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玉哥儿你这几天在做生意呢？”镇子逐渐消失在身后，一座座山坡连绵起伏地出现。
连玉嗯了声，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朵后边卡着，应声道：“做点小本生意，赚点辛苦钱，一家人要吃要喝，没点进项实在不行。”
赵大爷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难为你了……以前安小子在，哪会让你做这些，还有周家那老两口，也忒不像话，怕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做出那种事来。”
这个赵大爷不是燕子巷的，只是以前连玉带着两个孩子去鲤鱼村探亲，或者跟周安一起去探亲的时候，都会租他的骡车坐，一来二去成了熟人。
因为自己一个人回去，所以连玉更想找他这种相熟的人，至少自在些。听到连他这个快已经住在镇子外的人都已经知道周家人做的事，连玉就想象得到这事传得有多广。
一路边走边聊，两个时辰后，才进村子口，连玉就看见连阿爹连阿父扛着锄头，身后跟着连大哥驾的铁锤铁柱，春苗，还有连二哥家的顺子，哥儿春草，连三哥家唯一的哥儿春华。
他在骡车上扬手：“阿爹，阿父。”
连阿爹连阿父看见他，脸上一下子露出开心来，然后看向他身后的骡车，两人心头猛地一动。
他们记得，连玉走的时候跟他们说过，生意好的话，那些粮食可以用**天，到时候会来拿粮食，生意不好，可能要半个月才回来。
可今天才是连玉跟连大嫂他们去的第五天，怎么就回来了。
连玉看着对骡车特别好奇和喜欢，看得目不转睛的六个孩子，下了骡车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赵大爷，你把骡车停一停，让我几个侄儿侄女坐上去玩一玩，然后直接去我家就好。”
“铁锤，你们在上边玩，别让肉还有板栗糕掉下来，知道吗？”
一下子，铁锤铁柱几个孩子，连阿爹连阿父，都看向骡车。
只见上边放着一大坨用苏子叶包着的东西，还有用油纸包的两大包。
铁锤铁柱几个孩子一听有肉还有板栗糕，高兴得直蹦达，欢呼着：“姑爹姑爹，我们想吃肉，吃糕！”
“咱们回去就吃，你们先跟赵爷爷回去，我跟你们祖父祖爹马上就来。”
“好哦，吃肉喽，吃板栗糕喽。”
“怎么买这么多肉，还买了糕点。”连阿爹连阿父有些心疼，他们可看见了，那么大一坨肉，怎么也得三四十文钱！
连玉道：“拿肉可不是我买的，是大哥二哥三哥小弟，他们一人出一些钱买的，我买的就只是两只猪脚，还有拿两包板栗糕。”
“你大哥他们出的钱？浪费这个钱干啥？你也是，说了多少次，来就来嘛，别买东西。”
“阿爹阿父，你们就放心吧，也就偶尔吃吃，不妨事。而且我跟大哥他们的生意做得还行，也算是有一点进项了。”
“真的！？”
“你们的生意还行？！”
“对，走，回家之后我仔细地说给你们听。”
这几天一直记挂着他们，担心做生意这件事的连阿爹连阿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脚下步子越迈越快，一到家，就把连玉按在板凳上，两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连玉哑然一笑，干脆从他们背粮食回去的第一天，找张家婶子借手推车说起：“那天我们回去，想了想，就觉得要是用背篓背着饭菜去，太麻烦，也太不方便了，所以我想了下，想到了住在我家旁边的张家婶子，他家有个没怎么用过的手推车……”
连阿爹连阿父听得目不转睛，当连玉说他们第一天去做生意，他为了让做工的纳西尔知道他们的摊子，跟连小弟互相打配合的时候，连阿爹兴奋地拍着腿，“别看你几个哥哥是小子，但胆子最大，脑子最灵活的却是你，还有你小弟那小滑头，竟然也派上用场了。”
连玉笑着道：“也是小弟反应的快，不然我就哽在那儿了……”
