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六上午，令止都会到健身房给江清澄做指导。他钱给够，健身房也就不干涉他借用场地当私教的行为。
他教得很专业，也充分考虑到江清澄作为一个初学者会有的障碍，但持续一个月地指导下来，江清澄还是觉得累够呛。
这周照常上完令止的一对一私教课，终于可以歇下来的时候，江清澄拿起功能饮料，克制自己猛灌的冲动，小口啜饮，一脸郁闷。
与她气喘吁吁又蔫了吧唧相比，令止一脸轻松：“别着急，慢慢来，近身搏击对没有基础的人是比较辛苦，何况你这一周才学一次。”
“我上健身房也有一段时间了，跟着你也学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是这么弱？”江清澄有点郁闷。
“一段时间？每周两节课的时长，加起来还没有两个月。”令止笑她，这一个月下来，也知道她上健身房练的都是基础中的基础：“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那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体育也不差啊。”江清澄不服。
“不差是指体育考试能通过，还是一有空就跟同学去打打球做做其他运动？”令止挑眉睨她。
呃......江清澄瘪了瘪嘴，低头。她就不是一个爱运动的人，体育课要求的规定项目能通过就万事大吉了。
还行，没有嘴硬。令止发现江清澄这个点挺好的，就是从来不会为了面子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看她理亏认命的样子，令止安慰道：“慢慢来嘛，你急什么？不论是锻炼核心力量，还是增肌，还是提高身体面对危险的反应能力，都需要过程。先让身体适应运动的状态，再记忆防身的动作，之后产生肌肉记忆，再去对战实践。这些过程省不了，一步步来，别急。”
“我是不急，你不急吗？你不会在滨海市待太久吧？”毕竟令止是个大忙人，专门抽空给自己当教练，江清澄没好意思让他慢慢陪着自己练习。
她这一个月已经增加了上健身房的次数，让教练给她加大基础训练了。但健身这种事，岂是能一蹴而就的，何况是一个以往不太热衷运动的人。
令止一愣：她是怕占用他太多时间吗？心里突然有一丝柔软：“放心吧，一时半会走不了，时间足够我教会你了。”
江清澄不太相信：“这一个月有几次你都匆匆回去处理事情，这么长时间待在这边不耽误事情吗？”
令氏集团的总部在香江，有两回都是工作日他回去处理总部的事情，周六再回来滨海市。
不管他行程多忙，每个周六他都坚持准时到健身房来给江清澄上课，雷打不动。
有一次运动完休息，像这样闲聊，令止提及出差期间的一些琐事，江清澄才知道他的行程很紧，与自己每天规律固定的生活不同，他一直在当空中飞人。
这让她很有些亏欠之意。
见她这么客气，令止反而觉得她太见外了，有些失落。还是解释了一下：“我的工作状态就是这样，习惯了。常年到处跑，忙起来一周跑几座城市是常态。你们老板最近的研发进度很不错，成果开始显现，我考虑参与进来，在滨海要多留一段时间了。”还是得在这边多待一些时间。
他终于决定要投资了？
看江清澄难掩精神一振的兴奋，令止可没自恋到认为是自己要去他们公司的原因。这段时间下来，觉得她对工作挺认真的，是爱岗敬业好员工。就问她：“这么想要我给你们老板投钱啊？”
江清澄有些羞涩地抓抓头发，老实承认：“你再不投钱，我怕我要失业了。”
“为什么这么说？”这倒奇了，上回看他们公司的财务状况挺良好的啊。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画了个大饼，后来你又多次去看方总的研发进度，表现得挺认可的。方总就把原来的生产和销售计划停了，把钱都先紧着研发那边了。我们任总本来的安排都被耽误了，现在挺焦虑的。”她在旁边看得着急。
“任诗槐是你上司吧，你这么关心她？”令止觉得稀奇，一般员工对上司和老板都挺多不满的吧。
“她既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导师，一直都挺照顾我的。”江清澄知道令止在问什么，就把自己对任诗槐的敬意说了，“我这大半年，唔......生活上经历了一些变化，情绪有些起伏，就想着专心工作转移注意力。任总注意到后，特别提携我，给了我很多机会，而且还手把手地教我。”
其实令止也能看出来吧，不仅那次任诗槐让江清澄做汇报，后来他去Gofor找方子期谈技术，有会谈的时候，任诗槐也会带江清澄进去做会议纪要，全程让她参与。
情绪起伏？她指的是跟男朋友分手的事情吧？这大半年她努力工作，是为了化伤心为赚钱的动力吗？令止默默地猜着。
