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添的雪山塔塔是给谁带的不言而喻，又或者说雪山顶上的少年在看见隋添的瞬间，对着简飏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完全变了。
曹赫脚上还穿着单板，他没办法跑过来，只能像个青蛙一样原地蹦跶了两下，笑出了两颗虎牙，朝缆车这边挥手大喊，“师兄！这里！”
午休时间他们理所当然地兵分两路。简飏带着商时序去山顶餐厅吃饭，曹赫则是拉着隋添去吃火锅。
简飏虽然没有曹赫那样的表现欲，但从见面起就抓着商时序不放了。商时序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个小朋友，有点担心，“不和他们一起吗？”
简飏正在扒拉他挎包里的咸奶茶和小零食，头也没抬，“随他去，那是个祖宗地头蛇，将军山他比咱俩混得开。”
他没想到商时序会提前一天回来，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献宝似的拉着他往另一边走，“没吃午饭吧，这里山顶餐厅的千层面特别好吃。”
商时序看着隋添和曹赫已经上了缆车下山，没多问什么。
山顶餐厅是家西餐厅，因为有绝佳的落日观赏位所以傍晚最难预约。不过中午人不是很多，简飏来这边任教才几天已经摸清了门路。
曹承鼎其实是个不错的老板，飓风会给教练学员提供休息室和免费健康的三餐，待遇也是新疆的业内顶级，但显然他忽略了曹赫和简飏都是娇生惯养的主。
简飏去过食堂一次就没再去了，用他自己的话讲，能看出食堂师傅很努力地烹饪无聊的食材了。做出来不难吃，但也绝对说不上好吃。
简少爷难得在这件事上和曹少爷达成了微妙的共鸣，于是这对挑食师徒这几天把附近好吃的餐厅都晃了一遍。
“麻酱千层，肉眼牛排，再点个汤锅加沙拉行吗？炸物就不点了吧，太油了。”简飏抬眼问商时序。
“你看着就好。”商时序不挑嘴，但看着菜单的价格有点无奈。
他估计简飏一个月的工资光搭在吃上就得空，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等服务生拿着单子走了，简飏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从对面的位置换到了商时序身边。
宽大的沙发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一旁的落地玻璃外是飘着雪的观景台，时不时有行人走过。如果他们足够细心，就能看见两人藏在深色外套里握紧的手。
商时序哭笑不得，“干什么？排排坐吃午饭？简飏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啊？”
简飏前半辈子都没理解过“小别胜新婚”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他想想觉得写这句话的人绝对是个天才，从见到商时序出现在山顶那刻起，他的心率绝对比站在赛场上更夸张。
“放心，没人看见。”简飏分寸还在。商时序脸皮薄，于是他把手机横到桌子上，点开了个视频，“这样就没事了。”
他分了一只蓝牙耳机给商时序，然后贴得更紧了一点，在他脖子边上叹气，“秋秋，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怎么过的。”
简飏本意是卖个乖说自己想他，落在商时序耳朵里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曹赫刚才的样子他看见了，确实是个倔驴小孩。不过有一点倒是和简飏大差不差，喜好都写在脸上，藏不住情绪。
“怎么了？”商时序像撸猫一样挠了挠他的下巴，“曹赫欺负你了？”
“哪儿能啊？”简飏东北口音冒出来了，“就内小破孩？欺负我？下辈子吧。”
曹赫对他那绝对算不上欺负，起码和韩程描述他怎么对付前教练的内容相去甚远。
在简飏看来曹赫的刺头心态不过就是个服与不服。
他的前几任教练基本都是省队的老牌带教，还有一个拿过世界级牌子的外教。简飏走马上任第三天就看了他之前的训练日志，发现这些教练思路和常规套路一致，稳扎稳打，循序渐进。
可惜曹赫不吃这套，不仅是1800，他总会执着于各种超出能力范围的动作，冒险性十足。
“我已经改变策略了。他既然想跳，那我就让他跳，前提是基础训练能稳定拿分，那我允许他玩个cab triple 1800或者quadruple underflip。”
简飏无奈，他放的视频正好是上午录的曹赫。
商时序看着小孩从跳台起跳，空中接四周没转足，落地时他整个轴心都歪了一下。虽然迅速调整站稳，还是叫人看得心惊胆战。
“可他总是听话没多久就我行我素，所以刚才我才发火。”简飏眉心又拧起来。
滑雪这项运动的危险系数在所有运动类别里都排上的号。他是过来人，可以说所有站上奖台的滑雪运动员没有一个是全须全尾的，他的右腿在顶级运动员眼里都算轻伤。
曹赫虽然年纪小抗摔抗练，也不能是这么个玩法。
“你说了他也不听吗？”商时序看得出他在焦虑。
他没想到之前对简飏初入职场的担忧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不听啊...关键他给人感觉不是好高骛远。”简飏看着手机上播放的视频，剖析道，“我总感觉他是在怄气，非要整出点动静让人不爽一样。”
商时序短暂地沉默了。
他跟曹赫不熟悉，就算熟悉，在这件事上其实也没法给他建议。
他不是职业运动员，不知道教练和学员之间要怎么相处，又要关心他们身心健康的哪一方面。
一瞬间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了上来。他不希望简飏在这儿过得不顺心，然而眼下能做的似乎只有用枯燥的万金油话术安慰他。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商时序晃了晃他抓紧自己的手，“你再跟他说说，实在不行跟他爸告状。”
简飏倒没觉得这安慰不走心，他受用得很，“放心，我可不惯着他。”
山顶餐厅的口味确实不错，但是他们心照不宣没点喝的，就着雪景把咸奶茶分了。
简飏好哄，知道奶茶是商时序用砖茶亲自熬的，被曹赫搞出来那点不痛快立马没了。就是临走的时候他拍了下脑袋，“今天没去买咖啡，晚上得补。”
“不怕睡不着吗？”商时序被逗笑，他扣上简飏在餐厅敞开的雪服衣领挡住灌进去的雪。
“不爱喝咖啡以后不用勉强，她也不差你这二十二块钱。砖茶我留在回温了，你要喝的话回头去跟她说一声。”
“这是给我办了个vip？提前充值请我喝奶茶来了？”
商时序不跟他贫，他拍了拍简飏衣服上的雪花，“对，我请。”
因为下午训练的人会增多，也有专业雪友会来跳台区过过瘾，曹赫的训练时间基本都在上午，下午也就两个小时，所以简飏下班时间还算早。
简飏对他家的坚持与日俱增，明明自己的房子就在雪场外头三百米，他还是每天开两小时雪路回布尔津。
他给的理由是商时序不在的日子里，那里才有他的感觉。
商时序没谈过这么黏糊的人，但他一贯随简飏高兴。
考虑到时间不长，他决定先不下山，就在这儿等着下班一起走。
在他们去找曹赫路过沿途训练区时，正巧看见一道身影在雪幕里凌空。场地里的滑手在空中毫不费力地跳出了一个B2B double cork 1440，然后像片叶子一样轻巧落地。
商时序认出这是U池的经典动作，也是简飏三年前在阿斯本夺冠的动作。
简飏在他身边一道看向U池中的滑手，他真心赞叹了一句，“厉害。”
将军山的训练池规格肯定比不上阿斯本正式的比赛场地，然而池中的滑手对角度力道的把控相当完美。
尤其是高度，他的起跳高度甚至让简飏怀疑可以毫不费力地再来半圈做个triple。
池里的人从雪道上下来，一路滑倒终点才摘下了雪镜和口罩。
隋添笑着对抱着热饮，盘腿坐在终点的曹赫道，“落地还可以吧，我感觉比以前好多了。”
其实都是好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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