说完第一天的生意，连玉有心逗阿爹阿父，凑近了道：“阿爹阿父，你们猜猜我们第一天赚了多少。”
连阿爹连阿父刚才已经听他说一天要用多少粮食多少菜，定价如何了，但是一时半会儿算不出来，两人看着他：“多少？”
连玉回望着他们：“六百五十三文。”
“！！！”
“啥！”
连阿爹浑身颤了下，猛地拉住连玉的手，连阿父直接站了起来，身下的凳子外岛在一旁。
“怎么会有这么多？！”连阿爹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问连玉，“怎么会有这么多啊，你，你们真是去做生意，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阿爹，”连玉笑着，“真是这么多，刚把铜钱倒到簸箕里数的时候，我们也吓了一跳，数出来知道有那么多，也觉得跟做梦似地。”
“不过都是真的，第二天，第三天，昨天，都有这么多，偶尔有两天还要更多些。”
连阿爹紧紧拉着他的手，吞着唾沫小声道：“好，好，好，你们真的做成了，好啊。”
说着说着，连阿爹突然侧过脸，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伸手抹了抹，回过头来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我和你阿父替你们高兴，玉哥儿啊，幸亏有你，幸亏有你记着你大哥二哥他们……”
“咱们是一家人，不记着哥哥们我记谁，而且大嫂二嫂三嫂还有小杏也出了大力了，不然我一个人，也张罗不开这门生意。”
“不过阿爹阿父，现在那边忙，我大哥大嫂他们最近都不回来了，要等河要冻上，活儿和生意都做不成，才能回来，所以大哥大嫂他们才拿了些钱，让我顺道捎些肉回来，让你们也沾沾喜气。”
“什么时候回来都行，只要你们有事儿做就好，”连阿爹彻底不说买肉浪费的话了，站起身来对连玉道，“我现在就把肉洗了，晚上咱们吃炒肉片，肉片汤！”
“我给您打下手。”
“不用，你在镇上一直忙活着，这儿用不着你，你去屋子里坐着吧，实在闲不住，去给铁锤他们分两块板栗糕，瞧他们那馋猫样，一直往油纸包上看呢。”连阿爹提起用苏子叶抱着的肉，眉眼间都是笑意。
连玉一看他阿父往灶房去了，知道肯定没自己的用武之地了，摸了摸鼻子，顺手拿起一包板栗糕，对院儿里的铁锤铁柱六个孩子道：“过来吃糕了。”
赵大爷来鲤鱼村很多次了，刚才就牵着骡子去河边喝水还没回来，几个孩子在骡车上蹦蹦跳跳，一听到他的声音，呼啦一下全涌到他身边。
连玉打开油纸包，露出里边黄澄澄的，一块儿有两根手指并在一起那么宽，半根手指长，四四方方的板栗糕，先递给最小的连二哥家的小哥儿春草：“这是草哥儿的。”
“姑爹好！”草哥儿才四岁多一点，瘦瘦的，但眉眼间就是连家人的模样，很是清秀可爱，双手拿着板栗糕，软软地道。
连玉揉了揉他的头，然后拿起另外一块，递给连三哥家的小哥春华。接着是顺子，铁柱，铁锤。
“谢谢姑爹。”最后一个接过板栗糕的铁锤跟他父亲连大哥一样，明明才十岁，就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已经有些稳重的模样。
连玉望着他，突然想起远在清河镇的贺枭。
那个孩子只比铁锤大一岁，但是却还要更冷漠寡言一些，一想到贺枭在贺家大哥贺家夫郎的灵堂前，连流眼泪都避着弟弟贺泽，避着自己的模样，连玉心头有些酸涩。
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现在如何了？
从清河镇回来的时候，自己说家里的事儿忙完了去看他们，只是现在过两天要带着宁秀宁臣去给周安添坟，自己又跟家里人张罗着生意，一时半会儿着实有些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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