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的表情那一瞬间有些古怪，只是那点奇异的神色稍纵即逝，他很快否认：“这种流言蜚语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况且你既然知道这是谣言，那就不该去多理会它。”
“这流言影响的是我的声誉，而不是影响你的名声。”温初墨挑眉反问，“你有什么立场叫我不去多理会呢？”
温初墨很少对楚霖这样含枪带刺地说话，楚霖脸色阴沉下来：“那你想怎么样？”
“谣言中的另一个对象是你，传播地点在你的公司。”温初墨声音低沉，望着楚霖的眼睛，眼神锐利，只是语气仍旧轻柔，“我希望楚霖你能管一管，别影响到我正常生活，如果这种谣言愈演愈烈，我会选择报警的。”
楚霖脸色晦暗不清，半晌后回答道：“我会注意的。”
“要不是初墨说都是同事，到底留几分情面。不然这种事情足够报警了。”江离低声冷笑，抬手搂住温初墨的肩膀，“楚总也不希望自己的员工上班的时候被请去喝茶吧？初墨性格好，我可是油盐不进的。”
楚霖的眼神落在江离的手上，咬牙切齿地刚发出一个：“我”字，孔雀开屏的江离就保持着那冷酷的霸总的假象，开心地搂着温初墨转身离开，根本不给楚霖反击的时间。
楚霖一句话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气得脸煞白，活像是被涂了一脸面粉。
莫寒可乐刚好喝完，随手将空瓶丢进垃圾桶：“好一场雄竞好戏。温先生——“他对着温初墨微微一笑，“加个好友？楚霖相亲的对象目前都是我的好友圈，就算不是我的朋友，也是能通过其他人认识的人，如果他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能和你通风报信不是？”
“其实我不是很在乎他的感情生活。”温初墨笑了笑，当莫寒以为加微信无望的时候，温初墨却拿出了手机，“但是谢谢你刚才帮我，交个朋友？”
莫寒掏手机扫二维码申请好友一气呵成：“我们肯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不过我帮你确实有点小私心……等有功夫再细说吧，我现在得去把这个糟心的相亲对象解决掉。”
说罢他便朝着楚霖走去了。
“还是得收集点证据。”温初墨拉着江离离开，“看楚霖的表现，谣言太有可能是楚霖操作的。”
江离脚步一停，有些诧异：“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看来你是知道的？”温初墨回头看他，“书里写过？”
“不，是我自己猜测的。”江离慢慢说道，“看文磕cp的人都有两样技能，抠糖和写人设分析小论文。”
温初墨：“……？”
“我正好是非常擅长抠各种小细节的人。”江离按了电梯，两人往地下停车场去，“我反复看了很多遍小说，最后得出的推论。”
“但是没有证据，文里也不会描写这方面的心理，所以我一度觉得自己阴谋论。”两人坐进车里，江离却没启动车，底下停车场昏暗，他打开灯，面色凝重，“我也就是这么猜测，你作为参考，毕竟……这都只是我的推论，更大可能是作者根本没想那么多，又或是写崩了，总之作者不曾承认过。”
温初墨点点头：“重活一回，我也发现了少许我之前没有发现的细节，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一开始怀疑楚霖这个角色是因为你的结局。”江离点开音乐，音乐低缓，给自己伴奏，“作为你的厨，你的结局我前后看了三十遍。”
温初墨：“……”
音响里传出女人悠悠的吟唱，时不时还有笑声。
昏暗的停车场里只有远处有引擎的声音，车内顶棚小灯的照耀下，江离神色晦暗难明：“你上一世的死，很可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音响里的笑声转作细微的哭声。
温初墨优雅抬手，把那阴森森bgm暂停了：“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江离：“啊？你说。”
“你车上的歌单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阴间风格歌曲？”
江离愣了两秒，转头看向自己的车载电子屏，上面赫然显示歌单名称：恐怖向bgm。
江离：“……”
江离：“我构思不同au会用不同类型的bgm！我最近想写一个恐怖无限流风格的文所以搞了这个歌单，刚才连手机歌单没注意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温初墨平静地说道，“就是有点太契合氛围了，说着我上辈子的死因的时候放这个bgm让我有一种我这辈子其实是个厉鬼回来复仇的感觉。”
江离：“……我现在立刻换歌单！”
“再顺便换个地方吧。”温初墨笑道，“停车场阴森森的。”
江离二话不说开车到了他们预定好的饭店，路上他也憋不住话：“我刚和莫寒聊天，都觉得楚霖行为有些过激了。”
“大概是他把我当他的所有物吧。”温初墨轻笑一声，“很明显了，他介意我和其他男人关系亲密，见到了就会暴跳如雷，但是自己又一直相亲，对我也不曾有更多关心，很明显不是喜欢我，只是把我视作他自己的资产。”
江离问道：“你因此推断谣言是他传播的？”
