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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同游戏瑶水

鹤墨痕山,桃花满路,桃红与风飘旋。花瓣入水扬起微波,寂静随流水,独舟行过群山。

白雾轻烟点绿峦,舟游水中。

“若遇扶桑,便是往生。”紫玥望着眼前人说,“你日后真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回云纹?”

青颜跃水上岸,颜丹鬓绿,月韵霞姿。

锦衣荡开,莲花在青墨衣裳上落隐落现,青颜回头长发束起,冠如莲状,是位清雅脱尘的男子。

桃花遇风则落,青颜莞尔一笑,“好,待我寻回亲人魂灵,便与你一同回云纹看看美如梦境之地。”

小舟近岸,紫玥踏下舟船,肤白如玉,一身靛色,腰间系看一枚半园的流苏白玉龙玉佩,双爪交汇似握着什么,尾部形状奇怪,像与谁交缠。领口处同窄袖绣金丝祥云,鬓发散落,一头顺滑的长发仅用蓝色系绳束起,倒与这雾蓝云烟相衬,不过落了舟遇桃花还是青颜更应景些。

二人向披着蓑衣的老人行了个礼,老人指着前方说:“沿着这桃花小路走便出了这山,听闻外头有座城也不知多远,二位公子此行定危险重重,还望多加小心。”

青颜望着云雾中的路道,“多谢老人家。”

一月之前,紫玥出云纹遇青颜。

云纹天界是世人口中的梦境之地,世间力量万物之最,云纹之主更是强得没边。

离了云纹,没了庇护,紫玥什么都不是,法术不学剑法不练,随便一人便可胜他。

孤寂寒林,黑云遮半月,夜鸦啼笑,一团诡异气氛笼罩深林。

紫玥手执明火行林中,月疏难行,突出怪风打灭了微火。紫玥背后一凉,有东西在自身周围绕转,耳边似有婴孩啼哭、嬉笑,诡异声声不断。

雷光四起,仅一瞬便瞧见恐怖如斯的东西,是一个婴儿的头并无身体,脖口流下黑血,一眼被挖出,面部血肉模糊腐烂不堪,臭味迸出。紫玥一眼便知这无身小儿是灵鬼,身前定是不好受吧!

少年抬手换出白玉箫抬至唇边轻轻吹奏,箫声瑟瑟,奂月便出,万光齐发。

这不吹还好,箫声让那小鬼痛苦难忍发出哀嚎,叫声引诱来大量灵鬼将他围住,灵鬼爱食灵气就连污浊之气都不放过。

这小灵鬼最厌尖锐刺耳声,剑器碰撞声由远忽近,匡匡挡挡就要到这儿来,灵鬼上蹿下跳,一顿乱飞后渐渐消在迷雾中。

两道人影交错乱离闯入这晃荡微火中,一位是青颜,而另一位一身黑衣,黑纱遮面,只露双眼。

二人打得激烈,紫玥忙躲他们挥出的剑刃,光刃闪烁,青颜的剑痕打在树上开出小形莲花状,美妙绝伦。

少焉,精美绝伦地闪耀金光的莲花化为一团光点消失殆尽,只留淡淡香味。微亮之中,黑衣人似看清了紫玥,握剑的手势一顿,青颜找着机会,手中迸出一束金光,打在那人胸口。

顷刻之间,明火熄灭,一阵强风从紫玥身旁略过,再度亮起只剩青颜紫玥二人。

两人相遇,各自怀疑,紫玥自报云纹,这才让青颜稍稍放下猜忌。

灵鬼与黑衣人之事让两人相识,一路同行到此。

黑衣人暂且不说,灵鬼地藏身之所一般不难找,但用尽了追踪术也寻不到,四处打听也无果。

只得边走边打探消息,夜深将休时,青颜曾问他云纹可有聚魂法术?可想而知并无。

落英缤纷,人映水像,轻烟渐散,出了山野绿水,不知路行多远,此时以过正午,遇溪则歇,御剑似见都城。

在城外旧庙中休息一夜,晨时跟随商人马车入城。

八街九陌,喧嚣红尘,瑶水城是祁枫国最繁荣昌盛的城池。

祁枫有七城,主城便是瑶水,传闻祁枫人大多懂巫术咒法,最喜拿普通人的身躯炼制不人不鬼不妖的活尸,千年前的事,如今谈起人们也只当民间异事,过过家常话。

…………………………

一般灵鬼都是借地脉中的灵气与吸收妖物身上气息存活,所到之处必定会留下痕迹,但追寻到此仍无半点收获。

还有前些天突发种种让青颜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就连身边的紫玥他也要警惕再警惕!

