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某日深夜，有人隐晦给黎宿传递信息，他被带去见仙帝。
黎宿之所以继续顶替“董言”的身份，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仙帝。
坐在青龙木后的男人一如前世那般威严不可侵犯，“董言”作为被仙帝提拔的遮耳使，黎宿知道，这个时间点，他要被指派去苍凉北域与关丰接触，秘密进行诬陷沈家通敌叛国一事。
果不其然，仙帝让人把一纸阴书递给黎宿，上面写得正是此事。
等黎宿看完，阴书随即自燃成烟灰湮灭。
“这件事我不希望第四个人知道。”仙帝道。
四个人？
黎宿正迷惑，华东明从厚重的帷幔后走出来，他朝仙帝恭敬又郑重磕了一个头，声音里难掩激动，“臣定不辱使命！”
黎宿想起来了，“董言”曾向仙帝推举过华东明......而华东明叛变得也毫不犹豫。
上一世的华东明死得确实不冤。
离开之际，仙帝突然又派小太监拦住了黎宿。
一旁，华东明用复杂饱含妒意酸意的目光看着黎宿。
一个炸裂的念头出现在黎宿脑海，“董言”不会真的跟仙帝有一腿吧？！
不管是不是，黎宿这一趟都不会过去，他想了想，道：“稍等，我与华将军有话要说。”
黎宿把华东明带到无人看见的墙后。
小太监并未等太久就看见“黎宿”从墙后走了出来，没看见华东明，小太监也未多问，带着“黎宿”进了仙帝寝宫。
等人走远，黎宿从墙后走出，他用障眼法把华东明幻成了自己。
黎宿闪身进入寝宫内部，正看见仙帝把华东明推到龙床上......一瞬间，黎宿觉得自己眼睛脏了。
#艹#
#贵圈真乱#
黎宿急切要去沈析臣那里洗洗眼睛，只是他刚踏入沈析臣院中，就见正殿坐着一人。
沈析臣神情冰冷平静看着他。
一如上一世站在紫藤花树下的那抹决绝身影。
黎宿心中一紧，顿住脚步。两人隔了大半个庭院和无尽灯色，看着彼此。
黎宿视线偏移，在沈析臣手边几个歪倒的酒壶上扫了一眼。
沈析臣喝酒了。
走到沈析臣身边，黎宿故作轻松拿起一个歪倒的酒壶看了看，道：“今日怎么有兴致喝酒？不会是看我不在偷懒吧？”
沈析臣当然不会偷懒躲避修炼，沈析臣的沉默让黎宿很不安。
“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沈析臣声音很冷。
头顶的剑猝然落下......有时候沈析臣的直接简直让黎宿招架不住。
“装什么？”人在心虚的时候，会下意识反问。
黎宿身体僵硬的坐在桌子另一边，他想给自己倒杯茶，又发现完全没心情喝，只得放下。
他不知如何辩解，也无从说起，只能被动的等着沈析臣把剑刺下。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悠长的，仿佛长了一世的梦。”大概喝了酒的缘故，沈析臣声音含混又低哑，“梦见沈家被诬，被灭门，数十万将士拼死守卫的仙都安宁，不过是仙帝的一场阴谋......”
黎宿眼睑低垂，静静听着沈析臣说着上一世的种种事情。
沈析臣以为这一世，他可以不在意黎宿，不在意他背地里的小动作，不在意他还是选择欺骗自己，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与黎宿短暂交集再永远分开，彼此都相安无事......
自己不再对黎宿动情，而黎宿眉间永远薄情。
这就样错身而过，对谁都好。
但听到宫中传出的消息，得知黎宿瞒着他与仙帝见面，与华东明见面......
