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战火起，纷争斗！
江湖有所束缚，而群英会只认强弱。
如是周围的形局分阵，后人稍逊一筹，彼此聚和为营。
前人独身占地，自报异门与奇术。他者心比天高之子，乖辟还张势，似一团散沙拧不成方園。
而群英无善，其中的凶险藏蛰，无知注定为短命徒。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内围的纷嚷叫嚣，洛方踩着影尾而退。笑意渐深，嘲讽为目一瞧是一人。
他并未遮掩恶意，交腕的手挽垂着袖，吕布谷就此靠在咫尺，捡字又说：“慈悲也不渡该死的人。”
何况仙人无甚慈悲。
少年淡下眉眼，不喜不怒，空是冷漠绕走了那道目光。
俗世轮了几回都不知不改错，如同深记的丑恶，所见之人无不是贪，洗褪不掉心中的毒。
“天意难测……不想善信堂遇到了事儿，今日赶不上一趟好咯！”旁边的几人更是私语，话虽叹息，本心为狸猫哭鼠。
一人笑，众人笑。
他们端着乱影，站高身势。或窃窃交耳，亦或凶光咋露。
“今日叫我大开眼，千年狐狸还有一朝天真……宁家嘴里吃着好，能让什么好东西？”
高处的念词还在耳畔，洛方听得愉悦。看过熙攘的人者，兀自掂着心中的话。
谁信谁是赔命货！
左右听来一处好，名为大祀福禄，谁知其中是吃人肉、刮人骨？
“若要多分一杯羹，不妨拿人换更快。”
他冷笑一声，懒得同谁争先后，收步避去空地。与李青崖一起张望四处，从重重纷乱里找人。
沈莫还一身轻衣不好寻，走尸客更不好寻。
白茫茫里藏白绒绒，洛方瞧得费劲。挨过三巡之后，方才在孤地寻着一群羽衣。
领首之人并不相识，还与同门牵扯，似是争什么话。
可惜眼下不待人。
少年无意探谁情报，将事放落心底，只追寻白羽其中一人。
他与同门盼望来去，浩钟底下的香半灭，雾气罩天更浓，另一张熟面也自觉闯入了眼帘。
紫韵勾着裙步，烟色如既往守在她身侧。
“昨日犹可叹，而今新秀代出……瑕在此处以茶代礼，与诸位见好。”
善言轻从风声，恰与炊烟从火上舞动。宁无瑕含首低眉，与众人落下一双笑目。
那颗悬珠晃转，化光一般照衬在群英的眼里。
于此千百人都已无声。
明越年心中诧异，抬头就见女子行事大方。挽杯从半台洒下帘布，哗啦又嘀嗒，淅沥淌了一地湿。
此举或为践行，可是论生死的白事也如此！
少年暗道不对劲，皱着眉绕看了四周。方才的野志全无，寂寥无一人反应，甚者在鼓掌叫好。
“好什么好……又不是北蛮子，他们当真不知这是何意？”左秋楚不留口德，搓着手臂的冷，眼见剩下半只香被一手折落。
咚！
咚咚！
闷鼓被骨敲响，是抢夺的时辰到，方正的红门就此而启。
风捲白雾争先入，血味从豁口铺张，好似升高的烛火与灯飘高处。一星一点透入白茫，也向上千的群英招引了出路。
随着乱影跨过界线，原地只留了山岳门。
“阿书不会来迟。”
久等的熟人还不见踪迹，洛方回头仔细了来处。皱眉不似愁，郁气是忧，根寄在对山深处。
而深衣不肯走，仙人亦是停身不前。
李青崖看过两人之久，知其言外之意，缓着声息，难得劝慰道：“走尸客不同你我，还有五师弟陪在身后……”
他未把话说尽，余留意在少年人心中。
此时定局一切已晚，忧心最无用，徒增过多的牵绊。何况刀剑无眼，逢人皆是诡计多端。
若他们不作为，就乱作刃下冤魂！
洛方抓紧了指尖，又拧着力握成拳，心中嘲他怎不知这一丁点要命。
地狱里头爬回的鬼，两世绝非结善果。一路腥雨勒着脖颈，喘口气都是生死之余。
他受够了！
受着命中既定的步调，到头来还要收束心性，去藏或去骗！
少年的眼里战起寒光，突然怒道：“若是武林盟出了事——”
“小少主，你该听劝的。”
几人斡旋之间，雾里忽然散出影。轻缓的步一动，携着漫不经心打断话，尘衣与人就在寸地。
“宋年庭？”洛方眯着眼，看他越走越近。
先前在高台成双，现下的青年是独身而来，“千万莫要留步——亲客切记，只管往前走。”
迎对众人的目光，他来此只笑一声，难得不说闲话。烟杆子盘托在手，绕着一团气融入白雾。
“毕竟呀……此处名为荒古镇。”
熟悉的字眼扎入耳，除却仙人，山岳门俱是一惊一愣一呼：“不可能！”
万分不可能！
先前为破阴谋诡计，他们特意去过，切身见过那乡地。
荒古镇该在西周的荒山，藏在无数密林里。可到如今，它行迹是活了，也横卧在南地的一条路上。
昨日的明楼不为死物，荒古镇亦是如此！
左秋楚面色苍白，眨下眼里癫狂，伸出头颈往远处望一眼。
