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右。”
在吕涵一的报数中，郁羲将细到几乎没有的毛线绑在树枝上。
“最后一根。”
郁羲一手接过裴明修递过来的火腿肠，一手指了指毛线。
“现在是10点半，继续走，还是回去？”吕涵一咬了一大口火腿肠，“离了大谱，今天的怪物刷新率好像更低，我们一个都没遇到。”
“你想解剖怪物是为了吕涵一说的那部电影吗？”郁羲喝了口水。
“线索太少了，什么都得试试。”裴明修环顾四周，“但是这个想法可行性太低，应该不会是关键。”
“这个副本会有时间限制吗？”郁羲抬头看了眼一线天，“奇怪，怎么感觉阳光不是很好。”
“嗯？估计是乌云挡住了，我们早上进来的时候还看见太阳了呢。”吕涵一把吃了一半的火腿肠嫌弃地塞进口袋里，又拆开一个面包，想了想递给旁边的许晨安，“你饿不饿？”
许晨安沉默地接过来，咬了一小口。
吕涵一又递给她一瓶水，对方也是照收不误，依旧一句话没说。
“先往回走。”裴明修眉头紧锁。
“白天的时候草坪不可以久待，夜晚迷宫又会关闭。”郁羲摩挲着手表，“按部就班，很有规律。”
“那只手会把违规的人带走。”裴明修说道，“可如果那里才是出口……”
“迷宫不可能走完，草坪一览无余，四周都走不通，那就只剩下天上或者地下。”郁羲紧紧跟着他，“巨手是跟在巨响之后出现的，难不成需要我们在巨响消失以后第一时间回到草坪吗？”
“有可能，但是我们没有找到内在的联系，直接去尝试失败率太高。”裴明修看向郁羲，“那个道具我想用在最危险的时候，而不是刻意去试误。”
“好，能不用就先不用。”郁羲点点头。
“下雨了。”许晨安突然开口。
“什么鬼天气啊？”吕涵一抬头，一颗硕大的雨滴正好落在额头上，“我靠，这次好像不是毛毛雨，而是夏天的那种暴雨。”
“砰砰砰——”
话音刚落，堪比炸弹爆炸的声音在迷宫上方爆开。
裴明修和许晨安一人抓住一个，疯狂奔跑。
郁羲强忍着耳鸣的不适跟着跑，他第一次对战争片有了深刻的感悟。大炮和子弹在身后追，脑子和灵魂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副湿透的躯体被外力牵扯着往安全地跑去。
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个弯，四个人终于看见了光亮，连晕晕乎乎的吕涵一都加快了脚步。
等她重重摔在泥水四溅的草坪上，还没撑起上半身就开始恶心。喉咙一紧，又有人拎住她的衣领，整个人像袋面粉一样摇摇晃晃，颠得她头晕眼花。
“咚！”
吕涵一感觉自己四仰八叉地摔进了一个箱子里，手脚都抵着什么东西。
“呕！咳咳！”
她费力地想看清四周的情况，眼前的重影还没消失，一个巨大的阴影压过来。
然后又是“咚”“咚”两声，接着是轻且急促的咳嗽声。
吕涵一缓了好久才感觉这个世界停止了旋转，她挣扎着坐起来，背靠着木板，才看清这是她睡了两晚的小房子，一直都是熄灭状态的灯泡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灯光下还有两个人，一坐一趴。吕涵一根据服饰判断趴在她旁边的人是那个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女生卓棋涵，而坐着的那个她直接和对方四目相对。
是许晨安。
“什么情况？”吕涵一听见自己空旷的声音在脑袋里回响。
“不清楚。”许晨安声音冷漠，“草坪上也有巨响。”
“刚刚拎着我的人是你？”吕涵一的视线停在对方的胳膊上。
“不是，我刚刚拎着她。”许晨安瞥了一眼卓棋涵。
“我就说那明明是熟悉的配方。”吕涵一将衣角的水拧了拧，“大佬他们呢？”
“进其他屋子了。”许晨安说道。
“戚姐那边就剩她了？”吕涵一一边问一边爬到卓棋涵身边，“喂！醒醒！”
“姜戚被他们带走了，孙贤和曹伟在隔壁。”许晨安半蹲着过来，直接掐住了卓棋涵的人中。
吕涵一再次怀疑这人是不是天天撸铁，卓棋涵这倒霉孩子直接被疼醒了，然后就开始嘤嘤嘤地哭。
于是许晨安直接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人又晕了。
“我靠！原来小说里写的是真的！”吕涵一崇拜地看着动手的人，“能问一下这招的技巧吗？劈哪里？”
“力气够大，劈哪里都行。”许晨安退回原地坐下。
吕涵一为这位倒霉孩子默哀了几秒钟。
