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统计处的赵主管，是次长办公室找我吗？”
统计处主管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虚掩的助理室木门，没敢直接推开。
礼顿公国的下级公务员按惯例，不能越级上报，只有同级公务员内部不能解决问题，才要逐层上报。
同样，直接越级召见也是非常罕见的。
统计主管甚至不能算文官，只是普通公务员，他上面还有高级主管，各助理文官，助理次官，次官，然后才是次长余悯。连费伟文被调去看仓库前，都比这位主管高上一级，好歹是个高级主管。
所以赵主管在那些小职员面前很霸气，却在整个宫务部，处于食物链的底层。
接到电话后，赵主管在办公室踟蹰了半天，又把自己这几天处理过的工作认认真真梳理了一遍，几个小时里做的实事能比得上一年的量，还是没弄明白，宫务次长能有什么事情找他。
等了一会，助理室才有人应答。
“请进。”
一个女声，声音还挺耳熟。
赵主管一推门，先看到的是大大小小乱中有序的文件堆。
助理室里只有刚才回应他的谢小池在，可惜文件堆太高，赵主管也不敢越过文件堆去看，一时没能认出面前的就是前两天，被他递旷工投诉的那名统计员。
“你这份人事报告，报告对象不在你的管理范围内，拿回去吧。”
一只手从文件堆里伸了出来，手里夹着对谢小池的旷工报告。
“可是，这个人一直不来，统计员的位置总要有其他人顶上吧？”赵主管不死心。
这个谢小池，让他被采购部主管冷嘲热讽了半天。他本来还想让手下人整治一下，让她知道规矩，把她的座位挪成了杂物桌。但这家伙心气太高了，竟然就这样不来了！
这都旷工快半个月了，赵主管自觉已经抓住了这个刺头统计员的小辫子，随手就把旷工报告递了上去。
“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女士？”赵主管满脸堆笑，“她是我下属的统计员，在宫务部有留档的。”
“那你看过她的档案了吗？”
“我哪有权限看人事档案，上头递个话说安排新人，我也只是依命令行事。要我安排的新人，那不就是……”赵主管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一白，“编修生？”
“对，这是编修生，只是在你的部门见习，现在已经调到其他地方了。”
赵主管刷地把自己前两天才自鸣得意上交的旷工报告收了回来。
他心想，宫务部的编修生不都是皇亲国戚吗？也不知道是哪位贵族小姐这么无聊，不去中部宫殿跑马，反而在他的小庙里待了三天，还管起了采购的事儿。
“呃，不知道那位小姐是哪位大人府上的？我改天去信致歉……”
谢小池没想到他都把东西拿回去了，还站在原地罗里吧嗦没完没了，工作都被他打断了几回，只得无奈起身，从文件堆里冒出来。
“我是梅娜徳公学的编修生，被余次长调到他的助理室见习了。我已经按规定把调动信放在办公桌上了，你没看到？”
赵主管一脸震惊地看着玩大变活人的谢小池，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到大领导余次长从他的办公室探头出来。
“文助理呢？”
“文助理去档案室送材料了，先生。”谢小池随口回答。
赵主管虽然没有见过余悯，但也能猜到从次长办公室往助理室喊话的会是什么人。
“呃，次长阁下，日安……”
余悯看都没看赵主管一眼。
“大臣叫我们去开会，小池，你跟我去。哦，带上外交部的公函。有做摘要吗？”
“有的，次长。”
谢小池拿不准具体事务如何决断，准备工作还是能做充分的。
给公函都分好类后，她又总结了一下各部跟宫务部之间往来公函的内容，做好了摘要，现在刚好能用上。
“不错不错，哎呀幸好你来了宫务部，要不然真忙不来。也不知道大臣突然开会有什么事？”余悯抱怨，“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开会，陛下住处的浴室还没修呢……”
“如果是需要外交部的公函，有可能是为了给公主殿下请宫廷教师的事。公主殿下是不是缺少一位可可语老师？”谢小池联想到考选面试时参加的使馆宴会，猜测道。
“有道理有道理，总长好像提过，大臣最近经常抱怨公主的教育问题……”余悯说着说着，才注意到助理室角落里还缩着一个人。
“这位是……”
“这位是赵主管，上来交涉一些人事事务。”
“主管？”余悯皱眉，“不能越级上报的规矩不懂吗？怎么直接到我这里来了？”
“抱歉抱歉。”赵主管战战兢兢地面对着余悯，躬身退到门外，都没敢问谢小池的调职信是放在她自己原本的办公桌上，还是放在她搬到走廊的那张桌子上面。
宫务大臣卢菡的办公室里，宫务部一把手——宫务部总长，以及大臣的公派秘书已经就位，余悯带着谢小池姗姗来迟。
“谢同学？”卢菡惊讶地看着她，“原来你在余次长手下？我就说一直没见你呢……”
卢菡是确实忙昏头了，把谢小池招进来以后就把她忘了，否则这么好的劳动力，她肯定要抓到大臣办公室这边来。