“那些谣言很奇怪啊。”温初墨半垂着眼睛拨弄手机，“很多人知道，甚至楚霖的仇人都一知半解，作为谣言的主角的我居然很久之后才知道，上辈子我辟谣后也没有当一回事，就是因为我得到的信息受这只是小范围的一种猜测，并不值得十分在意。”
“但是就是这不经意的小谣言让我送了命。”温初墨看着手机屏幕，有些心不在焉，唇角微微弯起，看上去慵懒又漂亮，“那就很值得玩味了。会不会有人故意散播谣言，又巧妙地控制住范围，不让我知道，又或者我即使知道，我所听到的内容也只会让我一笑而过，但是在特定的人耳中，谣言会变成另一种版本，故意将我描述成对楚霖情深不悔，被如何对待也会一往情深。”
“还有。”江离看着前方，他们要去的餐厅离这里不远，他把车停好，和温初墨一起往餐厅走，他压低声音说话，还不忘抢先一步帮温初墨推开门，“杀了你那个本书的反派——路衡听到的特供版本不仅仅是这样。”
“想必路衡听到的专门给他的版本里，楚霖也对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吧？所以路衡会把我和原本的江蓠都当做楚霖的翅膀吧。”温初墨在预定好的位置坐下，顺手接过菜单，回头对服务员笑道，“我先看一下，稍后点单再喊您。”
“路衡。”江离给温初墨倒了杯茶，“他和楚霖不死不休，而他觉得杀人诛心，除了给楚霖下绊子，还要杀人诛心，要楚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两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温初墨：“……那他还是不够了解楚霖，我和楚霖没什么情分且不说，我觉得以楚霖的性格，为了江蓠要死要活的可能性也不高。更有可能是他缅怀着死去的恋人，然后继续相亲结婚吃喝玩乐一辈子吧？”
“这是肯定的。”江离对楚霖没有丝毫好感，“因为在他和江蓠没确认关系前就有过类似的凉薄心里独白，为此很多论坛还掐起来过，楚霖人气不高也是因为他心里所想的太虚情假意了。”
说到这里，江离深吸了一口气，“边吃边说吧，到饭点了。”
温初墨点点头，两人点好菜，这家餐厅不是什么高消费的地方，中档的价格，味道却非常不错，人不少，有几分烟火气的热闹。
温初墨自己也不爱去那些西装革履价格昂贵，一盘菜没几口还要注意言辞仪态。
他快乐地夹了一口自己爱吃的菜，觉得因为遇见楚霖而阴郁的心情都变好了。
“继续说。”江离说道，“文中楚霖有几次心里独白特别让人恶心，第一次是他遇见江蓠，他心中想的是眼前这人既然对自己有好感，他又没有合适的联姻对象，那送上门的漂亮男人他也没有不收下的道理。”
“……”温初墨震惊，“他和我说江蓠死缠烂打追他，他被感动了才和江离在一起。”
“不止如此。”江离放下筷子，紧紧皱着眉，“他和江蓠在一起后，还想过可惜了你和他的关系。但是你没有江蓠的家世，对他的事业帮助实在有限，商业联姻不可能选择你。”
温初墨：“……”
“最让人恶心的是，他在上辈子你离开后，去你的……”江离很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吭哧吭哧半天，“去看你的时候——”
温初墨叹了口气，递给江离一杯果汁：“他去给我上坟了？还挺稀奇的，上辈子他只会在有事找我的时候会关心一下我，没想到等我死了他反而勤快了？”
“他那时候有一段内心独白。”江离神色冰冷，咬牙切齿说道，“这段话也是我怀疑他的根据，他心里想的是路衡绑架你们的场景。”
——楚霖想起温初墨死去的时候，他看见躲在二楼死角，尤做困兽之斗的路衡脸上是歇斯底里的笑容。
警察已经冲上二楼，不远处的警察也抬起了头，但是路衡站在了他的视觉死角。
楚霖瞳孔一缩，他迅速向温初墨走去，路衡扣动扳机，路衡和楚霖的目光相撞，而没来得及回头的温初墨背后中枪。
江蓠的叫声响起，警察击毙了路衡，路衡的脸上带着愤恨和奇异地释然。
“对不起。”楚霖结束回忆，低头看着温初墨的墓碑，“你是为我而死的，若有来世，我不负你。”
温初墨垂下眼眸，筷子不轻不重地磕在碟子边缘。
“他看见路衡了，路衡手里有枪。”江离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愤怒与厌恶，“他的第一反应是走向你。”
“他原本站在我身边，忽然说这话走到我身前。”温初墨努力克制，但是手指仍然不自觉地颤动，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气愤，厌恶，恶心和难以抑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他站定的位置，正好能让我挡住他。”
楚霖在路衡举枪的瞬间躲在了温初墨身后，路衡扣动扳机，没能打中楚霖，反而是打中温初墨，而路衡随后被击毙，没有给楚霖补刀的机会。
温初墨就这样莫名其妙做了替死鬼。
还是两次。
第一次是楚霖希望他能替江蓠挡灾未遂，第二次终于如楚霖所愿。
自此之后，旁人都称赞温初墨深情如许，没人在意他的真实想法。而始作俑者和小说的主角甜甜蜜蜜，快乐富有地过完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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