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眼前的男人比十五年前更成熟稳重，但他眼里那熟悉的恨与厌恶却与十五年前别无二致，一样让魏硕和杨小霞心底发寒。
“我们马上走，马上走。”魏铭畏畏缩缩的拉着杨小霞就要走离开。
可杨小霞哪肯放弃自己的活路，她扑腾跪下来，泪流满面的嘶喊：“辰家大哥，你放过我吧，我愿意赔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辰溢月眼角发红紧咬牙关，看着杨小霞那张另人厌恶的脸，嫌恶的说：“现在就滚！中心不治你的病！”
他对她这一套可太了解了，先把自己姿态放低搏取别人的同情，得不到相应的回应就会开始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当年她在医院里也是这样，先是主动提出赔偿苦苦衷求大家放过她的儿子，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立马破口大骂，咒骂受害者为什么不去死，最后卷款而逃，没想到今天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善恶终有报，看来她的报应来了。辰溢月满怀恶意的看着她被病魔折磨的几乎没有人形的样子，心里的恶气都出了一半。
“你还闹什么？赶紧起来，马上跟我走！”魏铭只觉得辰溢月马上就要冲过来要了他们的命，更不敢去想久留的后果，他强硬的把杨小霞从地上拉扯起来，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门口拉。
“我不走，我不走！”杨小霞整个人往地上坠，一边挣扎一边嘲辰溢月顺叫：“我儿子的命都赔给你们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不给我药，我有钱，我有钱！”
“哼！”辰溢月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拍下杨小霞的丑态，找到一个已经被信息压到最低的群，把照片发送过去，又分享了地址。
魏铭眼角瞅过这一幕，手底更用力了，杨小霞哪抵得过他的力气，整个人擦着地被拖出去。
杨小霞眼见着离门口越来越近，生的希望却离她越来越远，她一低头狠狠咬住魏铭的手，血腥味立即充满了她的口腔。
魏铭嗷得一声松开手，杨小霞抓住机会连滚带爬的往辰溢月冲过去，只是还没到跟前，就被旁边的两名保安拦了下来。
杨小霞一边攻击保安一边对辰溢月破口大骂：“你个小***的，你害死了我的儿子，现在还想害我，我咒你不得好死！****老娘做鬼都不放过你****你那个短命的妹妹死了没，最好是死了给我儿子陪葬****一家子短命鬼****”
辰溢月听她还敢咒骂自己的妹妹，气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挥起拳头就要打她，却被身后的几名医护人员死死的拦了下来。
工作人员和围观群众都看出两个人有着不小的过结，万万没想到竟闹到动手的地步，人群一下子喧哗起来，护士长让其他人稳住院长，自己赶紧去通知辰医生。
辰溢月怒极反笑：“好好好，让你滚你不滚，那我们就等一下好好算算旧账。”
魏铭一听这话，腿都软了，心里恨不得掐死这个惹事的娘们，而杨小霞还在破口大骂，整个门诊大厅都回荡着她尖锐的咒骂声，让人无端心烦。
辰溢月眼角瞥过几名手拿手机拍摄的群众，也知道自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个事情处理得有失分寸，必须得在大庭广众下把事情处理好，不然有损中心的名声。
他拿起手机先打了报警电话，又看着微信群上鲜艳的红色数字，吩咐工作人员搬来桌椅板凳，就在药房一角坐定下来。
魏铭和杨小霞也被保安按坐下来，魏铭坐立不安的来回盯着门口和辰溢月，几次想开口却又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小霞骂得口干舌燥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
一时间只听得围观群众在窃窃私语，气氛莫名紧绷起来。
辰柒月听着信赶过来就看到眼前诡异的一幕，她快步走到辰溢月身边：“哥。”
辰溢月猛得抬起头，责怪得看着妹妹：“你过来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这边我能处理。”
辰柒月却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平静地看了眼对面陌生的老人，对着哥哥淡淡一笑：“我好像是这个中心的法人代表。”
魏铭和杨小霞早在辰柒月喊出那一声哥后就愣住了神，他们抬起眼皮看着眼前二十出头的女孩，这难道是当年出事的那个孩子？看年龄倒也看不出来，又听人群里时不时传出“辰大夫”的招呼声，他们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不由的缩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萎靡。
出警的警察很快到达现场，他们尊敬的跟辰柒月打过招呼，刚想询问来人去脉，辰溢月却主动招呼他们坐下：“不急，警察同志，人还没到齐呢。”
