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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找到你。

等牌送来的时候,顾斐波有些坐立难安,不自在地合了合衬衫领口。

实在是对面的眼神有点吓人——像是在极端气候星球上用于铺路的热沥青一样,贪婪又粘腻,细细扫掠着每一寸皮肤,让顾斐波寒毛耸立。

傅炽知道自己应该收敛一点,像股市收盘时那样不动声色,像成熟老辣的猎人那样设下天罗地网缓慢靠近雄兔。

但他忍不住。

顾斐波真真切切地坐在自己对面,隔着一张桌子,不过半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了几折,手臂肌肉线条漂亮,不夸张却有力量,青色经脉埋在皮肤下蜿蜒着,在灯光下显得很诱人。

五年不见,眼前的顾斐波依旧像当年那般,恣意又强大,却比当年更加洒脱和自由,是摆脱了礼教束缚,在尘世中滚了几圈,更加完整鲜活的顾斐波。

傅炽舔了舔嘴唇,恍惚间想伸手去抓,手指刚抬起来,理智又逼迫着它缩了回去。

他在脑海里无数次地模拟过无数跟顾斐波重逢的场面。

为此他看了无数条玛丽苏文学的热门套路,但在洗手池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错了。

压抑了整整五年的思念在那一刻开始向外疯涨,扎根在每个细胞里的种子那一刻破土而出,他的浑身上下每一寸细胞液都在叫嚣着颤抖,生物本能压抑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思维逻辑。

那一刻,除了克制着自己不要冲上去之外,他觉得自己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他兴奋,非常兴奋,像是被人往大动脉里直接注入了致死量的肾上腺素。

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回响,那股生物电流从天灵盖凭空出现,炸开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顺着每一条经脉,进入血管,泵入心脏,像是仙人抚我顶,浑身汗毛耸立,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他真的很久没有见到顾斐波了,久到梦里见一面都是奢望。

最开始跟顾斐波分开的那些年,梦里是刺骨的寒冷,紧闭的门窗,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那一盏凄冷的路灯,是那一声声苦闷无寻,空荡荡飘扬在雪地上空得不到回应的质问,每每梦醒,枕头巾湿透。后来可能生物对机体的本能保护,他不再做那个痛彻心扉的梦,但也再也没见过顾斐波了。

“先生,先生,傅先生?”

傅炽晃神,突然意识到四肢背弃理智,自己的指尖离顾斐波的手指,只有一寸之遥。

“您要的扑克。”侍者恭敬递上。

“噢,好。”指尖颤了颤,傅炽顺势把手收了回来,从侍者手上接过扑克,展示给顾斐波看,“完整的,没拆封。”

“傅先生刚才是不是想要摸我的手?”顾斐波终于从视线的禁锢中脱离出来,视线还停留在刚才傅炽手的落点位置,随口揶揄道,“怎么,想沾点我的好运气?”

牌桌上有句话,手上有运,运头好的时候,不能洗手,更不能被对家摸。

“顾先生还挺封建迷信,不过我的运气一直很好。从始至终,都很好。”傅炽抿唇笑,“如果真有神明的话,那气运之神总会眷顾于我。顾先生要是想要,我不介意分你一半。”

摸彩票从来没中过奖的顾斐波挑眉,“那不知道被神明眷顾的傅先生今天能不能赢一局。”

傅炽拆塑料膜的手顿住,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撕下来的塑料包装拧成团,面无表情地大力扔进垃圾桶里,“顾先生来试试看?”

