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全面而细致的调查，本次米思亚郡大雾霾，是由米思亚郡下城区地理位置、经济结构、产业结构等各个方面的特殊因素综合导致的。”
“随着公国经济发展，环境污染日益严重，全人类都有保护环境的义务……”
乌伯宁小店的大多数客人，今天都跑去开公布米思亚郡大雾霾事件调查报告的新闻发布会了。
趁着蒂恩大学还没开学，重归成衣店接待员岗位勤工俭学的谢小池，陪同乌伯宁，在成衣店里间的工作室里，观看新闻发布会的现场转播。
“哼，说了跟没说一样。”乌伯宁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小池丫头，你以后如果只会写这种报告，可别说在我店里干过。”
谢小池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政治哲学专著，随口道：“完整的调查报告，是不可能在短短两小时的发布会上念完的，新闻官只会读要旨部分。这些内容嘛，说是要旨也没错，跟大臣们拿到手的数据摘要性质差不多……”
一老一小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店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响了。
乌伯宁探头看了一眼。
“小池丫头，是你的老上司，你去接待一下。”
谢小池放下书，脸上挂起营业性的微笑，熟络又不失礼节地朝余悯问好。
“余次长是稀客，恕店主有其他订单需要赶制，接待不及。您是来改衣还是定制？我来为您安排合适的时间。”
言下之意，你没预约，不合规矩，店主没空，请预约再来。
“我今天来选套成衣，店主不在也没有关系，你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余悯边说边走向远离工作室的一排衬衫，假装没有看到乌伯宁优哉游哉地晃着摇椅，看着电视的样子。
懂了，来找衣服是其次，主要是有事来找接待员。
余悯假作挑选衬衫，小幅度地扭头，低声问道：“刚刚看了发布会？”
谢小池点头。
“那只是明面上的处理结果。”
随后，余悯向谢小池透露了米思亚郡大雾霾后，真正发生的利益洗牌。
在内部版本的报告里，大雾霾的最大责任人有二，一是负责维护管道的公司——卢菡系财阀；二是让这些管道布满自己选区的牛党议员。
前者属于鹿党卢菡系势力，后者是牛党核心成员。
事情败露，大家要丢选票一起丢，公司股价一起跌，谁也讨不着好。牛鹿两党只能乖乖坐在谈判桌的两端，连跟卢菡系不和的夜相系也只能配合，不情不愿地接受了文官们的利益分配方案。
卢菡系公司被查乌迈新能源公司收购了大半，名下的工程师和机器设备，包括南部海岸的大风车，全部被归到了查乌迈新能源公司名下。
这家顾明宸和萧蔚璃拿来做套的空壳公司摇身一变，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新能源、新材料产业龙头老大。
查乌迈公司的股东名册上目前只有顾明宸的名字，顾家就顾明宸这么一根独苗，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方案，查乌迈公司查出来的机密文件扔进了碎纸机。
为了安抚卢菡系，内阁又把蒂恩南郊那片插满大烟囱的荒地租给了他们。
卢菡系公司名义上还在从事新能源和新材料领域的业务，对外还是打着环保招牌的良心企业。夜相成功用环保企业把南部郊区的工厂主挤走，此举替他赚足了美名。印有“首相用环保企业替蒂恩驱散雾霾”大标题的报纸，在首相办公室的显眼处被搁了足足一个月。
对于这块地皮，只有文官们知道它是鸡肋。对外，它可是牛党花大代价租下来的黄金地段。卢菡系财阀自空气净化系统出事后，本就想扔掉新能源和新材料这块烫手山芋，换个别的行当。
在惹下这么大的乱子之后，还能租到这么个黄金地段，他们勉强满意。
为了让牛党的工厂主们乖乖退租，魏学初也想平衡一下两党之间的实力差距，于是用一部分宫廷订单，还有楚家原本就在运营的几家食品公司的低价收购权，拼拼凑凑地送了牛党一盘点心。
牛党原本都不指望能够分到楚家退出来的宫廷订单，这下喜出望外，也消停了。
“楚家肯把公司都交出来？”谢小池好奇。
“楚家有别的把柄被教育总长跟魏秘书长拿捏住了。”余悯想了想，“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据说跟贿赂统考考试委员会有关。”
“而且……楚家的反应挺平静的，好像已经接受现实了。”
余悯等谢小池的回应等了半天，发现谢小池在用询问的眼神看他，似乎也在等待他的下文。
“你还想问什么？”
“赔偿呢？”谢小池轻声问。
“卢菡系财阀确实以其他交易的形式，私下补偿了上城区。”余悯道，“基本是把在空气净化系统上赚到的钱又赔回去了。”
“我的意思是，对下城区的赔偿，没有吗？”
“下城区？下城区没什么损失。下灰尘而已，建筑都完好无损。环境事务部已经派洒水车过去了，灰尘也很快会被清理掉。”
其实谢小池是想问，那些吸了大量雾霾，生病，甚至死亡的普通人呢？给他们的赔偿在哪里？
但她看过大雾霾事件的相关报道，从数据上看，下城区因雾霾而死亡的人只有个位数，其他病逝的，都是死于本身自带的基础疾病。
医院上报的，因呼吸道疾病而死亡的人数没有显著提升，他们的死亡跟大雾霾之间的因果关系，也很难得到证明。
她知道，无论是地方市政还是牛鹿两党，都不会提赔偿了。
“感谢您告诉我这些内部消息。”谢小池勉强笑道，“我作为大雾霾的亲历者，知道这个处理结果，比起只能看到新闻发布会的官方报告，已经释然了很多。”
“我知道，刚才说的消息，对你来说，好坏参半吧。”余悯牵了牵嘴角，“反正魏秘书长很满意，南郊那块地终于又有人接手，租金还比原来高，财政收入又增加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宫务总长今年退休，我要升任总长了。”
余悯说着好消息，脸上却没有高兴的表情。
原因无他，真正有前途的高级文官，是会在不同部门之间流转任职的，所任职的部门，机要性也会逐渐提升。
对余悯来说，真正的好消息，是被平级调任到地位高于宫务部的其他部门。
内阁所有部门都比宫务部地位要高，就这样，他还是被原地提拔，看来是要在宫务部这台冷灶上窝到退休了。
“那要恭喜您了。”谢小池在余悯看外行的眼神中道，“我想，只要宫廷教育改革继续实施下去，宫务部在内阁各部之中获得更重的分量，指日可待。”
“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谈这个。”余悯疲惫地说，“我刚才讲了这么多，向你交代大雾霾事件的后续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想告诉你，楚家的下场。”
只要当今陛下还在位，楚家的手就还能继续往中部宫殿伸，这也一度成为推进宫廷教育改革的隐患之一。如今楚家连国王加冕之前在经营的公司都被收购，确实是很难重新起来了。
谢小池询问地看着他，这不是好事吗？
“以前是楚家一家独大，现在是五强争霸，局势更乱了。”余悯伸出一个巴掌，“如今入宫伴读的五位王储候选，个个背后都有人。佟家，秦家，赵家，魏家，韩家，个个都觉得自己已经投资成功了，正卯着劲插手宫务呢。”
余悯说完，他跟谢小池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本次调查结果如结果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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