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熟悉称呼的瞬间，虞桃愣了愣，有片刻的晃神。
须臾，手脚渐渐回暖。
吊在嗓子眼里的心也慢慢落了回去。
漆黑的视线里，虽然她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陆燃的气息喷在她的发梢上。
发丝勾得她有些发痒。
还隐约夹杂着些薄荷味。
虞桃抬手挠了挠脸：“你吃薄荷糖了？”
站在她一蹬台阶下的陆燃也愣了一瞬，像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慢半拍地回：“啊，是。那会儿聚餐来着，喝了点酒。”
“哦。”虽然自己看不见，但虞桃还是下意识乖巧地点了点头。
应完了，旋即反应过不对味儿来：“你跟我说这干什么？”
陆燃：“……”
他从鼻腔里闷出一声笑，像是气的：“不是你问我的？”
虞桃自觉理亏。
但更多，是为了自己刚才，因为陆燃的出现而稍稍感到一丝安心，从而松懈下来的情绪。
她梗着脖子，语气又变得硬邦邦：“你怎么还没走？”
“我说了，会负责到底。”陆燃语气淡淡，气息稍离远了些：“何况，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虚伪。”
“行，随你怎么想。但是，你打算在楼梯口站到什么时候？”
“……”
虞桃鼓了下腮帮子，既不想理他，又不知道怎么拉下脸告诉他，刚才是吓得走不动路了。
所幸，陆燃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把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拿着吧，走了。”
虞桃指尖动了动，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摸出是一截牵引绳。
一团温暖的毛绒绒蹭了蹭她的脚踝，她下意识弯起唇角，握紧了那截绳子。
就这样。
虞桃走在陆燃身后，始终保持着两台阶梯的距离。
她握着的后半段绳子，另一端也在陆燃手心里。
虞桃计算着步数，觉得应该是又下了一层楼。
前边的人冷不丁问她：“这么大的人了，怕鬼啊？”
“……”虞桃无声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比鬼可怕么。”
陆燃没和她计较，笑了下：“那是怕黑？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林宅的时候，那天晚上不过是坏了几盏路灯，月光亮的很，你都吓得拉着我——”
“我不怕黑。”怕他再扯出些有的没的，虞桃打断他，语气生硬地说：“我有夜盲症。一到光线昏暗的地方，就完全看不见了。”
在虞桃说完这句话后。
手里原本绷紧的牵引绳，慢慢松弛下来。
陆燃停住了。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虞桃：“因为就怕像你这样的态度。我只是夜盲，又不是全盲，不需要别人对我特殊照顾。”
“……还挺倔。”
虞桃没吭声。
其实并不只是因为这个。虽然她现在是这么说，但当年还小，也曾经把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当成大事过。
她不敢告诉陆燃，怕他无法接受这个不完美的自己。
时过境迁，现在倒是想通了不少。
身体是她自己的，旁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而且在许多次并非情愿参加的聚餐里，她能顺利在十点钟以前能逃回家，也多亏了这一点小小的不足。
大家照顾她，甚至连加班也很少有。
照这么来看，也并非全无是处。
“行。”陆燃语气显而易见地温和不少，轻笑了声：“那我就，不区别对待了。反正你也有一只，引路的‘导盲犬’。”
听见他这么说，虞套大脑白了一瞬。
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说的这个导盲犬，是指的小柚子？”
陆燃下意识反问：“嗯？不然呢？”
虞桃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陆燃沉默须臾，慢慢反应了过来，冷笑了声，也没和她计较。
人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身处于黑暗，总会觉得时间分外漫长。
兴许是顾及她，陆燃的脚步声听起来落下地也很缓慢。
虞桃总觉得不说点什么的话，气氛会越来越尴尬。想了想，她问：“这只小狗……”
陆燃：“你哪看出它小的？”
“……”虞桃：“这只，大狗。是你从那家宠物店买来的？”
陆燃：“捡的。”
虞桃一愣：“哪儿？”
陆燃：“林宅。”
虞桃：“……”
她闭了半天的嘴，才闷闷道：“你别是诓我的。那只小狗是纯黑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洗洗就白了。”
“可它瞳孔也不是异色的。”
“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应该是晚上吧？”陆燃轻描淡写地说：“看不清，也很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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