“轻点,轻点。”顾斐波忍不住逗他。

是真没忍住,说了半句就收了。

扑克很新,傅炽在掌心弯了几次,然后随机切了几下,右手拇指和下面三根手指顶住整叠牌,食指抵在牌背上。

一整叠牌很厚,因为用力,傅炽整个手背的经脉血管被皮肤包裹着显现出来。

周围人很安静,傅炽右手拇指开始拨牌,白色牌沿唰唰往下落,左手食指中指夹住,右手上推,左手拇指顺势抵住,牌很漂亮地分成了两叠,动作非常流畅,看得出来是练过的。

然后就是常见的鸽尾洗牌。

先落后起,足够专业的动作,一瞬间就震慑到了围观群众,他们突然意识到这场扑克,可能不只是那种平日里低俗问答前可有可无只走过场的引子。

牌洗好了,傅炽把牌捏在手里,崭新的牌没有粘上室内的暖气,冰冰凉,此刻傅炽手心的汗黏在光滑牌面上,略微有些不舒服。

理论上为了防止作弊,傅炽洗完牌就该把牌交给顾斐波,双方都洗一轮,但傅炽很犹豫,非常犹豫。

因为他知道顾斐波26秒内就能记住洗过的那副牌的所有花色和顺序,也可以随意把想要的牌洗到指定位置。

这是顾斐波早年追求他时,经常在他面前表演的把戏。

属于少年人的孔雀开屏,魔术手的低调炫技。

傅炽见识过,所以更犹豫了。

顾斐波看出来了,朝他伸手,“给我。”

傅炽不动。

顾斐波笑了,“我切个牌,不洗。”

“傅先生洗的,我放心。”

傅炽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那你切。”

而后又生硬地补了句,“不准偷看。”

顾斐波笑着没说话,很简单地切了一下。

“盛总,您能来给我们发个牌吗?”顾斐波笑眯眯招手,在人群中随便挑了个眼熟的。

盛延泽其实不想去给他俩当荷官,会有种回到当年的错觉。

但当年他也只是顾斐波一个人的跟班,现在俩人都隐隐骑在他头上。

虽然态度礼貌,但盛延泽真的有点不爽,不过理智还在。

没别的,就能忍。

“来了,来了。”盛延泽也笑眯眯地应了。

炸金花的规则很简单,两个人摸三张底牌比大小。

单张里2最小,A最大。

牌组里豹子>同花顺>同花>顺子>对子>杂牌。

游戏开局玩家下底注,后摸牌。如果觉得自己的牌太小可以丢了底注就此罢手,直接认输,那个底注就是沉没成本。

如果觉得牌不错,可以继续下注,后手的那个人下的注不能小于前手下的注,A先下1注,那么B必须跟1注及以上。

如果一方闷牌不看直接下注,那么另一方如果看牌需要跟下他这轮下注的一倍,比如A不看牌下1注,B如果不弃牌,就必须下2注,而A依旧只用下1注。

任何一方下前人的两倍注即可提前开牌,A下一注,B下两注即可开牌比较大小,两人局最多下注三轮,强制开牌。

“取空的香槟塔来。”傅炽吩咐侍者,然后拿起一个香槟杯知会顾斐波,“一注一满杯。”

顾斐波没意见。

盛延泽发牌。

双方下底注一杯。

顾斐波端起来尝了一小口,酒入嘴的一瞬间,鼻尖是熟悉的檀香混陈皮莓果的香气,舌尖丹宁一路滑至舌根,果味在口中爆发,收尾是似普洱茶的香味。

是罗曼尼康帝,顾斐波愣了一下。

足够昂贵的红酒,顾斐波上次喝还是四年前在诱色陪酒的时候。

陪酒的日子很糟糕,糟糕到顾斐波现在都不愿意回头看一丝一毫,那是无数个被曾经不知何时得罪过的人用钞票扇耳光的日夜。

高高在上的顾家独子每天会被成千上万的人拐弯抹角的巴结,心情好会赴两个约,心情不好便一个也不搭理。那些见着顾公子的人欣喜若狂宛若搭上顾家这条庞然大物,那些没见过顾公子的人只道自己气运不好,没得顾公子垂青。

库房里数不清的礼盒上的薄灰被阿姨一遍又一遍的抹净,当时的顾大公子是希德05星响当当的青年才俊,是无数二代们日夜听闻的别人家的孩子。是在任何饭局中都会被捧在掌心,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决定他人生死的存在。

