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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八十五 章

第八十五章

那师太道,“这世上有一股力量,它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江榷知道她要说到关键处了,只觉浑身难受得紧,赶忙从褡裢里摸出一杆烟枪,他道,“师太,你这是在讲佛法。而我问的是你的阵法。”这烟杆一虎口大小,玲珑有致,滤嘴细巧。那师太不紧不慢道,“不是,你问的是缘法。”江榷摆摆手,不知这师太葫芦里埋的什么药,他问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师太不答,反而两眼盯着他那杆烟道,“你这杆烟倒是不错。”江榷闭了嘴,这牛头不对马嘴地一通交流下来,他看看谢清午,那谢清午不情不愿地回答道,“这里还是妄川衢钺坊。”江榷心道,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要是能给弄出去,倒也是奇了怪了。谢清午道,“家师,年迈智衰,望君谅解。”江榷奇怪道,“智衰?我看她出手迅捷,哪有智衰之相?”谢清午叹气道,“你有所不知,此间说来话长,只是家师一夕之间头发尽白,容貌垂老,故而智衰。”

江榷脑海中想起归妹阵境里,见到离垢风华正茂的姿容仪态,心下恻恻,想道,有朝一日我也会这般垂垂老去,痴了呆了,再是不能行走不能起卧,我身上的脏器也一并随我老化不得能用,想来即便是他宴如阙,也只能弃我如敝屣。再是一思,用不着他动手,我自行了断便是。

原来离垢在归妹阵里闭关,谢清午守在绯竹庵里,这绯竹庵虽是给十八忏旃檀一把火烧了,但谢清午坚守此地,只待师父出关好有个清净之地,谢清午便日日在绯竹庵这堆半墟破庙里起居洒扫,用洲吴小茶馆里营业的银钱寥寥度日。谢清午向是过惯了帝都里锦衣玉食香车宝马的日子,竟是能清心静神呆这小破庵里。绯竹庵所居地势高,归妹阵在沼泽低洼,本应是两厢望不着顾不到,这一日,谢清午正是在庵中洒扫,见后山口一方照壁上枯藤发新芽,当是吉祥瑞兆,喜不自喜,割了两颗小白菜做了一顿午膳后,睡了一趟昏觉。忽地里耳听隆隆之声,如决大川,只当是在梦里,劈山倒海,功力滔天。再翻一身,遽尔猝醒过来,引颈遥望,见西边有长风出谷,直飞,谢清午猛地心头一惊,见杲日如火,她忙趿上鞋子蹬蹬蹬奔下山去。

进到归妹阵里又是花了好一阵功夫踅摸,待谢清午走到师父离垢的闭关之处,已经时过四五日。离垢关在归妹阵的九二爻处,九二爻,眇能视,利幽人之贞。①即便是眼睛瞎了的人,身在此中,亦是能见利囚。离垢闭关前,正值双目弱视,不见万物,便是路边走过一名寻常垂髫小儿跑来丢她一枚石子,能取了她性命也未哪知。离垢即便是身上患病如此,也断不肯进雷泽阵中闭关调养,谢清午百般劝说,哪知家师离垢性子耿倔崎峭,左耳进右耳出,谢清午倘是说的多了,离垢一掌将她送远出去,耳根子清净,道,“你倘是拆我十招,我便依你所言。”

谢清午也是气恼,她立在照壁前传话道,“好师父,您若是在外多呆些时日,别说是十招,便是百招,徒儿也是不在话下!”话未毕,锐风削鬓,家师离垢身形掠来,夹气带劲,谢清午前不见影,听离垢笑道,“正在你上头。”谢清午立时扭脖望去,家师正坐在照壁上,虽双目开睁,眼珠上却朦着一层茫茫灰翳,乍一瞧似是有眼无珠,虽嘴唇含笑,容貌却有难言的可怖诡谲。谢清午见之,惶惶然哪些零落脾气都烟消云散了,心底里越发的怜爱疼惜。离垢道,“我有事未了,因着这些事,我不想闭进去。一来夏池冷的离魂之事,我三人早些时候有过约定,时间一到,便一同相聚。二来我徒弟谢清午之事。三来烟微手套之事。四来我师弟的事情。前三桩最是要紧,最后一桩不要也罢。”

听至此,江榷隔空一抓,急急问道,“烟微手套?”谢清午颔首,道,“正是家师手上戴的那副。”江榷道,“烟微手套不是在丐帮官鬼张无疑手中,怎缘何在师太手上?”那谢清午眼珠一转,道,“你哪里晓得那张无疑的就是真?”江榷眉头微蹙,道,“可你又哪里晓得师太这副可作真?”谢清午哈哈大笑道,“这你就不知了!张无疑那对烟微手套正是我给拿来的呀!”江榷一听,原来如此,道,“那张无疑给丐帮智囊孙井阑捉拿回帮,这烟微手套他也仅是展露一回,戴着这宝贝手套硬生生捏断了卷帘派秦月楼的刀,怎教你给偷了去?”谢清午脑袋一晃,莞尔道,“习武之人哪能叫偷抢,各凭本事罢了。”

却说谢清午进得九二,九二之中灯盏摇落,残烬冷炽,擂鼓、琵琶二侍者业已化成纷扬纸灰,家师离垢正是脸面伏地趴在,谢清午搭她脖颈脉搏,好几下摸不到动静。谢清午当即把离垢背出归妹阵,一出阵,离垢遽尔面容老皱,黑发变白发。谢清午登时惊愕,回不回归妹阵里,一时没了主意,但其身动快过思索,正自纠结之际,已是背着离垢跑出一二里路,谢清午索性不再回头,直带着离垢回了绯竹庵。

江榷心道,那幻境中打擂鼓、弹琵琶的两名伶人竟是纸做的守阵侍从?我竟差些教这俩东西要去小命!

