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不必客气。”百纪回答。
二人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有刻意寻找话题，大部分话题还是围绕着剑宗事宜。
九月霜序，秋风入寒，秋日绵绵，意味深长。风与落叶纠缠，发出独属于秋天的“沙沙”声，秋日的寂落，在剑宗主事堂体现的淋漓尽致，台上九阶，高楼平阁。
踏上石阶，二人进阁，阁内书架桌案层立，一人伏案，仔细检阅书卷，不耽搁与阁内其他人聊天，墙上挂有画卷，画中人身处竹林，面色冷肃，手持长剑，残竹、剑身染血，阁内还有其他几个人神色各异。
澄练与百纪对他们端正行礼，站到一旁，不去打断他们的谈话。
见她们来，苍木痕温和一笑，“剑宗事宜，二位小执事都有所了解，上一届招新多亏二位从旁协助，这一届也要劳烦二位出力，届时考核事宜主考还是砺剑堂堂主厉枫，具体事宜也都由厉堂主决定，引领入门考核弟子就有劳二位了。”
你都这么说了，还能拒绝不成，百纪腹诽。
澄练报以微笑，二人端正行礼，“是。”
苍木痕微微点头，“至于这一届毕业考核，还是依照往年行事，只是往年藏书阁没有开放，一直到澄小执事进藏书阁。洵清阁主外出云游，这几日给我来信都交代了，既然藏书阁有人愿意来，就不要继续荒废下去。我已委任文学堂主兼司政苏透，他身兼数职，事务繁多，就有劳澄小执事从旁协助，澄小执事过目成诵，不要荒废才能，就跟着苏透堂主好好学习吧。”
“是。”澄练再次执礼。
“那就有劳各位了。”苍木痕收回目光，将书页翻过新篇。
作为剑宗主事堂执事，百纪知道这位宗主看着温和，不乏修养，其实一贯有事说事，无事就无视身边所有人，实际也是一位特立独行的人。
烈火般的红色束发和瞳色，身材修长挺拔，厉枫堂主走过来，挠了挠头，笑着说道，“二位，走吧。”
“等等。”漠然冷淡的目光，暗青色铭文交领袍，苏透上前拉住厉枫，指着澄练，“你跟我走。”
澄练无奈，三年一度的争夺事件拉开序幕了。
“喂，是我的门派招新先开始好吧，而且也更重要！”厉枫说道。
“嗯，你是说弟子毕业不重要？这可是关系着剑宗生存的大事，每一届 前往各地出仕的弟子为我们带来了多少收益，多少正向影响你知道吗？那都是活招牌，出门一趟香车陪送，万里长街相迎，跟剑宗新鲜血液怎么能相互比较呢？”苏透大义凛然的说道。
“我要是没出门游历过我就信了。”厉枫反驳。
“那是脸的问题。”苏透丰神俊秀，面如冠玉，脸确实长得很好，但是要说香车陪送，万里长街相迎可不见得，那是一段凄厉地过往，对于剑宗前辈而言都是，但它确实让剑宗变得格外具有凝聚力。
每年必修的品行考核便是为此而设。
“……”厉枫无语凝噎，又不得不反驳，“那就让宗主取舍！”
论说话的艺术，他远远比不上苏透，自然会被他绕进去。
“你看。”指节分明的手指，指向桌案。
几人随着苏透的手指望去，桌案上空空如也，那副画依旧冷寂肃杀。
“狡猾的老头！”厉枫损道。
人早就离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是随便介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虽然捞鱼的网变不成竹篮。
苍木宗主圆滑的得很，这种小打小闹看起来不经意就可以被忽略，若是旁人介入，事情就不一定好处理了。
澄练浅笑，看来确实有得学。
“好了，小姑娘，我们该走了。”苏透淡定的对澄练说道。
“是。”澄练轻叹，对着厉枫执礼和百纪道别，然后跟上苏透的步伐。
“对于毕业考核，你怎么看？”苏透发问，意义在于何处呢？
要站在剑宗的角度看。
虽然苏透刚才反驳厉枫确实有些强词夺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剑宗很大，弟子众多，人际关系若是处理不好就容易成为松散组织，结构上是这样的，剑宗每年轮换弟子课程，就是为此。
只是后来不停分堂，是为了剑宗毕业率。
课业分支让弟子有更深的领略，没有了实际上要求的那么宽泛。
深和广不好说哪一个更好，很多东西并不需要更深的见略。
“我个人见解……”澄练犹豫了一下，直言道，“剑宗是为剑而成立，我辈剑客还是应该以剑为主。至于毕业考核，以剑为主，关于剑的试题可以更深的讨论。但是为辅的试题，还是应当更简要省略为好，剑宗收录弟子，考核品行需苛，剑法精炼纯粹，其他都是次要的。”