见余悯已经把人带在身边，她心里再惋惜，也不好意思再跟下属抢人。
“今天开会，是希望部门能够暂停手头的其他事务，优先处理公主殿下的宫廷教师问题。”卢菡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先说可可语教师吧。关于这件事，外交部有没有过回函？”
所有人都看向了余悯，余悯又去看谢小池。谢小池没说话，快速写了几行字以后，把一份摘要递给上司。
“上一届内阁执政期间，外交部曾经发函给宫务部，称为了对可可公国表示友善，要求宫务部给公主增加一名可可语教师。当时可可公国大使馆推荐了一名在可可公国留过学的礼顿公国贵族。”
“很好，那这名贵族现在还能上任吗？”
“很遗憾，阁下。”公派秘书插话，“这名贵族两年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卢菡皱眉，“怎么去世的？”
“自然死亡。他被举荐的时候已经八十八岁了，阁下。”
“……那么我们现在需要一名新的可可语教师人选。外交部有新的人选提名吗？”
卢菡重新看向余悯，余悯看着手里的摘要继续念道：“外交部回函称，该事务已经移交给宫务部处理，外交部无权提名新的人选。”
“为什么？”卢菡不解，“一开始的人选不就是他们提名的吗？”
公派秘书又插话解释。
“因为那名人选是大使馆推荐的，大使馆理论上只能通过外交部干涉……呃，联络礼顿公国其他部门。所以那名贵族严格来说是大使馆借外交部的名义提名。在大使馆没有推荐新人选的情况下，外交部确实没有再插手这项事务的理由。”
“呵呵，那外交部不能撤销增设可可语老师的请求吗？”
余悯又翻开一份新的摘要：“您的上一任大臣曾经亲自发函过去，要求裁撤公主可可语老师的职位。外交部拒绝了。”
卢菡绝倒：“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增设了又裁撤，会被可可公国视为不友好举动。”
“可是这个职位从来没人担任过啊？”
“但它确实存在。”
“增设这个职位不是基于牛党内阁的外交政策吗？为什么要我鹿党内阁擦屁股？”
对于可以踢皮球的问题，在场的所有文官，包括一直在旁边摸鱼的宫务总长，都回答得特别积极。
“我们无权评论国家政策，阁下。”
“外交政策的制定属于执政党事务，我们无权置喙，阁下。”
“行了行了。”卢菡心累地推开余悯递过来的摘要。
“那我们找个人顶上就是。有提名吗？”
“您需要一个怎么样的人选呢？”余悯又问。
“时间紧迫，来不及考察人选可靠性的情况下，从皇家顾问里面挑最保险。陛下有几位可可语顾问，不如就从这里面选定。”宫务总长建议。
“哪有这么简单？”卢菡扶额，“我今天早上见了王后殿下，她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她希望，公主真的能够学会可可语。”
“殿下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余悯惊讶道，“那我们还必须给公主找到一位真的能教可可语的老师？”
听到这段离奇的对话，谢小池真想问一句在座高官，公主的可可语老师教不了可可语，那请可可语老师的作用是？
但除了她，其他人似乎都觉得没什么不对。
“嗯，”宫务总长沉吟道，“殿下的要求是私人请求吗？还是正式请求？是否有正式函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卢菡无语地看着宫务总长。
“如果只是王后的私人请求，我们可以直接无视。但如果没能满足她的要求，这就会变成正式请求被公开了！请问我要怎么向媒体和选民解释，为什么宫务部选定的可可语宫廷教师，不能教会公主可可语？”
“呃……”
“要找到一名实际能教可可语的宫廷教师，确实很难。”
“你们回去想想办法。”卢菡看看时间。
“我要去首相办公室开会了。余悯，其他课程的人选提名也给我拟出来，这周内就要给我。今年我的述职报告里，必须有完整的宫廷教师名单。”
“好的，阁下。”几人起身送卢菡离开，复又坐下。
“我们能不能参照王子殿下的教师人选，直接配一套一样的？”余悯头疼地问上司。
宫务总长摇头。
“王子的宫廷教师基本上是楚家定的，那些人忙得很，愿意教授王子殿下一个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估计不会同意再教一个公主。”
“让他们一起上课呢？”
“两边的进度根本不一样！而且王子是王储，关于他的学习课目，另有特殊规定，公主也参与像什么话？劳你费费心，参照公主之前的宫廷教师名单，定几个人选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好看的食物不一定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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