但当神明陨落,曾经自叹的运气不好,就变成了顾斐波眼高于顶的报应。

曾经高高在上送无数礼,经过好几手传话都见不到面的人如今你只要五千就能让他在你面前喝酒喝到吐。

曾经给顾大少爷提鞋都不配的人,现在能捏着他的脸,提着酒瓶子往他嘴里硬灌,往他头上吐几口唾沫。

你能看到高高在上的精英溢出生理性的眼泪,看见趾高气昂的天龙人在你面前谄媚地笑。

没人能抵御这种快感,没有人。

顾斐波能活下来全靠云均筹也就是云三在保着,不然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二代家里被当成禁脔般锁着,或者是被卸了几节器官去了海里喂鱼。

血腥、色情、与暴力是人类永远的多巴胺。任何人都不例外。

每天上半夜结束的时候,顾斐波会在一楼的员工休息室里的劣质皮面长凳上,靠着墙仰着头点根烟。

墙壁很冷,能让他清醒。

劣质烟草的气味总是能将他的眼睛熏红,但他需要尼古丁来提神。

那年冬天顾大公子缩在矮小的平房里,睡着硬实的木板床,由于没有垫被凉气从背后丝丝往上蹿,他只能把被子卷成蛹状,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靠着呼吸间的那点热气暖手,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没有暖气空调的冬夜那么难熬。

是的,哪怕去陪了酒,每天受那么多明里暗里的嘲讽羞辱,顾斐波依旧穷的连电费都交不起。

那群奔着羞辱而来的人,根本不会开贵价的酒。他们用最少的成本,最伤身的劣酒,换顾斐波一整晚的狼狈。

他们是生意人,而生意人,从不吃亏。

转机出现在银河纪元846年的12月25日,圣诞节,具体点的话是凌晨1点56分,前后偏差不过一分钟,顾斐波记得很清楚。

当时顾斐波刚在一个包厢里被捏着嘴灌了一整瓶白的,白衬衫因为酒液灌得太猛从口边溢出顺着颈部动脉流入衣领而湿透,松开被拉扯到散乱的领带,踉跄着走出包厢看着不过四位数的营业额眼前生出重影时,侍者告诉他,大厅05号客人给他点了五瓶罗曼尼康帝。

诱色和卖酒的公关向来五五分,五瓶罗曼尼康帝整整一千万,他能到手五百万,纯现金。

“大厅......5号客人。”顾斐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天旋地转的思维里抓住了主要脉络,“我去陪客人喝。”

“他没指名。只是点了酒说算在你账上。真稀罕,八位数砸下来,居然连面都不用见。”侍者嘀咕,“有钱人的钱还真是大风刮来的,真能糟蹋。怪不得连包厢都不进,在大厅把酒点了,连香槟call都没要,说让你慢慢喝。”

他抱着五瓶酒,“我给你送休息室去吧,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咱们酒可正儿八经不掺水,罗曼尼康帝可不便宜,今天一天的营业额完全够你躺平吃几个月甚至一整年了,你也早点下班休息。”

“啊......好。”

那天凌晨的时候,顾斐波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等店员打扫完卫生都离开之后,他全身蜷在皮质凳子上,倒了半杯罗曼尼康帝。

酒液澄澈,馥郁芳香。

他小口喝着,像之前每个夜晚入眠前都会浅酌几口的模样,随着东边第一缕朝霞破开无边黑夜,他双手垂在膝前,放声大笑,然后捂着脸流泪,末了用手搓搓脸,抬头的时候又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再后来他从虫洞跳跃去了另一个星球,与希德05星再无瓜葛。

当时诱色其它工作人员只当顾斐波好运,但顾斐波知道那近千万的酒是傅炽送的。

那近千万的钱,是傅炽当时全部的家当。

“别急,有你喝的时候。”傅炽收拢自己的牌,垂着眉没看顾斐波,掀开了牌的一角,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