云纹乃界外,八杆子打不着神洲,不管云纹那位主上平日对百姓怎么疏管但也是个有规有理的地,怎么让人随意出入。

紫玥曾言他是跟商船出来的,岸边的孩子,云纹交易多通水路,细想确实有理。

虽然紫玥长得人畜无害地可爱模样,身上却疑点众多,断不是普通人家孩子这么简单。

若是日后真有用得上的机会也可利用下他。

——————

风餐露宿这么多天,这下可得好好享受享受人间清欢。

“这楼盖得倒精致。”紫玥面露喜色淡淡一笑,几分稚气。

青颜点头应着他。

太平酒楼是瑶水子民起的,楼主在街上游玩时听到子民常称呼它太平酒楼,便取了字提了牌。这太平酒楼也真是出奇的太平。

其他酒楼常常遭受自称侠肝烈胆的江湖侠士的迫害,什么要舞女,乐师陪酒。这并非风月之地!此侠士也非侠士,他们不过是一群野蛮不知礼法的粗人。

踏门便听见叫好声,楼中设了台子,台上有几位衣着得体貌美女子正扶乐唱曲,台下一共六七张桌椅供人听曲看戏。两旁便是往楼上的阶。

二人没捧这个场,一是青颜喜静,紫玥虽爱热闹但不喜听曲,若是说书的,讲讲人间趣事倒可放耳一听;二是两人都为水陆珍宝而来,无心识曲。

楼上极为素雅清静,微风抚窗而入,吹散炉中幽幽香味。往楼下望便知下方全貌,且每桌都隔了一面屏风。

怪不得文人雅士都喜聚集此处,不过也只是偷得那半日闲罢了。

青颜端坐望窗观景,倒也无景可观。

繁忙街道人声鼎沸,吆喝声、马车轮毂滚动声,人潮中不知从哪传出叫骂声都清楚传入青颜耳中,顿感烦躁。

小二听到紫玥叫唤不匆不忙上楼,面带笑容,窗户外的光线打在他有些黝黑的肤色上,竟显得些许白净秀气。他顶着笑纹走到桌前,那双发亮的眼睛让人觉得他傻乎乎的。

想必他在这的日子定过得很是滋润有味。

他继续笑着,弯着腰,取下肩上的抹布擦着本就干净地桌面说:“二位想要点什么?”

初到此城,不知这佳肴如何?便让小二上了京中的几道小有名气的菜。

——————

桂花鱼翅,色泽淡黄、尝入口中鲜咸醇香、清淡爽口松软可口。

这道极难讨好,得下锅反复氽水去除腥气,而鱼翅沙多又气腥重须煮上两日,才得以刚为柔,柔腻才是最佳。

芝香豆腐这道极为简单,豆腐切成厚状,蘑菇、青豆熬汤,豆腐抹上芝麻,蒸个差不多半柱香,淋上汤汁,芝香浓郁,口感香甜嫩滑……。

几道小菜汤汤水水皆为素食清淡,以前在云纹总食一些荤菜,但一天下来不过一两顿。

身处云纹不仅要修习法术练剑,还要同学子们在学舍听夫子唠叨半日,紫玥不好学常被夫子言语叫骂:“朽木不可雕也!”

这时紫玥一副悠悠自得模样:“已是珍贵美玉,怎可让他人任意雕刻?”

他总把夫子气得要咳出血沫子来,不日云纹尊主知小这挡事,便罚他禁食两日,隔去万书楼抄书反省。

此次出行虽略感疲惫,但不辞辛劳,总能遇上有趣之事。

紫玥不知何为人性,他只知与青颜同行便不会出事,他不知他,但信他,他还曾为他梳发是个极好的人。

吃好饭食,又让小二上点心茶水,煮茶的水是晨时寻的鲜花露,一口清茶,鲜花清香绕梁,冰点润喉。

“我的酒!”突然间雄厚的音嗓响应整座楼,乐曲声与喧哗声在耳旁无限交替。

只见一位高瘦俊美英气的少年站在桌子上,他穿着窄袖白色束衣在内,外袍为红色绣着暗枫,一边窄袖一边宽袖,护腕带牢牢固住衣袖。

他一手握着剑,一手抓着青色花雕酒壶,眉梢间满是笑意,少年郎借着有劲脚力腾起在空中旋转,微短的发用略短地玄色发带束起,前额发碎长短不依倾斜在两眼上方,红白之中像极了一朵正开的异花。

