胡琴虽好听,但还不如回家把说书剩下的半截看了。既来之则安之,若真不想来,还不如当初不要答应的好!

枳月夫人边弹边唱,“《拜新月》!荡子他州去,已经新岁未归还,堪恨情如水!”联唱两首,“《洞仙歌》!华烛光辉,深下屏帏。恨征人,久镇边夷!”两首唱毕,幕间转换,只听“咻”一声,伴着“铮铮”琵琶声,破空而来,直取枳月夫人后背!①

枳月夫人似背后长眼,双臂后伸,抱琴一挡,那箭穿琴而过,危急之际,枳月夫人旋过身来,弯腰后仰,身子原地一个空翻,中指与拇指捏圆,将箭矢“笃”的一弹,箭偏轨道,没入栏杆去。听楼上射箭人用老旦腔唱道,“浑成紫檀金屑稳,作得琵琶声入云。”②观众抬脸望去,射箭人早已不见踪影,空留唱和声绕梁而走,观众们只当是神来之笔,一时看得呆了,少顷,才连声喝彩。

但邹宥钧看得楚楚,那明明是冲着枳月夫人来的刺杀!箭来时,劲气划破枳月夫人的面纱,霎时,串在面纱上的珠子落在地上,像开了花,繁丽似锦。她后翻躲避之际,一手弹箭一手将面纱拂去,邹宥钧见她面容非是那日所见的丑怪模样,错眼一瞥之,其貌绮靡婉丽,不知枳月夫人这副容貌是真还是那丑怪容貌是真。若是换作他人,定认为枳月夫人那丑怪模样是易容所致,喜美厌丑,乃人之本性。

转幕间换人,枳月夫人下得后台,边卸妆边心想道,贼人果至!可一时心下茫然,何方贼人,亦不得知。且他们在明,我在暗……莫非是斟月姊姊?哼,这老贱人死了丈夫全怪罪在我头上!

邹宥钧见枳月夫人下台,便好生无趣,他倒是想去后台寻那枳月夫人以那晚相救谢意,但一人不敢只好再寻借口拖上慕容霆漓,放走出几步,那余延亦缀在身后,邹宥钧不知怎的心里有气,他道,“你跟过来作甚!”余延顿步,犹豫一下道,“我猜你们是要去后台,这里我熟悉些,我带你们去。”邹宥钧狐疑道,“你哪来那么好心!”慕容霆漓见两人要吵起来了,忙和稀泥道,“余延你便放过我俩吧,那事就过去了,私塾里你也不同我二人说话不是!”余延赧然道,“私塾里熟人耳目众多,我……我不好意思开口。”

邹宥钧见他不肯走,索性抱臂往柱子上一靠,不善道,“那你有什么话此时此地便说个干净,说完我们再走!”慕容霆漓点头道,“是了,你方才话还说了半句!”三人便凭栏而谈。余延接着方才没说完的道,“我普通人家,且前些日子家中来信说我爹爹生了大病,我就更是想赢钱,赢了钱就可以不靠家里。”

邹宥钧闻言,两只眼珠子瞠大了,道,“你不是!你不是富贾商人之子吗!且家中干系不少!”余延垂下头去,“那是我编的,我是私塾老先生破格录取的。老先生见我才华出众,但众所周知,钰华私塾不收贫寒子弟。我便……”原来,余延是豳州人士,一家在豳州算是小富,家中爹娘仅得一子,望子成龙,他娘在豳州知府上做女史,和知府夫人说得上话,便到处托关系把这小子弄进鄘都城里的钰华私塾,起初私塾老先生不收,若非是被余延这小子的聪明才智所打动。但来到了鄘都城里,天上飞的地上走的,琳琳琅琅,其繁华富庶非是他们这种小富人家可以预想的,且钰华私塾里到处都是富家贵族子弟。

说至此,慕容霆漓便知其动机原委,开口斥道,“你真是糊涂啊!你便是偷摸去城里做事,也好过去赌!”又问道,“那次,你说你知晓如何出洞,难不成也是因为……”余延点头道,“是,正是,以前我有次赌赢了,那江湖人士污蔑我出老千,欺负我手无缚鸡之力,说要江湖规矩处置,把我带到那处。当时我怕极了,真怕就这么死在里面,我在里面被饿了两天两夜,终于又见人进来,可惜是拖来个死人,那人似乎还不想杀我,还会给我送饭,我便观察那人进出,一连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有机关在这里,又偶一天听那人和别人说话,听到说这里有上下两层,下层打开上层亦能通。所以我这才不怕丢下邹宥钧在上层!”邹宥钧道,“你是差点死在里头了,可是出来不好好读书生活,又跑去赌啦!”余延被说得羞愧不已,他道,“我从那里出来之后,确实发过誓不再碰赌,但是……但是,我收到家里来信说父亲病重,我便……我又起了心!”再次从地底下脱险后,余延惶惶不可终日,时刻担心此事被告发了去,但在私塾里见慕容霆漓与邹宥钧两人丝毫不与人提及此事,渐渐的,余延心想道,他二人不拿他人之难处攻讦,是君子,而我小人之心自私自利。又想道,家中父亲陡然大病,莫不是因为我所作所为而受罚罢!自此,余延愧疚至极下定决心改掉陋习,而今日来,是用在外打工所得之财去彻玉楼还债。

倏地,一女子声来,“三位公子立在这里作甚,怎不去看戏?莫不是没座席了?”