顾斐波略微有些晃神,被傅炽拉回了牌桌的现实里。

身后都是观众,傅炽怕他们的面部表情泄露信息。顾斐波抓细节抓的很准,他不敢出任何纰漏,但哪怕这样,他的胜率依旧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顾斐波很强,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强。

他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手中的牌是对子,在52张牌中,杂牌出现的概率是73.48%,对子出现的概率是16.94%。对A带J近乎可以算是对子中的天花板,傅炽用蒙特卡洛算法跑过这个模型,两人局傅炽此时的胜率高达——98%。

顾斐波必须抽到豹子、同花顺、同花、顺子才会比傅炽的手牌大。这些手牌特征出现的概率分别是0.24%、0.22%、4.96%、3.26%,合计8.68%,一个眨眼的时间,傅炽就得到了结果。

傅炽眯起眼睛,细细审视着顾斐波的面部细节,试图从微表情中捕捉到顾斐波的牌面大小。

顾斐波非常松散地靠在椅背上,听了傅炽的话也没再碰酒杯,肩膀塌着,一手垂在空中摇摇晃晃,右手随意地掀了牌的一个角,又慢悠悠地盖回去了,全程没抬头看傅炽一眼,但像是额前长了眼睛一样,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我很好看?傅先生自打上桌,眼睛就黏在我身上瞧。”

“娱乐圈的人自然个个都是顶级的美人。”傅炽也把牌盖回去了,眼中是猎人怕惊到猎物时强行装出的惬意感,虚假的很,“倒是我长得不合顾先生胃口吗?顾先生怎么一眼都不看我?”

“傅先生在猜我的牌大不大。”顾斐波没接他话,视线从蓝底红纹的牌背上离开,看向了傅炽,“那不如,让我也猜猜您手里的牌。”

“顺子?”

“同花?”

“还是同花顺?”

慢悠悠的语调试探性地一字一字往外蹦着,傅炽竭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产生任何波动。

周围的人屏住呼吸,柔和的暖光下顾斐波指尖轻敲桌面,稍稍抬眉,嘴角微勾,语调笃定,“看来都不是。”

被猜中了手牌的范围,傅炽心下一沉,眉眼不显,视线从顾斐波的指尖收回,他知道这是顾斐波胜券在握时的小动作。

他扬手从旁边的空香槟塔上取了三个空杯,捏着杯柄的修长左手骨节分明,掐着纤细的红酒颈的右手轻抬,红酒如泉涌在透明的杯壁上激起浪花,直到表面张力出现再盛不下一滴。

“那我也猜一猜,”傅炽一杯一杯地将其慢慢推到顾斐波面前,衬衫袖口因为动作露出来,漂亮的腕骨被暖光镀上一层金箔,傅炽桃花眼弯弯,“我猜——顾先生的手牌没有我大。”

全场哗然,交头接耳,猜测着双方牌面的大小。

顾斐波的视线又落回薄薄的三张牌背上,勾唇,“倒也不见得。”

傅炽挑眉,“顾先生要跟注?”

指尖点了点牌,顾斐波没有半点犹豫,捏着牌轻甩到旁边,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弃了。”

白底各花,346三张杂牌散落在牌桌上,震惊了围观众人的眼睛,他们甚至想不到拿了这么小的牌,顾斐波怎么会不第一手就弃,还跟着傅炽玩了一轮。

在傅炽下注之前弃牌,顾斐波只需要喝底注的两杯,现在傅炽又跟注三杯,意味着顾斐波要喝整整五杯!

“他是不是完全不会炸金花啊?”

“规则都不懂吧。”

“怎么敢放下豪言零封傅总的?”

“你傻啊!三局两胜,输了就能给傅总口,要是运气再好点能跟傅总睡。”

“那可是傅总!银河星格斯拉集团首席执行官,联盟校毕业,今年才24岁,前途不可估量,甚至能走上政坛!搭上这条船,整个希德05星不都横着走?娱乐圈资源那不是跟不要钱一样看上哪个挑哪个?”