甫回庵门,门口断墙边一株开了花的老鹳草教人薅了半颗骨朵,谢清午立时暗中戒备,不知客人是敌是友,且师父受伤昏迷,如若敌手强劲,她二人身死此处也未哪知。谢清午运气至足,脚踏走路悄声掩息,穿过庭院,见一人坐在后庙里的喝茶。

谢清午忽而道,“你猜我见到了谁?”江榷给问了个云山雾罩,我当时不在现场你问我我又去问谁。但瞧谢清午神貌戏谑,心中推测,难道她见到的人与我有关?

谢清午背着家师离垢穿过庭院,一路小心谨慎,无一点风吹草动,走进后庙里,陡见一人凭着香台烛案喝着茶。谢清午高声问道,“谁人在此?小庙不开,怎有客不请自来?”那人旋过面来,谢清午“咦”了声,怎么是你?

说到这里,谢清午伸出一指点着自己的右眼角道,“那人右眼角有一颗小痣,若不细瞧,发现不了。”江榷不禁抬手抚向右眼角,向谢清午问道,“你瞧我这里,有小痣吗?”谢清午点头道,“正是有。”

江榷猛地里吃惊,他道,“我不曾去过绯竹庵,只在陀鱼镇时误入归妹阵,才到过幻境里的绯竹庵。”谢清午道,“莫急,那人是你也不是你,或是谁人易容假扮成你也未哪知。”江榷道,“谁人假扮我?”谢清午道,“你该问问,假扮你有何用处?”江榷思绪紊乱无从作答,摆摆手,问起后来之事。谢清午再说下去。只不过这后续的事,也无特殊之处。那人只在庙堂里喝了茶,待谢清午把家师离垢安置好,再转出身来招待时,那客人早不见身影了,谢清午自是家师为重,回后屋里给离垢推宫过血去了。

江榷再问道,“你便是也没有问姓名出身么?”谢清午道,“自是问了,可那人不回答,我总不能打他一顿教他开口,这人虽有你之容貌,可身负多少武功,我是不清楚的,假是有着上乘功法,我贸然动手,给打残了也未哪知。”江榷道,“你瞧我便知,我哪里有上乘武功了。”谢清午笑道,“错了,你根骨不佳,但最是适合练成法器。”

这话非是江榷头回听过,这会儿从谢清午口中再听来,有着道不明的意味,他道,“你师父同你说的?”谢清午道,“是也不是,家师教授我法器篇章时,说的也不尽详备,我便自己前往缘缘堂翻阅大量相关书籍,”又向江榷问道,“”怎么?家师也说过此话?”江榷低气沉郁,他道,“想来任何人听这话都不会高兴,人人皆道骨骼清奇将来练成武学奇才,独步江湖,可若是你根骨朽木,适合练成奇绝法器,你是哭还是笑。”谢清午道,“我尝在宝珠寺听佛法,在衡虚弥罗宫听道,吾之弥存,在道在法而不在形。”江榷一笑,反驳道,“非也,我之留存,若无形,怎包得住捂得牢那生命里熊熊燃烧的生火。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谢清午只是摇头道,“非也,世间贪欲是害。我不同你争论这些。”江榷心道,想来谢清午经榷燕一难贬谪一难,生开有佛道之缘,结识离垢拜师学艺学法,已然是有些超脱红尘了。思至此,便不再继续。

江榷拾罗前话,他道,“我只习闻到,石中隐玉者无论兽人草木,皆可入制法器。”谢清午道,“是也不全是,世间千万,不可单听一家之言。日月反背取其精粹炼而化之的说法,源出于水月谷十八忏。”说至此,她轻叹口气道,“师父也正是出自水月谷十八忏,因而她见你,说出这般话来,也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原来离垢在水月谷十八忏中地位极高,若按朝中品阶来类比,也算是位极人臣。她身居十八忏护法,掌有生杀大权,谷中忏中,不少独门密宗法器也在她的管教之下,即便是在八面山门里也是能说得上话。江榷听来玄之又玄,八面山门又是什么地方?我当是寂月音为十八忏忏主之职之位,权势顶天,哪能想,如今随着知识面的广博深铺,这寂月音更像是摆设是虚位。且我只知离垢是宴如阙的师姐,但他师姐师弟二人性子不合,往来甚少,便是说话交流,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至于不情不愿搭伙做事,也只是完成任务罢了。

江榷回思起雷泽阵中所见之情之境,离垢会插手的事,多半是殃及了离垢自身,也或许是离垢作为十八忏地位极高的护法大人,她需要守住一些关于水月谷关于十八忏的秘密也未哪知,而那时的情境,正是危难之际。依谢清午说来,离垢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思索间,忽地,鼾声呼呼徐徐淌来,谢、江二人转脸看去,那绯竹庵师太靠在桌边支颐睡了过去,难怪乎,方才他二人叽叽呱呱说着话,这师太也不现身说法。谢清午不忍,把江榷赶下榻下来,将师父抬上床榻睡去。

注:

①《周易·象辞·雷泽卦》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 八十五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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