少年名景轩,几月前到瑶水城,像个家道中落地贵公子,总寻一些自觉得有趣的事。

景轩余味未尽,粉红削薄的唇戏谑般勾起一笑,整个人跃起如流星追月般踏上楼去,经过面色平常的青颜,如猛烈狂风,杯中茶水溅洒在案桌。

楼下已成了似被捣糊地一锅粥,而手管长勺的少年已越出青颜旁边的窗户,奔上院墙高楼。

阳光明媚,少年站直身躯,身材显得更加颀长,衣发透着风随意而动,凄凄惨惨戚戚,柔暗眼眸泛起涟漪,下一刻就像似流出泪来。

举起长剑指着浩日长空,略显悲凉,“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长剑化成气流聚在手腕处也消在手腕处。

景轩微微低下头,露出几分凄凉,正要饮起手中酒。他突然睃眼!说是迟,那是快,不知是谁的膝盖打在他的侧面,酒壶“啪嗒”一声重摔在地,碎了。

这一声如同少年的心,苍忙中他瞧见已碎地酒壶,整个人伴着恕雷跌入那幽怖裂缝深渊中,只留无用的挣扎与化为泡影的内心。

少年踉跄几步,险些掉了下去,好在稳住了脚。同时,还有一些甜糕点从瓦片之间滚落高楼之下,楼下是一条窄巷平时并没什么人经过。

窄巷外便是集市,紫玥刚从那买糕点回来,不巧撞上眼前少年,怀中尽落为青颜准备的糕品,走了一条街为青颜选了不同口味的。

巷子里头响起几声犬吠声,几只流浪狗闻味寻来,争抢夺食撕拉起来。

紫玥仍倒坐在脊瓦上揉着膝盖,本想着这样回去快些,不想还遇上个人,还撞了一起,实在不堪。

才起身,景轩便斥怒满腔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的酒都洒了!”

紫玥先是被这一声怒骂给吓呆住了,后又白了他一眼,他拍拍身上灰尘,靛色衣衫在阳光下更加鲜亮。

景轩微愣,讶异地注视那双眼,明眸辉朝日,绝代少其伦。

少年看他清晰眼眸激起阵阵怒意,如同前些日子少年捉弄正在赏荷的女子,那日少年不知从哪找来许多虫子,等那女子靠近荷花便将虫子洒向水中之荷,吓得少女连连惊叫。

少年一瞧她睁大明眸,恕色显而易见,景轩哈哈大笑,还不忘调侃几句,自若踏风离去,其实他不知少女暗下的眼眸已流出泪水

紫玥顿时心中也燃起烈火,好好的酒楼铺子不去,非要在这高房之上饮酒寻味。

“你这人好生无礼,明明是你挡我去路……”紫玥一眼认出已碎酒壶来自何处,想着什么,嘲谑般笑着,“我说这位公子怎么在此饮酒,原是偷了酒壶。听说太平酒楼所出之物价格不菲,公子也不怕人家擒你见官?”

紫玥看似单纯,戆直,内心却精得很,虽比不上老谋深算,但也不至于是涉世未深地小毛孩子。

景轩微征,脸上竟多出一丝红晕,被人猜出心思确实不爽,但并非偷盗,而是自己顺手牵羊抢……咳咳,景轩不敢往下想,故若咳了两声,站直身躯,不要脸道:“像我这般风流蕴藉,风度翩翩世佳公子,怎会行这偷盗之事,自毁名誉呢?”

“是吗?”

景轩身后传来平静轻如飞雪的声音,紫玥探头一观,润红的脸上扬起笑颜,见来人正是青颜,他承风跃起落到青颜身旁。

同时,楼下还追来了几个彪壮汉子,领头的正是太平酒楼的小二。

情况不妙,怎么这么多人?景轩心中一紧,后退两步。青颜平静似水的双眼闪过一丝警觉。伸手,两指之间夹一片金莲花瓣,迅疾如风向景轩攻去。

景轩一个转身轻松躲过,随及跃身而起,站在更高的楼塔上,花瓣在尘辉下成道道金粉,散在余光中。

小二向着高楼带着怒气大喊,“景轩,你这小子次次扰我酒楼清闲,楼主叫我抓你!”

“我说赵然啊,这话我听着耳朵都起茧了,能否换句?”

少年衣发飞扬,于光同尘,淡淡一笑,“今日这酒我没喝成。”指向紫玥又道“你家酒壶是那位小公子打碎的,与我无关。想要赔偿?找他。”

说罢,轻睫间便消失楼顶。意气风发,耀阳清尘的少年,踏阳归,承风去。落下高楼时被院墙檐角拌住了脚,摔在草垛子上,表情些许狼狈。

腰下方传来痛感,影子歪歪斜斜,左右颠拨,何其疼痛!

景轩扶腰蹒跚出暗巷,迎芒光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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