三人一回头,见枳月夫人款款而来,而枳月夫人方才从后台转出,见三少年凭栏而立,三颗脑袋聚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些什么,且方才琵琶放箭之事蹊跷诡谲,心里更是提防不已,现瞧那三人只觉鬼祟,不由迎上前去攀谈。哪知邹宥钧一见是枳月来了,窘迫得手足无措,话也不回,只拉着两人转身离去,嘴里嚷嚷着“马上开戏了马上开戏了,边看边讲!”

枳月夫人瞧得好生奇怪,尤其是中间那公子,颇作眼熟,她立于原地蹙眉想了一会儿,忽听有人喊道,“枳月夫人!要开演啦!”便先放一边,提裙而去。

开戏后,三人又要了些吃食边看边吃边谈,聊起卒业后的打算,邹宥钧最是没想法,慕容霆漓参加武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问到余延,邹宥钧道,“余延,我瞧你平日里学业这么好,有何打算?”余延心想,我同这二人已说了个兜底朝天,心里不知不觉将二人当作傍身相助的兄弟,此时更是不欲隐瞒,他道,“我想前往蜀川观郅书院入学,学成了将来若是能入朝做官,不仅可以报答父母,亦可为二位兄弟多多帮衬!”邹宥钧喜道,“那可太好了!霆漓做武官,你做文官,大家都是好样的!”余延问道,“邹兄当真没有打算?”慕容霆漓笑道,“这话我问他好几回了,每次他都说什么去对面剡樨酒楼做跑堂小二好了,还说去当和尚,挑水学武!你说气人不气人!”邹宥钧窘道,“可我确然不知做甚好,家里爹娘自是盼望我做官,但我又不愿,我心知我不是做官的那块料,大不了回家经营茶楼得了!”余延道,“邹兄有甚喜好,不如去拜师学艺怎样?他日若是再不济,有一门技能傍身也是很好的。”邹宥钧闻言眼前一亮,心道余延这主意倒是令自己豁然开朗,“余兄此话倒是个好路子,回头若有什么想法再同你们说!”

戏散后,三人分道扬镳,余延先行去找龙万雀还债,霆漓与邹宥钧二人见余延身影,唏嘘不已,慕容霆漓叹道,“你说若是没有之前那出,余延会怎么样?”邹宥钧道,“那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说不定还会碰到其他人,江湖之大,未来悠悠,谁知道呢。”说着,两者走远了。

余延一路询问,寻到龙万雀所在之处,龙万雀见是个小子,问道,“来者何人?”他手下败将无数,早不记得了。待余延讲清由来,又说所欠之债连本带利一并还之,并道明这些钱财均是他课余打工做事得来的,非是不义之财,龙万雀才想起是余延这小子!余延这小子他印象颇深,是个好料子,可惜似乎心术不正,他当时心里为之惋惜。如今听他这般说道,只觉天赐良机,精神为之一振。

龙万雀凝视片刻,捋须仰面大笑道,“尔是为余延小子罢!余延,我切问你,是否愿意做我徒弟?”

余延闻言怔愣不已,他奇怪道,“我来还债,你们不为难我不计较我曾经小人行为已是大恩大德,怎么还想收我作徒弟?”龙万雀颔首道,“倘是换作他人,便有来无回了。但你我有缘,我本就瞧你玩牌技术有天资,只是无人教授指点,火候欠缺,但那日我观你居心叵测心术不端,我便心下惋之,抛你弃你,可现下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便是大好的机会!若是你师从于我,我将所学所知尽数教于你,而你,就继承我衣钵,如何?”

余延喜出望外,可又心想道,倘若我拜他为师,恐怕不能去蜀川去观郅书院了,将来也不能入朝做官了,且再过几日就要卒业了……可那是雀神龙万雀啊!我若是不答应,今后再也难有如此机会了!

龙万雀见其面有犹色,道,“小子莫要着急,我给你七日时间如何?我听闻尔就读鄘都钰华私塾,不日即将卒业,不若趁此时一并料理怎样?”

余延心想道,七日时间那便能将卒业事宜处理了,且观郅书院的事宜也一并能知晓,到时候再作决定也不迟。但龙老先生如此宽宏大量,我愈发愧疚,其实心已有倾斜。又不禁心生感慨,先前我怨天尤人,贪财贪利,做那些小人勾当,日子过得处处不如意,艰难困苦,倘若执迷不返,恐怕今生今世不得善终。他抱拳感激道,“如此,那便就太好了!我定回去好生料理,七日后第一时间给您一个答复!多谢龙老先生!”

龙万雀道,“好!七日后第八日,你我便在此相会!过时不候!”余延道,“好!过时不候!晚辈记着了!”

注:

①《云谣集杂曲子》

②孟浩然《凉州词》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十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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