很快从门诊大厅的门口就传来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陆陆续续涌到前台处，个个眼中闪着愤怒的光，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辰溢月在哪？”
“是不是杨小霞，溢月没看错吧。”
“错不了，他那两口子化成灰我能认得出。”
“杨小霞那个畜生在哪？”
前台护士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看着眼前愤怒的人们，一抬手给他们指了指药房方向。一群人透过人群瞅到两张熟悉的老脸，恶狼一样扑了过去。
围观人群自觉得闪出一条通道来，一群人哭喊着扑过去，有的人抬手就往两人身上打去，有的人情绪激动几乎站立不住，有的人没争到前面只能在人群后面大声咒骂。而魏铭与杨小霞只能抱着自己的头徒劳的躲避殴打拉扯。
现场的警察和保安很快赶过去奋力想拉开情绪激动的人群，可拉开一个还有更多的扑过来，现场乱成一围。
“安静！”辰柒月站起身来，平淡的喊了一声，可这声音却像炸雷一样响在每个人的耳边，每个人不自觉得停下手中的动作，现场鸦雀无声。“都坐下来，今天有什么事一并解决了。”
十几个人挤挤挨挨的在桌前坐下来，可每个人愤怒的眼神却仍锁定在魏铭和杨小霞身上。
很快辰柒月和围观的群众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些人都是十五年前那场车祸的受害者家属，而魏铭与杨小霞的儿子魏杉杉就是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
当年老来得子的魏铭与杨小霞对儿子多有宠溺，造就了他无法无天的性格，车祸当天他与狐朋狗友喝得烂醉，酒后驾车闯红灯先在主干道连撞多辆车，后又仓皇逃跑时将车开上步行街，酿成七死十三伤的惨案。
事故发生后，魏杉杉当场被愤怒的人群控制住，而魏铭与杨小霞也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他们并不是来看望伤者承担医疗费用，而是用医疗费用作为谈判资本让受害者家属签定谅解书。被悲痛的受害者家属拒绝后，杨小霞又在医院大放厥词，被忍无可忍的家属们赶出医院。
随后他们两口子四处找律师拉关系，极力想让儿子逃脱或减轻处罚，却对受害者们的伤痛置若罔闻，未出一分医疗费。
在受害者及其家属的无比悲痛中，官司拉扯了两年多，在魏杉杉提起的上诉被驳回、维持了死刑的判决后，魏铭与杨小霞竟处理了所有的财产，一夜之间从大家视线里消失了，竟连魏杉杉行刑时都没露面。
死者的家属没有得到相应的赔偿，因车祸致残的伤者大多陷入了医疗费用不足的困境中，辰柒月也是在治疗两年后不得不在家看护，车祸的亲历者及其家属这十五年前没有一天不活在车祸的阴影中。
也许是想发泄失去儿子的痛苦，也许是轻易逃脱赔偿的得意，杨小霞竟然可恶到每年在事故发生当日给每个家族发送“祝你全家安康、团团圆圆”的短信，这种厚颜无耻的挑衅行为让每个人都对她恨之入骨！
“没想到还有今天，杨小霞，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你们怎么敢回来！”
“生病了，哈哈，生病快死了，罪有应得，杨小霞，这是你的报应！“
“警察同志，快把他们抓起来！”
…… ……
辰柒月早已经忘记了这一段，千年前她只想描绘熟悉人的笑脸，下意识得把那血淋淋的痛苦隐藏起来。可现场每个人的痛苦与愤怒又把那段记忆重新唤醒。
千年的修行早让她心如止水，可这一刻她却忍不住站到杨小霞面前，她盯着杨小霞带着乞求和渴望的眼睛：“我就是中心唯一的主治医生，我给你开药，你敢吃吗？”
魏铭与杨小霞很快被警察带走了，不放心的家属也跟着去了十来位，还有几位没有走，而是走到辰溢月和辰柒月面前。
“溢月，这几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几个人轮流与辰溢月握手表达自己的谢意。在中心运营后，辰溢月便对当年受害者家庭进行了调查，并对经济困难的几户人家提供经济上的支持，使他们的生活得到很大的改善，伤病也得到很好的治疗。
一位阿姨走到辰柒月的面前，她面容苍老，头发早已花白，衣服陈旧却很整洁，她细细描绘着辰柒月的眉眼，似乎透过辰柒月的面容在心里描绘着某人。
“蔡阿姨。”辰柒月轻声的唤她，不敢惊扰她的思绪。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张雨恩的妈妈，当年明媚干练的家委会长。当年她总是穿着时尚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总是扬着明媚的笑容，为班级的每一件小事尽心尽力，她是班级所有人的妈妈、朋友、师长。
“柒月，真好，真好啊，柒月。”蔡阿姨上前一把抱住辰柒月，眼泪止不住的落在辰柒月的肩头。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现在也是这般模样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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