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认清了眼前人并非顾冥，白采云唇角的笑意收敛了下去，原本迤逦的话面容此刻称得上冷漠，见谢知化没回答，他皱了皱眉，问:“你来做什么?”
这会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谢知化愣了下，像是不明白自己怎被发现的这般快，他现在还坐在白采云的床上，闻言起了身，站在床边，如玉的面上并没半分被戳破的不适，他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的心魔会找你，你又让他做了什么事？”
谢知化解释两句，白采云彻底明白了他的意味，轻轻扯起嘴角，嘲讽道：“师兄为何不直接找我问，反倒偷偷摸摸做小人行径？”
谢知化罕见沉默了，表情居然有些无措，又带着些许尴尬，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分明他想等白采云起来后再询问，可当对方软着声让他过去时，就像被蛊惑似的，更想碰碰对方。
至于那句话，本想从中探些更重要的消息，比如白采云是怎么和那心魔相处的，毕竟他记得当初对方可是恨得牙痒痒，可现在却主动来到宗门。他问过师尊，师尊却说心魔的事他不必再管，只是让他好生修炼。
师尊素来都待他很好，可谢知化却总觉得对方虚伪，特别最近师尊总不让他出门，故而他更觉其中有蹊跷。
可这些都是不能跟白采云说的，不知为何，他觉得师尊在跟他讲起白采云时总有种说不出的熟稔，就像他们有什么共同的秘密瞒着他。
这股感觉让谢知化陌生，心底也有种说不出的不虞。
可他根本没有立场。
谢知化沉默了许久，看着面色精致的少年，心中思绪万千，最后只是道：“是我冒昧了，我以为你借用我心魔做什么坏事，所以才来试探。”
他的声音依旧好听，神态也温和，是白采云曾经随喜欢的模样，现在心中却没半分波动，甚至还隐隐有些厌恶。
因为对方的猜想是对的。
白采云面色却不变，甚至勾起了嘴角，眼睛上挑，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意，还有丝不易察觉的恶意，他问：“是又如何？你想怎么样？”
“谢师兄，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呢，怕我不要你了。”
所以，我那最正直不过的大师兄，在得知这种消息后，你会怎么样？
白采云相貌素来是迤逦漂亮的，便是心情不好时，那张脸也并不灰败，反倒让人挪不开眼，现在故意露出这种纯又恶的姿态，衬得那张脸越发惑人。
他就是故意的，想看谢知化的反应。
凭什么要他一个人受煎熬，分明谢知化也有错，但他却被大家保护的好好的。
谢知化顿了顿，即便听见这种话，他的面色依旧平和，他说：“不一样，心魔是心魔，我是我。”
白采云听见这话直接笑出了声，什么叫‘不一样’？分明是同一个人，若非谢知化有这个想法，又怎会产生心魔，心魔又怎会这般？
他笑得张扬艳丽，连带着整个人都在颤，含着笑看着谢知化，看着这样的师兄，白采云生平第一次觉得他这师兄当真是虚伪又愚蠢。
谢知化看见白采云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看的他耳朵都红了，他解释着：“若是我的话，定不会这般做。”
白采云笑声越发大，轻嗤一声，他说：“做了便是做了，又有什么值得狡辩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这样呢？”
谢知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他已然知晓了对方的意思，白采云说得对，做了便是做了。
可因为怕自己不被人要，而主动作恶获得资源这种事，现在想想还是让他觉得震撼。
谢知化喉结动了动，他还是不信自己会这般不堪，耳朵都泛着红，模样是强撑的镇定，“你说我会这般，你又有什么证据？”
白采云见状笑了笑，他还没见过谢知化这般自欺欺人的模样，许是新奇，倒是比以往教他道理的模样看着要顺眼的多。
怎么解释自己说的话是对的？更何况他本就说的假话。
白采云并没准备长篇大论编故事，他只是往前走了半步，眼睁睁看着谢知化也往后退。
他再走，谢知化又有些狼狈地往后退。
白采云弯了弯眼，他隔着布料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另一只手勾着对方的脖颈，眼睁睁看着谢知化的表情越发不自在，那双素来清冷的眼都被憋红了，呼吸都带着些急促。
他们离得很近，呼吸交织间，白采云能清晰地看见谢知化脸上的表情。
唇瓣抿起，眼神却死死盯着他，分明言语是抗拒的，表情又这般有侵略性。
白采云扯起了嘲讽的笑，那天他下药时，对反也是这般吗？
真可笑，当初他还说师兄最是风光霁月，为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愧。
白采云猛地用手按住对方的唇瓣，只是轻轻碰了下，又很快缩回了手。
他弯了下眼，笑得狡黠，“是做比这还过分的事，你看你，现在都推不开我，那么爱我的心魔，得到的比这要多得多，他又怎么会拒绝我呢？”
谢知化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
因为白采云说得对。
分明他最讨厌别人的触碰了，他还依稀记得当初白采云曾经勾引过他，最后他是怎么做的？
