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沐被林西哲抱到车里，安放在驾驶座。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暖，暖气将先前湿凉的脸吹得烫热，发红。
林西哲绕到车头，往副驾驶走，那把黑伞被遗弃在小区门口。
乔沐趁林西哲没进来的工夫拿湿巾拼命擦眼睛，林西哲坐定之后，脸色担忧地为他系上安全带。
“怎么了，跟你朋友吵架了？”
林西哲关好车门，系上安全带，迅速发动了车子。
“处不下去就别处了，人也不是非要朋友。你不是有我么。”
林西哲像个护犊子的家长，因为操心而眉心微微拧着。
乔沐将手伸进口袋，与其跟林西哲在家里吵架，他宁愿在路上吵完。
“林西哲，我刚签订了一份新的工作合同，是一个恋爱综艺，我——”
乔沐刚把皱巴巴的合同拿出来，林西哲猛一把将车子停在路边，从他手里抢过合同，一页一页地看完，脸色沉下来。
“乔沐你想离开我，一定要这样跟我对着干？”
林西哲看上去就在强压着怒火，乔沐望着他近乎颤抖的手和手腕上冒起的青筋，心沉甸甸的。
“不是，这就是纯粹的工作。”
林西哲一把将合同撕碎，打开车窗扔出去。
“好了，你没有工作了，安心做你的直播。”
乔沐眼睛红了，伸出手握住林西哲手腕，被他一下子甩开。
林西哲甚至不愿意看他，只将车窗开了一条缝，任暴雨打进车厢，溅到他的脸上。
林西哲烦躁地抽烟。
乔沐缓缓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你最讨厌我接这些不适合我的工作。但是，具体原因我不方便告诉你，我答应了我的朋友，我只想将这份工作完成了。合同有复印件，你撕了没有用，它已经生效了。”
林西哲用最后的不多的理智控制自己跟乔沐说话的语气，三个月期限，上午谈好，这才是第一天，他不想轻易撕毁两人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美好氛围。
“解约交给我，三天内我给你解决。”
“林西哲，”乔沐再次抓住他的手，这次林西哲没有甩开，而是牵住了他，手指将他的手指扣得极紧，乔沐哀求地说，“我就这一个朋友，他现在遇到困难了，我想帮他。”
“这是什么朋友？这是你的朋友吗？”林西哲恨不能将乔沐手指捏碎，“朋友能这样坑你？肖向晨是他爸还是他的祖宗，他要背信弃义将你卖了？”
“肖向晨，是他爱的人。”
乔沐小心翼翼地解释，希望林西哲能看在爱情的份上，同他讲一讲道理。
“林西哲，你说你爱我，我一直相信，你先前为了我，也做过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我以为你能理解，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
林西哲气笑了，“我做的都是我自己能做的，我没有坑害别人吧？”
乔沐鼓起勇气反驳他，“但你影响了团队的利益，他们不也是你在乎的人？”
林西哲发狠地盯着他，将烟头扔出窗外。
“乔沐你听着，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本人掏腰包，我没有坑害任何自己人的利益，请你不要为了诡辩，将我和谷小鹤那种垃圾混为一谈。”
这是林西哲第一次用这样的词形容乔沐的朋友，乔沐的手都僵硬了，想从林西哲手心里抽出，却被抓得更紧。
林西哲被他伤到了，忽然冷笑着问：
“你可以为你所谓的朋友做到这个份上，那我呢？我为你做的就是自找的，就是廉价不值得一提的，对吗？”
乔沐拼命地摇头，“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怎么对他，又是怎么对我的？”林西哲失控一样地冲他喊，“你对得起我吗？”
乔沐不说话了，无话可说。
林西哲的呼吸急乱，一如他现在愤懑苦楚的心情，乔沐将一切看在眼里。
最后，乔沐近乎绝望地说：
“林西哲，我希望你理解我，过去的人生低谷，那时候我不认识你，都是他帮我、陪我度过的。我一直就想回报他，但我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现在也是他的人生低谷，我就帮他这一次，如果这样也不能为他挽回爱情，那以后我会选择理智地跟他维持关系。”
“你也知道你不理智？”林西哲死命捏了把他的手，指节发出脆响，乔沐痛到极致却不敢吭声，默默任林西哲撒火。
“结果未必会很糟，无非就是更多的黑热搜，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本来也没想在演艺圈走很久。就当做是一次黑红的机会也未尝不好——”
“你闭嘴！”
林西哲再憋不住火，他承认自己喜欢乔沐的纯粹和傻劲，但那只限于对他。
如果对每个人都一样的傻，那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懂得什么是爱情。一辈子都为别人而活，根本没有真正的自己。
林西哲见不得他这样自轻自贱，可这一次乔沐是前所未有的倔强，林西哲看得出来，如果自己阻碍到底，乔沐绝对能跟他闹得鱼死网破。
车窗外，雨还在呼呼地下，雨声打在车玻璃上，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
林西哲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乔沐嘴里塞了一支香烟，拿打火机快速点燃，说：“抽。”
乔沐不敢看他，只胆战心惊地抽烟，脑子里恍然是第一次在房车里被这人逼迫抽烟的画面。
乔沐弄不清这是什么怪癖，只能坐在原地静静等着，等林西哲发落。
可林西哲始终不说话，不表态，就静静坐那盯着他，乔沐被看得心里很没底，最后自暴自弃地说：
“反正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合同签了就肯定会完成这份工作。”
林西哲冷笑，“好熟悉的话，貌似先前接拍那部烂电影时，你也说过一样的话。”
“所以说，同一个跟头你栽一次还不满意，需要连续不断地在烂泥地里打滚，才能觉醒是吗？”
乔沐不说话，只静静地抽烟，他想或许抽完这支烟，林西哲能想通，能理解他的坚持。
“如果到时候我声名狼藉，你还愿意喜欢我——”