“你不说别的,就那脸,那身材,那气度,倒贴钱我都愿意给他口,真的不开玩笑。”

“你是同啊?”旁人诧异。

“我是双。”那人涨红了脸,“不行啊?”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顾斐波神色如常,捏着杯底,无声地仰头灌酒,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睑,眼皮微垂看不清神色。

一杯接一杯的空杯轻轻落在桌面,顾斐波喝的很快,接近一整瓶的红酒下肚,也不过过了一分多钟。

傅炽直勾勾地盯着他,顾斐波这轮输了,意味着他要进行一场大冒险。

旁边的人翘首以待,虽然这种好事轮不到自己,但是能当众看些劲爆的东西也是极具吸引力的。

他们以为傅炽会指挥顾斐波做些让人看到会面红耳赤,脸红心跳的事情,吃瓜的脖子伸得老长。

而傅炽只是长久地注视着顾斐波喝了一整瓶都没红的脸,问道,“大冒险能不能换成真心话?”

“可以是可以。”顾斐波接过侍者递来的帕子擦嘴,挑眉看他,“不过你确定?”

他的视线落在傅炽这一轮的手牌上,“对A很大,这么好的运气,只问个问题吗?”

“我只要再赢一局顾先生就要履行赌约了,顾先生与其担心我,不如好好准备准备。”傅炽轻声嘲讽了回去,坚持选择真心话。他长久地望进顾斐波琥珀色波澜不惊的眸底,轻声开口,“你不在希德05星的时候,去了哪些地方?”

旁人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从大冒险换成真心话的时候就歇了大半,本来还期待真心话里会有些好玩的瓜,比如顾斐波有没有女朋友,接没接过吻,谁料傅炽问了个如此家常的问题,一时间兴致缺缺。

在周围人不理解的寡淡目光下,顾斐波竟在那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头顶镂空雕花的氛围灯很亮,瞳孔的主人很专注,仰着脸的模样很认真,像是想用眼睛把此刻的顾斐波拓印下来。

仿若错觉,顾斐波硬生生从他眸子里读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我怎么都没找到你?

“去过很多地方,”顾斐波垂眉错开了视线,理了理思路,声音也放得很轻,“去过边缘萨满尼星在雷暴天气下见长达5千米的闪电电弧劈开黑夜如同白昼,也去过罗曼德星见过历史书上说的古地球上存在的亚特兰蒂斯文明遗址,在菲尼斯星见过会跑的石头,在洛满死亡湖边见过钙化且永不腐烂的尸体雕像,见过名为Au9087的红矮星摧毁内部行星高能耀斑撞击大气层,去过新型系外行星中的巨型海洋行星,见过没有磁场保护的冥王星,看过亮暗弥漫星云行星状星云还有超星残骸,都是一些边缘星,不是很安全。”

众人沉浸在顾斐波描述的雄伟奇观中,低头窃窃私语。

“好危险。”

“怎么去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交待在哪里了怎么办,那里有杀人不眨眼的星盗,还有神出鬼没的雇佣军团。”

“嘶——还有点浪漫,我心动了。”

“虫洞跃迁的船票贵成那样,他是怎么过去的?他那么有钱来娱乐圈干什么?”

“偷渡吧,何况不是去发达星球,全是边缘地带,守卫管的不算严。”

“肯定是犯了事才去那种地方,正常人没事往那边跑干什么?”

一众纷杂议论声里,傅炽也开口了,声音很低,众人都没听见,但顾斐波就在那嘈杂的背景音里捕捉到了那点微小的声波。

“怪不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永夜的叹调,似清晨勾在玫瑰花瓣边沿将落未落的露珠,似深海迷雾里塞壬若有似无的音调,他长叹夹杂着微不可闻的惋惜与懊恼。

猎人射出的子弹擦过竖起的兔耳,他垂眼轻声:“怪不得这些年我没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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