他拒绝了对方。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根本拒绝不了白采云，甚至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嘲讽，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丢脸与难堪，而是想让那双眼就一直这样看着自己，也只能看着自己。
谢知化感觉自己应该是真的做出那种事，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他几乎是瞬间就相信了白采云的话，有些狼狈的瞥开了眼，“抱歉，是我的错。”
紧接着他摊开手，显现出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继续说：“给你的东西在这。”
白采云收敛了笑意，先前他对谢知化的嘴硬感到恶心，可真正道歉了，白采云又觉得无趣与厌烦。
谢知化总是这样，能坦荡地为自己犯下的错道歉，甚至有时错并不完全在他。
可道歉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在此刻，白采云觉得他可能本就是恶的，所以才想让谢知化更加痛苦些。
他没有接过东西，而是沉了神色，语气更是犹如寒冰，“谁给我的东西？谢知化，你又有什么资格给我呢？”
“你是以什么身份？”
谢知化沉默。
白采云轻轻抚摸着谢知化的脸，神情有些留恋：“谢知化，你知道你那个心魔叫什么名字吗？他叫顾冥。”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比你好千万倍。”
“谢知化，你不配替他给我东西。”
说到后面，白采云带上了笑意，连带着看着谢知化的神情都温柔了。
谢知化心中却产生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心中像是被针细细密密刺着，连带着大脑都似带着眩晕，满脑子都是“不配”。
他总觉得自己肯定是忘掉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会这般难受。
明明他对白采云没任何感情，自然也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产生情绪波动。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想用什么堵住对方的嘴。
谢知化倏地吐出了血，染得他整个唇瓣都是红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狠戾，活像要将人吃了。
白采云却丝毫不怕，他往近凑了凑，眼神闪过惊喜，问：“顾冥，是你回来了吗？”
谢知化彻底昏倒了。
白采云就这般看着倒在地上的谢知化，若有所思。
他还以为自己的刺激能让谢知化引出顾冥，看样子并不是这般。而且心魔对本体有影响这应该是对的，不然谢知化并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气成这样，但是顾冥会。最重要的是，谢知化完全没意识到这些。
对方过来是为了试探，若是拥有记忆，就不会这样，那就说明他回来这段时间，谢知化和心魔的记忆也并不互通。
可之前谢知化是知道的，后面也是因为顾冥死了的原因才失去了记忆，可顾冥好像从始至终都知道谢知化的存在。
闵游说过，要想真正除掉心魔，就得伤透心魔的心，要先伤了顾冥的心，那便先得得到。
若是顾冥以为他真的爱上他呢？
白采云盯着看着躺在地上的谢知化，对方的样貌和顾冥可谓一模一样，可细看却又有些不同，除去衣袍，那便是眉目和嗓音。真是稀奇，也不知道顾冥怎么做到的。
他蓦地笑了笑，他将对方放在床上，换上了黑衣。
远看真像是顾冥躺在他的床上。
白采云不知道顾冥喜欢吃什么，就随意煮了碗粥，用灵力温着，他潜意识认为无论什么，只要他做的，顾冥便欢喜。
可真是个令人恶心的潜意识。
白采云坐在凳子上，撑着脑袋，指尖在桌上一点一点地，含着笑看着谢知化。
……顾冥啊顾冥，你可一定要爱上我。
再让我将你的心挖出来。
白采云等了许久，顾冥都不见醒，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难道他的判断失误，顾冥出现的契机不是这个?
可分明前几次顾冥出现的原因都是因为受了刺激。
白采云往前凑了凑，他的手上拿着法器，谢知化正安安稳稳昏睡着，只要将这个扎进对方的心脏，他将大仇得报。
他的心蠢蠢欲动。
废那么多劲做什么，杀个人而已，又不是没做过。
白采云覆上了谢知化的眼，闭上了自己的眼，拿法器的手都在颤。
谢知化不同于顾冥，即便说得再多，要怎么复仇，可当初对方待他不薄，甚至可以说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白采云觉得自己真是该死的可悲与怯弱，因为他下不去手。
曾经的爱恨纠葛都源于对方，谢知化不行，但顾冥可以。
白采云深呼了口气，正准备放下法器，猝不及防地，手腕被握住了。
“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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