暴雨如注，仿佛要压垮大地。雨点疯狂地砸向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打在木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在挣扎求存。
郁羲拍拍自己的耳朵，觉得再来几次真的要聋了。
“他们呢？他们出来了吗？”姜戚趴在门口，看向迷宫。
“卓棋涵和吕涵一她们在一起，贤哥他们也出来了，都在屋子里。”郁羲如实回答，“琴姐有点太重了，我们不得已，放弃了。”
“生死关头，你们放弃谁都是正常的。”姜戚舒了口气，瘫在地上，“我们遇到了一只巨大的狗，孙贤让我们先跑，结果我们没跑多远就听见了巨响。本以为到了草坪就安全了，谁知道……”
“这次的巨响直到我们进入屋子才听不见。”郁羲看向裴明修。
“嗯。”裴明修握住冰冷的手，“是不是很冷？”
“有一点，但是影响不大。”郁羲笑了笑。
“这个副本，我大概有点头绪了。”裴明修说道。
“真的？”郁羲和姜戚同时惊喜地问。
“林下散养。”裴明修说出四个字。
郁羲将这两天所有的经历回想了一遍，才试探着说出一个字，“鸡？”
“那只手是鸡爪。”姜戚语气焦急，“鼓起来的那一块，是掌中宝。”
“掌中宝？”郁羲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姜戚无语，“你不吃鸡爪的吗？”
“没怎么吃过。”郁羲回答。
“不爱吃吗？”裴明修问。
“我也不知道爱不爱吃，我妈没做过，她说鸡爪不健康。”郁羲说道，“大学出去吃饭吃过几次。”
“那你的生活得少不少乐趣。”姜戚似乎在回味，“瘫在沙发里，一边啃鸡爪一边看电视或者刷手机，爽。”
“那不会把沙发弄脏吗？”郁羲问。
“脏了就洗啊。”姜戚回答，“阿姨会给我铺一个毯子，脏了直接扔洗衣机，我舒服她也方便。”
“怎么了？”裴明修注意到郁羲在愣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郁羲笑得有点牵强。
裴明修揉了揉他的头发，顺便探了探额头的温度。
姜戚没眼看，视线溜了一大圈回来，将话题引回正题，“所以按照你的说法，这个世界是人和动物身份颠倒的。我们变成了鸡，白天要出去溜达运动，晚上回来睡觉。碰上下雨天就得回到鸡窝，也就是这几个小房子。”
“巨响就是在驱赶我们去做该做的事情。我们长时间坐着不动，或者下雨天也没有回来，巨响就会出现。”郁羲接话。
“那迷宫里的动物是怎么一回事？”姜戚仍然心有余悸，“如果把他们的身份换成人来看，那么在养鸡的林子里出现几个吃鸡的人……”
“小偷吗？”郁羲猜测，“小偷出现频率不会特别高，就像怪物的刷新率也不高。”
“有这种可能。”姜戚点点头，“所有的东西都联系起来了。”
“那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会是什么？”郁羲垂眸思考，“林下散养土鸡，是要被吃掉的。”
“唉！”姜戚突然坐直，“那几个被巨响震晕的人都被鸡爪抓走了，但是晕了的鸡会有人愿意吃吗？同理，晕了的人会有动物愿意吃吗？”
“那估计要看这个养殖场的规模，规模比较小那就是自己销售，生病的鸡肯定卖不出去。但如果规模比较大，直接进加工厂的，对于鸡的品质把控就很难说。”郁羲说道。
“你家养鸡的？”姜戚试探着问。
“不是，部门聚餐去过农家乐，人家老板是这么说的。”郁羲回答。
“我们这就15个人，小规模。”姜戚歪着头看了眼天空，“品质不好的鸡是直接被丢掉吗？”
郁羲想了想说，“填埋或者焚烧。”
“……”姜戚沉默了，“每一种都很惨。”
“也有直接扔在垃圾桶的。”郁羲说，“被混在厨余垃圾里。”
“混？”姜戚眨了眨眼睛，“对啊，我们混进垃圾桶不行吗，反正那些动物那么大只，应该注意不到我们吧？”
“嗯……我不太清楚能不能行。”郁羲抽回手想去揉揉眼睛。
裴明修一把抓住，“眼睛疼？”
“不疼，就是有点累。”郁羲疲惫地闭上眼睛。
“要不要睡会儿？”裴明修问。
“不了，我再想想这个副本。”郁羲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就低下头安静地思考。
低矮拥挤的木屋再次归于平静，只剩下悬挂的灯泡越点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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