他不想去问她跟她前男友的事情，只是点点头：“确实，能看得出她挺赏识你的。”
江清澄继续说：“她最近压力越来越大，我挺想帮她的。但是钱的事，我一个员工又能做什么？根本无从下手。”江清澄实在是替他们忧心，“我们公司是夫妻店，方总和任总也一直都支持着彼此，随着你对我们公司施加的影响加大，他们最近分歧越来越大了。”
跟令止越来越熟了之后，忍不住就有些埋怨他。
看她一副发愁又无法可想的郁闷样，令止也不怪她，反而很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不过真动手也太唐突了，他只能生生克制住，表示理解：“确实，他们夫妻的关注点不同。
“方子期是技术人才，技术上只要有突破，他就会开心。可是任诗槐是帮他掌控着公司运营的后勤总管。老板一门心思钻研技术去了，原来即将面世的产品突然不搞了。一个公司不开拓市场，不卖产品，坐吃山空，能坚持多久？后勤大总管当然焦虑。”
“你当初既然让我们老板加大研发力度，为什么没有给资金支持啊？”江清澄瞪大了眼问。
“他都没研发出来，我要给什么资金支持？”令止看着她，很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理智的样子让江清澄觉得有点无情：“你不给资金支持，公司每个月养着这么多的人，没有销售就没进账，哪有钱给你研发出来？”她觉得这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
“这是你们方总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只是一个员工，这也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江清澄刚刚无意识地提高声调，仿佛质问，这让令止下意识地给了职业的态度回应。
他说这话，让江清澄一时觉得有点陌生。
一个上一刻还安慰她健身要一步步来的人，一个不管出差多晚都要周六一大早来给自己上搏击课的人，一个为了救她跟歹徒拼命的人，怎么能这么冷漠地说着一个为了他的需求而拼命提升技术的企业的死活跟自己无关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本来样品都有很好的市场反馈了，因为你来了之后，方总为了满足你的要求，天天泡在厂里搞技术。任总停掉进行了一半的推广策划案，帮着方总处理技术以外的所有事情，每天要应付上下游厂商的询问。大家都在为了你的要求而努力，你怎么能说跟你没关呢？”江清澄怒目圆睁地对着令止连珠炮。
“我只是提了你们这个技术的应用方向和前景，并没有要求你们方总调整原来的工作计划。是他为了能拿到我这边的订单和下一轮投资支持，选择了调转方向全力攻关技术。这怎么能怪我呢？”令止非常不满地看着江清澄，在她心中，她的老板们比他更重要吗？
“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其实原来任诗槐的想法也是他们能不靠令止的资金，先市场和研发两头发力，让令止反过来求他们。谁知道，她架不住方子期的固执，研发投入越来越大。现在任诗槐日益沉默和严肃的样子，江清澄一一看在眼里，颇有不忍。
“生意场上的常态，正常反应怎么能叫冷漠？”他只是指出了事实，江清澄却能上升到对个人态度的评断，这让令止更不舒服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公司如果在实现你要的研发成果之前就破产了怎么办？”江清澄觉得这么明显的问题，令止怎么还好意思反问她？
“这不是我该想的事情。”令止正色道。
“你......”江清澄真的怒了！
谁知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令止打断：“我什么？这是生意，不是做慈善。你们公司能有今天的办公环境和人员规模，还能以比市场优渥的条件给你开薪水，那笔投资款就是我拍板投的，是我们公司的钱。像你们这样的公司，我投了很多个，最终经营不善或者路线走错导致破产的占了大部分，谁把投资款还给我了？这不也是我该去承担的风险吗？”
江清澄呆住。
令止看着她，仍然以非常平静无波地语调说道：“方子期作为Gofor的掌舵者，他才对你们公司的存活负有责任。是倾尽一切赌一把技术提升的可能性来获得更大的投资，还是务实地先保公司生存，这是他应该思考的问题。我只是你们的投资人，不是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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