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一连几天都提不是精神，就连那些看起来十分美味的薯片、绿豆糕、巧克力堆在眼前，也怏怏不快。
这种和朋友分别的感觉十分的难受。
我完全能体会陶陶的心情。
还记得那次我饿晕过去，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只凸起的泛着红光的大眼睛。
我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发冷，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映。
“嘎——”一声有些沙哑傻气的声音从它的嘴巴里发出来，它用略有些腐朽发烂的喙叼着一只死去的老鼠丢在我的面前。
这只老鼠已经死去了不知多久，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臭味，我一下子就恶心吐了。
只可惜我已经饿得太久，肚子里面没有多少东西，所以呕了半天，只呕出一点酸水。
“嘎——”似乎觉察到我不喜欢老鼠，它偏偏脑袋，像一只走地鸡一样，单脚跳离原地。
再一次回来，它带回来了一条青色的小蛇，这条蛇死死地咬住它的眼睛，一股乌黑的鲜血从它的眼眶里流出来。
它衔着蛇身，像是挥鞭子一般，将其用力拍打在地面上的一块坚硬的石头上。
一下、两下、三下……一只砸了数十下，这条蛇才被彻底摔死。
尽管它的行为有些残虐，但缓过了最初那点惊吓，我头顶的小花漂浮起来，靠近了这只看不出什么品种的怪物。
通过粗略的读取，我明白它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要分给我食物吃。
“难道这就是我的父亲对我的历练么？”我面对它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蛇肉有些犯难。
这该怎么吃呀？娘亲说生冷的东西会吃坏肚子，尤其是肉类，最起码要烤熟了才能吃。
“嘎——”它似乎将我当成了不会吃东西的幼崽，长着嘴巴示范了一下，如何将蛇肉一口吞下去。
别说吃了，光闻着那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我就已经开始忍不住要吐了。
“有果子么？你能给我找一点水果来吃么？”相对于肉食，我更喜欢吃一些清甜的植物或者植物的果实。
“嘎——”它伸长了脖子，两只翅膀歪着，用另外一只黑豆大的眼睛懵懂地看着我。
它有点呆，并且通过仔细观察，我发现它的脑袋就像是被人踩扁了一般，往中间凸，而那只吓到我的凸出的眼球更向是被挤出来的一般。
天呐，它太可怜了，让我想起母亲给我讲的那些人类虐待小动物的故事。
“你叫什么名字？”我猜它可能脑袋被猜坏了，所以有点傻，不太可能回应我，然而它却扇了扇翅膀，将我带到了一处背风的山谷。
它低下头，十分爱惜地将一个拴着一颗生锈的小铃铛，上面扎着一只褪色的蝴蝶结的绑带给我。
它点了点头，作出一个祈求的动作，大概是想把让我帮它把这根断掉的蝴蝶结重新榜回它的脖子上。
作为交换，它会帮我去寻找食物。
我将那根绳索已经腐朽掉的蝴蝶结拿在掌心，一中浓烈的情绪从上面传来。
透过它，我看到了一组意想不到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狂风呼啸的春天，大雁们从南方飞了回来，在一出险峻的山峰上作窝。
小雁们刚长出毛绒绒地头发，就已经被父母赶出来训练飞行的本能。
其中一只肉嘟嘟的相比它的哥哥们，显得格外笨拙和胆小，它匍匐着爬出窝就已经废了高大劲，到了窝口，面对万长悬崖，它瑟缩了几下没敢飞出去。
我就坐在它旁边，目睹着那万丈深的悬崖，底下雾气缭绕，幽深看不见底。
四周的石壁又是那样坚硬，万一没找好角度，摔死了怎么办？
这换了我，我也不敢。
我正瑟缩着脖子，蹲在一旁。
“咕噜——”雁妈妈腹中发出一声紧急地催促声，巨大的脑袋像一道阴影一样笼罩下来，我和这只大雁同时胆颤了一下。
噗通一声，在雁妈妈那双绝对冷静的目光下，它毫不留情地将它掀出了窝。
一种极度失重的感觉传来，我的心脏就像刚被父亲抛下那一刻般噗通噗通直跳。
这种还没准备好，就被逼迫着成长的滋味真的太讨厌了。
我偏过头，看着这只因为受到极度的惊吓而瞪大了眼珠子，在半空中拼命扑腾着翅膀的小雁，忍不住想要将它护在怀里。
然而，我的胳膊却穿透了它，什么也没抓到。
最终，在一种剧烈加速度的下坠感之下，它啪叽一下摔落在一座山门之前的树梢之上。
好在有惊无险，正因为有这道力量缓冲，加上身体本身没有什么分量，所以它跌落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真是吓死宝宝了！我拍着扑扑跳动着快要跃出胸腔的心脏，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怎么会有这样无良的父母。
哼！等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母亲，将他打一顿。
我正在一旁哼哼唧唧，地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小家伙像吃醉了酒一般东摇西晃。
“唧唧——”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被摔晕地它对着天空发出焦急的呼声，然而雁妈妈在空中发出一声长啸，几只小雁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跟在后面，它偏着头看了看，又发出一声紧急催促的声音。
地上的小家伙拼命扑腾翅膀，试了几次，都没能飞起来，这时候，雁妈妈的耐心似乎已经完全耗费尽，转过头，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飞走了。
我和它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黑影变成一个个漆黑的小点彻底消失。