盘山的顶尖还是一重山，这里人也随人，刀并着剑。若是一起跻身入雾障，都为一笔人血账。
“大师兄！”
他心头一悸，急于脱口说真相。却不想脚下的石动，连山脉也四分五裂，震身撼人不愿藏了。
“地要塌了，快些离开这里——逃！”
正是危难当头，不远处的埋伏终于生了畏惧。他们乘着轻功飞过路险，紧愁沉目。
“逃！”
“不可逃！”
“诸位上当了！你我全是盘中死鱼——群英会哪来好果，都是上当的笼中——啊！！”
风来影往，争议如强弱夺路。有仰头大喊的人一停身，四溅血流如花开。
瑰丽是点点斑斑，顺着风染上周围一遭的衣袍。
血还趁了热乎。
洛方颤着眼，清楚见那颗红珠逼在前，又轻轻滴一下指在眉心尖。
像花落得静悄，又令人惊心动魄。
而走远走近都同归，逃窜的人在雾里先后绽放。浓艳罩下，宋年庭散漫吁出一团气，声也裹着笑。
“退一步无回头，进一步是生或死……群英会起！”他点明就止，又随话里一隐，整身都没入云雾之间。
原地又剩了山岳门。
李青崖转过头，恰与明越年对望，两人尚且还不知心思。
而吕布谷也是无声，伴着靴步不离身旁，心思倒也不输前面的谋算。
洛方收回目光，眼光陷在这片虚实里。
他不知第二回此处如何，却知踏入之后，这里的白雾更浓了，仿佛凝着暗眼在看他们每一人。
可是方圆几里，已无活人。
117.
怨憎明来是鬼，冤家暗来是人。
不多时少年们对望一眼，手臂转下，从鞘中拨出蛇的利齿。那寸寒光随步而动，烁如深目一点杀意。
彼时的退步只会胆怯，穷途末路前，少儿郎都是一身英胆。
他们凝着神念，目光从雾色探过了近地，坚韧的背骨搭着同门身后，也似剑刃突出一道锋芒。
而雾霭流入风沙，埋覆四面八方的声色。
“哪儿有怪处？”
明越年快言快问，几步抵着靴底，一面左看仙人定势不动。心中就知并无怪处，也或形势不善。
可惜迷障来势汹汹，一众俱是如盲入瓮，只管四处捉瞎。
少年皱动眉，往回看过并肩的师门。他者只在沉默留了半盏时候，当即有人问出疑惑。
“先前之急……四师兄想说如何？”
赵幺奴睨来一眼，脚步变换，金蝶飞转，翩翩像少年衣下挑过的流苏结。
他本意无疑，只为随口一句关切。
然而左秋楚心是虚，飘忽忽不着地。连同腕抖动手里的锅铲，下意识呼了声：“啊呀……”
那双圆眸睁得大，即便迷障在前，金衣的润珠还是亮在他眼里。
“我原是想说的。”少年人哑然道出字，挪过视线，犹豫也在斟酌。
可是四方的目光不进不退，它忍不住捂着嘴，挨下半身腰，磨蹭又一顿支支吾吾。
明越年皱了眉，忍不住向前一步一声，“你——”
“四师兄想说如何？”
赵幺奴对此一笑，剑刃挽地势，扶袖劝住身后的话。
不待师兄催说如何，他偏头也伸手。兀自接住那身瘦衣，话里温温还梢安抚之意。
“四师兄莫怕，如今师门同在……”少年向来心细，思来想去。虽不知前因缘何，但知师兄的状态有异。
昨日种种也是其心因果，他眨下眼，莫名就落补了后四字。
“你已无事。”
然而正是四字短矣，左秋楚拧着的愁散了。
他点头又摆首，只说：“我是想起一事，荒古镇还有蹊跷——”
“谁在那儿看！”
大呼一声劫了话，如雷惊震地，也似李青崖的眼神凝厉。
少年该是一瞬察觉了动向，把着引月剑，连反应也从惯性。踏步越过了两人，独身挡在他们之前。
临危如此，更不提从前的照应多慰心。
左秋楚转着眼，看师兄飘动那挂玄衣，从空落地。背影一如每时的悍然绝意，他突然低头掩住脸。
“师弟……”
“我在。”赵幺奴见众人都已上前，于此几步停住，又安抚一般拍着身旁的背骨。
而那双耳却无停意，与目光追盼在白茫之间。
铮——
一双接一对兵器抬高，逼得方寸之地的草野都在颤栗。
“在下无意冒犯……只是见几位与那宋狗一起，还以为你们同谋于此！”密林的人影由远到近，缓缓探出头，冒出身衣的甲胃。
探来的双眼瞧得炯然，说话呛声，浓眉挤兑着额上的疤痕。覆层肉皮厚盖，旧伤像是好些年前。
而山岳人看在眼里，只仔细了那句唐突言。
“同谋？”明越年皱着心思，低下那束眼光，描着这人的眉与目。
“何为同谋？”他比划了游剑，一招一式无甚恶，横对又呈上凶狠，好似话里字间的审视。
“为何同谋？”
“你们果然不知……”迎对如此汹汹之势，那人端着沉目，绕着山岳人看了又看，叹声露出真切。
“这鬼地方难熬，我已来过第三回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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