苏透微微点头，“如今人多眼杂，也不都是为了追求剑的极致才来剑宗。纵使前辈凝聚力再强也没用，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还是应该让弟子尽快毕业出师为好，若是单纯考核剑法反而更加难办，也许以剑为主的课程，以名次论的规则可以改一改，至于为辅的课题照旧，再改一些考核条件即可。”
“关于藏书阁考核试题你有想法？”苏透接着问。
澄练轻轻摇头，“洵清阁主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所出试题深奥晦涩，多是以考验人性为主，若是这一届藏书阁的考核试题参考往年或许能出试题，不过，若是您……”
被苏透打断，“文学分析视角要求冷峻理性，剑术堂追求剑的极致刻画，战术堂还是对守边境提防异族、分析战争序列更感兴趣，至于战后……对于人性的考核见解实在淡漠，就依你所言，参考往年试题吧。”
“是。”不过澄练很疑惑，既然苍木宗主可以与洵清阁主通信，为何不直接让洵清阁主出试题。
“我还有事处理，苍木让你跟着我，看来没必要。你对事见解颇深，条理清晰，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若是需要，我可以提前为你提供出师证明，让你离开剑宗，至于藏书阁试题，就拜托你了。”苏透对澄练说道。
“让苍木宗主费心了，我会尽快出参考意见，多谢苏堂主。”澄练应诺。
苏透点了点头，背着她离开。
澄练有些恍惚，这一段对话甚至还未出剑宗主事堂附近的红色枫叶树林。
漫山枫叶，叶形优美，枝序整齐，树姿轻盈。
观测了下时间，巳时七刻，雾气消散，今日过去还不到六个时辰，时光竟也这样无趣。
不知不觉来到师姐的屋外，心月阁，若是无心，月当清冷无瑕。
“师妹，为何取这个名字？”谢念程盯着澄练疑惑的问，她不会取名，是以一直不在意这个事情，见到澄练就拜托她取名了。
澄练耳尖泛红，目光躲闪，状若无心，抬头望向天边星月，语调轻缓悦耳，“心宿为二十八星宿第五星，苍龙第五星，为龙小腹之精，全名心月狐，喜好游戏人间，正应师姐心境。”
“哦。”谢念程点了点头，目光柔和，盯着澄练清澈明亮的眼睛，映着星河如覆，总觉得师妹心情不一样的雀跃。
随着澄练的目光，一同望去天边，漫天星辰。
今晚的月色，格外澄净明亮。
身边的这只小狐狸在想什么呢？
谢念程不明白，不过，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连自己心都不明白，探究别人的心境没有意义。
澄练回神，心情无以复加的煎熬。
往藏书阁走去，看来以后还是少来师姐屋附近吧，谢念程是剑宗宗主关门弟子，住处就在宗主峰。
若是当时给出真正的解释会如何？
师姐会如何回应？
是冷淡的拒绝还是讽刺几句疏远自己，以师姐的性格最多安慰自己几句吧，毕竟是个温柔的人，哪怕心里不愿意接受，也不会伤害别人。
有没有一点可能坦然接受呢？若是不说，还有着一丝希望吧……
越是清晰界限，越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
如果真的知道答案。
藏书阁。
“你别跟做贼一样好不好？”孙橙对陈柠翻了个白眼。
“你不懂，澄练师姐是我的榜样，我一直在向她学习，都怪小叶子，没事去什么落雪峰！”陈柠有些紧张，不复平日冷静。
孙橙忽然眨了眨眼，乖巧的说道，“师姐好。”
“孙橙师妹、陈柠师妹，你们找我有事。”澄练笑容温婉。
“是。”陈柠递过纸张，“是……那个……这个……”
“弟子准则？”澄练低头，是几张纸，一目十行，字迹娟秀，端正清晰，看得出来是一个认真的人。
怎么跟递情书一样羞涩，孙橙无语，递过自己的，“这是上次我们在落雪峰被大师姐罚的十遍弟子准则。”
澄练接过，莞尔一笑，“念程师姐早就忘了吧，我会记得跟师姐说明的。”
“多谢师姐打扰师姐了我们先告辞！”陈柠一紧张，要么结巴，要么语速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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