有些不敢想象，难道作为父母的，真的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么？
我忽然感觉格外的寒冷，忍不住抱紧了身子，它耷拉着肩膀爬在地上，依旧没有放弃似的，在原地扑腾。
只是，等到日落月升，月落再日出，雁妈妈依旧没有回来，而她和它都饿得没有力气，软趴趴地伏在地上，任凭雨露沾湿了脑袋。
“我们这样被淘汰的一人一鸟会死么？”
“也许我们就不该被生下来。”
就在我和它都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有一个头上缠满了布条的小男孩从门外走出来，将我和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师尊说，幼年遭受重重磨烂的人都是龙傲天，他们出门都会捡到宝物，从此脚踩青云，剑指苍穹，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漆黑的眼里中写满了光彩，小心翼翼地将我两拢到怀里，嘀嘀咕咕，“上一次，师尊出门捡回来一只冰霜蓝凤凰，你是什么品种？”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这只是一只飞不起来，被雁妈妈淘汰掉的呆雁。”尽管我知道，这可能是个残酷的事实，然而还是忍不住顺着少年的话畅想。
因为我的母亲也对我说过，“我们这样一出生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其实才是被上天厚爱，隐藏着巨大潜能的人。如今，我们的弱小，只是那道通往奇妙世界的钥匙还没打开。”
或许，它真的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小家伙呢？
我和少年对视了一下，双眸之中都是发现宝藏一般的惊喜和期待。
然而，“嘎——”地一声，粗哑又迟钝的声音让它看起来很不神兽。
“你就不能装一装。笨死了，要是他抛弃你怎么办。”我看那少年瘦骨嶙峋，头上和手上都是伤，也不像过得太好那种人。
万一他瞧出异常，反悔了怎么办。
我忧心忡忡地盯着它头上的几根秃秃的呆毛，却意外发现少年根本没有嫌弃它，反而满怀期待地照顾它。
每天清晨，他会用一把小木梳子给它洗澡梳理毛发，然后带着它到一个瀑布边，跟着一群人练习剑法，中午，他会去一趟厨房，用白萝卜和一堆我没有看过的食材炖一种闻起来就香喷喷的汤。
他会喂一点给它，而它明明只一只吃生肉的大雁，却吃得眼睛一亮，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嘎嘎地赞叹声。
这确实很好吃呀，比我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浓郁纯正。
明明我什么东西也没吃，为什么会尝到了味道？
我惊讶地砸巴着嘴唇，这才恍然意识到，
原来，在记忆碎片之中，它的感觉会和我共享。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不用离开极乐世界，能体会到许多我不曾拥有或者吃过的东西。
这一刻，我忽然感受到了母亲说的那扇上天特意留给我的大门。
“嘎嘎——好吃！好吃！真好吃。”
我和雁宝宝排排做在一起，等着少年继续投喂。
“哈哈，阿追，鸟类吃熟食会掉毛的。”一个拿着扇子的男人猫着腰走近厨房，不停地吸着鼻子，“小阿追，又在给师尊炖什么好吃的啦？”
他拿了一个碗过来，十分不客气地伸出勺子，“来，让师兄先替师尊尝一口。”
他说是尝一口，一下子喝掉了几碗。
可恶！要看汤都要见底了，我和雁宝宝一起急得跳下桌面，追着他就要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用扇子敲了敲雁宝宝的脑门，我连忙蒙住脑门，张大眼睛瞪他。
“给。”他嘴角嗪着一抹笑意，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白玉一般的丸子，“这可是我磨了好几天，小玉儿才给我炼制的玉灵丹。就连师尊那只挑食无比的冰霜凤凰三太子都非常喜欢。”
听到三太子这个名字，少年眼睛一亮，而我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因为我的母亲有一只契约神兽，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凤凰，它的尾翼在飞翔的时候，会落下点点的蓝光，当手心接触的时候，会有一点冰凉。
三太子性子十分高冷，除了母亲，它最多只会让父亲碰碰它，而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他们三个先我一步认识很多年，有一种我插不进去的亲密感，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三个更像一家人。
“吃吧！”那个人强行塞了一颗到我的嘴巴里。
它像有一股脆竹的清甜，又似清亮无比的山涧一样拂过我的心甜。
这种滋味简直胜过了世间的一切。
这个三太子也吃得太好了，怪不得生得那样美丽。
也许少年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从一开始的排斥，渐渐化为平静。
“好了，小阿追，汤就快凉掉了，我帮你盛给师尊吧。”那个人将扇子别到腰上，破有些贼眉鼠眼地抄起砂锅。
“师尊的冰霜凤凰叫做三太子，你快想想你这只该叫什么？”
趁少年若有所思的时候，他脚底抹油，一溜烟走了。
他那个样子，我真怀疑他十分会将汤呈给师尊，保不齐自己偷偷喝掉了。
莫名地，我看他有些不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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