沈析臣发现，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他简直气到失去理智！
深吸一口气，沈析臣问：“你方才去了哪里？”
黎宿知道，沈析臣已经知道了上一世所有事情，但他却不敢回答沈析臣，他害怕。
害怕沈析臣不原谅自己，害怕沈析臣赶他走。
但接触到沈析臣失望冰冷的目光，黎宿心口一窒，片刻后，他指尖慢慢复原出一纸阴书，是刚才仙帝给他，毁灭沈家的计划。
黎宿挥手将阴书送到沈析臣面前。
看完阴书上的内容，沈析臣讥诮的笑了一下，“为何告诉我？”
“...不想骗你。”
“不想骗我？”沈析臣笑了，“黎宿，你这一句‘不想骗我’我真的无福消受。”
黎宿：“......”上一世他偷偷在沈析臣心里植入红丝，算不得正大光明的手段。
还有他的身份，他从未向沈析臣表明。以沈析臣的聪明，他肯定早就有所怀疑，而自己的不解释，从另一层面讲，就是欺骗。
沈析臣收起阴书，面无表情问：“这么说，你要去苍凉北域了？”
苍凉北域是要去的，但不是去联合关丰诬陷沈家，这一次黎宿要在一切都来得及时救下沈家，阻止上世悲剧的发生。
“苍凉北域想要发展才挑起战争，”黎宿神色认真道：“想发展，也可以用除了战争以外的方式解决。”
“你想阻止这场战争？”沈析臣眸色深深看着黎宿，“凭你一人？”
黎宿并未多想，“自然不会凭我一人，等事情开始，不管愿不愿意，很多人都会被卷进来——”
“那我呢？”沈析臣打断黎宿。
黎宿下意识反问，“你？”
“所以，你从未想过我会帮你，你从未相信过我，你想都没想的把我拒在规划之外，”沈析臣自嘲道：“那你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把我当小徒弟圈养起来？”沈析臣觉得有点好笑，好笑黎宿对自己模棱两可的态度。
就像上一世，他救自己也可，杀自己也可。
这一世，他喜欢自己也可，不喜欢自己也可。
“所以从不告诉我你身份，你要做什么？”沈析臣讥诮到可悲，“黎宿，我真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
沈析臣拂袖起身往外走，随着他动作，一个酒壶摇摇晃晃，“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这声响不知如何惊恼了离开的人，沈析臣突又转身大步流星向黎宿而来。
在黎宿惊愕的目光中，沈析臣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在沈析臣青涩的吻技下粗暴无比，带着恨意恼意厮磨，牙齿磕到薄嫩的唇，碰撞出伤口，血气在唇齿翻涌。
黎宿呼吸沉重，心跳紊乱，刚才还能思考的脑子不消几息便混沌起来，他放弃思考，抱住沈析臣就要加深这个吻。
沈析臣却咬住他下唇，慢慢掐着他的脸放开了他。
“你是黎宿，那董言又是谁？”沈析臣唇角破了皮，流出丝丝血色，他悲戚又失望看着黎宿，
“黎宿，你身份是有多尊贵，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沈析臣放开黎宿，转身往外走，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走得不太稳，身影有些萧索。
他起初反复梦见的只有华东明与“黎宿”如何陷害他们，自己如何被拴在拱辰长街三年。
然后开始梦见冷漠的红衣男子路过他又拯救他，但他叫“黎宿”，与华东明一起诬陷父亲哥哥的“黎宿”。
他无可自拔爱上那身红衣，他杀了关丰、华东明、仙帝，唯独没有杀他。
很久之后，他又梦见了别的画面，他看见自己死后黎宿如何痛苦......
还有那个拥抱，那把插到心口的短刀，血腥味的吻，没有说完的话。
直到一天在睡梦中，一道机械的声音在沈析臣脑海说，黎宿是被天帝惩罚的神明，要不拯救自己，要不杀了自己，如果这个世界崩坏，他也将会死去。
沈析臣比谁都清楚，在他心里植入红丝的男人，最后一刻并未牵动那根红丝杀他......他死于灵体自爆。
沈析臣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刻黎宿放弃自己，放弃这个世界，没有选择杀他......
这段时间，沈析臣一直在期待黎宿能跟他坦白，哪怕一点，只一点，他就可以认为他是喜欢自己的，是有把自己规划到未来里去的。
但黎宿什么都没跟他说。
沈析臣自嘲的想，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自己只是一个一无所有没什么资格的人族，他或许被自己感动了一下，但实在没有必要为自己付出太多。
神明...无心无欲最是自在，任务完成了，转身潇洒离开，不为谁停留，眉间永留薄情。
算了...就这样吧。
这样想着，沈析臣踏出房门，突然，风声割裂的声音倏然，他猛地被人搂在怀里。
随着“砰”地一声响，沈析臣被人护着头掼在门上，黎宿身体贴过来，暴风疾雨般的吻倾压而下，后背被撞，沈析臣牙齿一松，正巧把黎宿的舌送进去，轻呼含混到呜咽中。
这是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吻，沈析臣猝不及防没招架，瞬间崩盘，被自己磕破的唇开始发痛发麻......沈析臣水眸半张半阖，看着眼前惯常薄情的眉眼失控，染上某种热烈的东西。
失控的薄情眉眼，风景绝色。
月色下，庭院古树剪影重重叠叠，落在紧密相拥的身影上，暧昧不清。
“沈析臣，”巨大的欣喜把黎宿淹没，他从未想过沈析臣竟连“董言”都知道了，黎宿唇舌在沈析臣耳畔流连，气息滚烫，低低叫着沈析臣的名字，嘶哑的嗓音带着夜色的蛊惑。
“沈析臣...沈析臣......”黎宿声音里氤氲着水汽。
要命......
沈析臣知道他完了。
“沈析臣，你原谅我了吗？”
蛊惑的声音又响起了，沈析臣头脑昏沉的想，他们之间，谈得上原不原谅吗？
“沈析臣，你是不是...不恨我了？”
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沈析臣才知道颤得不成样子，他嘴巴张了张，刚想说话又被堵住，黎宿吻得凶猛又激烈，似是比他还不安。
沈析臣又好气又好笑，他躲开黎宿的吻，在黎宿怔愣间他抚上凝重又惶惶的眉眼，轻叹，“若不是喜欢你，黎宿，我何苦去恨你？”
上世那句恨黎宿的狠话，不过是爱极，才恨极。
黎宿的喜欢很吝啬，沈析臣的恨也很吝啬，他从未恨过华东明，只觉那是一坨欲杀之而后快的脏东西。
黎宿眼中波澜汹涌，他猛地将沈析臣打横抱起，往寝卧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姻缘神：薄情寡欲之神沉沦（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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