“你给我闭嘴。”
林西哲最讨厌他拿感情的事讨价还价，好像自己是个什么权衡利弊之后才能显出价值的避风港。
林西哲再次抽出根烟，放在鼻尖嗅了嗅，慢悠悠点上。
乔沐见他没那么激动了，也稍稍放了心。
“我是说，咱俩的感情，如果你想好就好，不想好就散，都由你决定。”
乔沐想说，刚刚带着绝望的心情走到小区门口，天上的雨铺天盖地浇在头上和脸上的时候，他真的很想见到林西哲，想靠一靠他的肩膀。
林西哲没有让他失望，在没有约定的情况下，依然出现了。
被他抱到车上的几步路，那么短，却走出了永恒的错觉，他的怀抱是暖的，一点不像这被狂风暴雨充斥的世界。
那样的暖，会让人眷恋，说什么三个月考察，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虽然不强势，可爱不爱一个人，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敢敞开来去爱，而不是不爱。
可现在好像人生走到了悬崖峭壁，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
这个时候，如果还违心地说自己不爱，将林西哲推开，那他整个人生就没有一丝快乐了。
虽然这样很自私，可乔沐想要自私一回。
“林西哲，你怎么说？”
乔沐抽着烟看他，脸烧得通红，心怦怦直跳，像第一次主动表白的傻小子，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像看一尊神，等着神对自己的回馈。
“你闭嘴。”林西哲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把仍湿着的刘海抓成一个大背头，乔沐看得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林西哲弄这个发型，整个轮廓美轮美奂，像一尊艺术品，看得人脸红心跳。
烟火烫到了手指，乔沐浑然不觉，还在痴痴看着林西哲。
林西哲烦得想弄死他，却只是恶狠狠地从他指尖抽走燃尽的烟头，往外一丢，就关上了车窗。
“回家。”
一路上林西哲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关于他们的感情问题也没有回应，关于合同能不能履约也闭口不谈。
乔沐不敢再触怒他，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座椅上，透过前挡风玻璃看雨，再看雨刮器像林西哲烦躁的心情一样，无情地将雨雾刮走，又被新的雨雾覆盖，再用力一刮，像较劲似的，像极了他们两人颠沛流离的爱情。
“像你这样的蠢货，怎么想的要混这个圈子。”
林西哲面无表情地问。
乔沐蒙了蒙，林西哲在骂他，但是他不想反驳，时至今日他确实觉得自己比这圈子里的智商平均值要蠢一大截。
“凭我运气好，我能遇到你。”
乔沐下意识地讨好他，但其实他真这样想的。
林西哲一句冲到嘴边的训斥就这样噎了回去，脸上抽了抽，最后老大不爽地伸手拉过了乔沐的手。
乔沐脸红红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大着胆子问：
“你同意啦？”
“什么东西？”
林西哲无语地白他一眼。
乔沐说：“那我就准备准备进节目组录制综艺了？听说就在下个礼拜。”
林西哲的手劲又使了力，宣泄着极度不爽的心情。
“我跟你一起录制，我这边调整一下档期。”
“不是。”
乔沐想不到有这样的反转，忙着解释，“这不是男男综艺，是男女恋爱综艺，谷小鹤说了，用不到你，他们没想请你这尊…”
乔沐及时收住话头，一下子紧张起来。
“一共有三组cp，都是圈内的新人。我是和云陌陌一组的，你知道吧，她是肖向晨新签的艺人，目前砸资源最想捧红的一位。”
乔沐的意思是，肖向晨既然这样组cp，起码以后有黑料也是自己一个人扛，不至于连累合作女演员，这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也是他能接受的底线。
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签合同的，也正是这样的安排。
林西哲睨他，“我有说要跟你组cp吗？我就不能跟你当竞争对手？”
乔沐说不上来的感动，但不可能让林西哲陪他一块蹚浑水，“算我求你了，你别疯了。你是电影咖，又不是没通告，接什么综艺？那对你的发展路线不利。本来你也不是会接综艺的人，再说你也从不跟女明星炒cp。”
“怎么，吃醋？”
林西哲的脑回路向来跟别人不同，乔沐简直目瞪口呆，“我拜托你有一点事业心行不？珍惜羽毛你懂不懂？”
“我不懂。”林西哲挑眉，就差没将“老子任性惯了”写在脸上，“我只知道，放你一个人出去开工，每回都会给我惹事，从不可能有例外。”
“与其到时候出天价帮你解约，再帮你砸钱公关还要主动奉上我自己的黑料，我不如省点心，亲自陪着你看着你来得舒坦。”
乔沐说不出话了，心虚地低了头。
“林西哲，那现在咱俩是什么关系？”
一夕之间，他俩的地位再次换了回来，这回又是林西哲主宰了。
“看你表现吧。”
林西哲傲慢地拿眼梢扫了扫他，矜持地收回手，放到方向盘上。
乔沐：……
行，既然三个月省了，那他们现在就该是正式的恋人了吧？
乔沐鼓起勇气，将手覆在林西哲手背上。
林西哲睨他一眼，没作出任何回应。
“晚上，我要吃两荤两素一汤，你来做。”
林西哲开始发号施令，乔沐点头如捣蒜，“可以的，你爱吃什么我做什么，等会你在超市门口放我下来，我去买菜。”
“菜买好了，”林西哲高冷地瞧他一眼，“你不会是想趁机逃跑吧？”
乔沐也豁出去，不要脸了，忽然猛一把凑近林西哲，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做贼一样缩回了座位，两手遮着脸。
林西哲霎时间僵住了，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就好。”
车子却开得像火箭一样快，就差没原地起飞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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