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傅云峥本来想将手边的材料都看完再回去，一时忘了时间，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
“吱呀——”一声轻响，办公室门从外面打开。
郝眉回家想起有东西没拿，半道又开车回去，却发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见到傅云峥微微诧异：
“还没走？”
“啊，我.......”傅云峥本来正好也准备离开，见到郝眉进来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小女孩从后面抱住郝眉的腿，露出半张脸来瞧他。
“这是我女儿。”郝眉伸手放在女儿脑袋上，“央央，跟傅叔叔打声招呼。”
“傅叔叔好。”
细如蚊呐的嗓音软软叫着傅云峥，反倒让傅云峥有些不知所措，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跟她打招呼：“你好。”
央央说完就躲在郝眉身后，腼腆的性格倒是和郝眉完全不相同，郝眉说道：“平时没什么时间陪她，有点内向，怕生。”
傅云峥点头表示理解，见郝眉拿了东西要离开，主动问道：“组长你是回家吗？我送你们？”
“不用，开了车。”郝眉冲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稍顿了下，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问道，“你这周末有空吗？”
突然被问到周末有没有空，傅云峥点头：“有。”
“虽然有点不太合适，这周末能不能托你和孟湘帮我照顾一下孩子？我这周......有点私人问题要解决，可能没空照顾她。”
“好啊。”
郝眉很少求人，确实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才顺口问一句，没想到傅云峥却爽快地应下了，她愣了一下：“行，那我改天再问问孟湘？”
傅云峥笑道：“没事，她没空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照顾。”
郝眉深深看他一眼，“那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郝眉跟傅云峥道别，牵着女儿离开办公室，央央被牵着往前走，懵懂的眼睛回头看。
傅云峥朝她友好招手告别，央央见被发现立刻扭过头紧紧跟着郝眉的脚步。
秦治将车停在商业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孟湘回理云镇还没有正儿八经来过这边，几年前这里还只是小市集，杂乱窄小的店铺簇拥在一起，毫无商业规划可言。
而现在已经建起几层商场，完全看不出曾经拥挤简陋的模样。
秦治直奔主题，在一楼挑了个看着眼熟的专柜，柜姐很快迎上来，给他们介绍最近上的新品，玲琅满目的产品秦治也分不清用处，转头看向孟湘，“挑挑？”
“我和何曼品味不同，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
她实话实说，让孟湘给何曼挑东西，未必比秦治亲自挑来得合她胃口。
秦治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谁说让你给她挑了？自己挑，看上什么我买单。”
秦治倒是阔气，孟湘拨开他的手，敛起唇没再说话。
柜姐听秦治这么说，聪明地将攻略对象转向孟湘，见她是个年轻姑娘，柜姐向她推荐最近比较火的几款香水，孟湘平时不爱用香水，她在这里甚至连化妆的机会都不多，确实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
不过既然秦治都放话了，不要白不要，孟湘在柜姐的推荐下挑了两套护肤品。
“最近咱们品牌新上了几个热门口红色号，有免费试妆服务，小姐真的不试试吗？”
孟湘抬眼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秦治，低头在柜台处挑着陈列的产品，大约是在替何曼物色礼物，这会儿估计也没空管她，孟湘转回视线说道：“好。”
柜姐让孟湘坐下替她试妆，她甚至没问价格直接就要了两套护肤品，依经验来看至少陪同的那位不是缺钱的主，所以顺势给她用上了其他产品。
要是使用体验好，多买几套产品也说不定。
孟湘闭上眼睛任柜姐在脸上鼓捣，睁开眼时秦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两人透过镜子视线相触，孟湘率先别开眼，问道：“挑好了？”
“差不多。”
秦治觉得张琪跟何曼熟，应该比他们更知道何曼喜欢什么，便让张琪给他发了张图片，秦治照猫画虎找件同款就算是生日礼物了。
礼物都挑好了，孟湘便让柜姐停下来，秦治却说，“继续化。”
柜姐立即道：“是啊，都上了底妆了，不着急的话我替您先上完全妆。”
感觉到秦治的视线凝在脸上，孟湘没再拒绝，重新将眼睛闭上。
孟湘五官匀净，平时化妆最多算上个颜色，毫无技术可言。
柜姐却很专业，再加上她本身底子就好，上完粉底更加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皮肤通透无暇，连鼻尖几颗淡淡地雀斑都被遮得一干二净。
柜姐替她化了个清淡的白开水妆，明明也没有过多修饰，整张脸却完全不一样了，不一样的漂亮，以前孟湘素面朝天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松弛感的好看，这么打扮一下，倒真的有点原生大美女的感觉。
“您底子真的很好，”柜姐化了这么多张脸，她是自己见过为数不多真的底子好的。
孟湘倒不见得多高兴，毕竟柜姐应该每天要对不少人说这话，只是弯唇道谢。
柜姐见她没有说要哪款，便问道：“那这几款产品您有没有需要包起来的呢？”
“不用了。”
孟湘拒绝，柜姐脸上明显有点儿失望。
秦治靠在休息区的沙发边等待，听孟湘那边结束放下手机将头抬起，即便对这张脸再熟稔不过，还是着着实实被她惊艳了一番。
好好打扮一下，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喜欢？”
“没，用不上。”本来就是为了等秦治打发时间，实在不必要的东西也不需要买。
“喜欢就买啊，”又不是让她付钱，秦治对柜姐道，“刚才用到的都包起来。”
柜姐面露喜色，正要去拿货，却被孟湘制止：“就刚才那些。”
她没好气地看向秦治，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钱太多没地儿花，都说了不需要还上赶子给人送钱。
被孟湘瞪了一眼，秦治腮侧收紧，眯眼不甘示弱瞧回去。
他看孟湘才是脑子有问题，其他人巴不得别人给花钱买东西，她倒好，人都在这儿了却不知道多讨点好处。
孟湘坚持不要，秦治便随她去了，结账的时候孟湘瞥了一眼柜姐包装的礼盒。秦治给何曼买的是一款最新款香水。
确实像是何曼会喜欢的香型。
她收回视线，秦治将柜姐装好礼品袋递给她，孟湘接过袋子，指腹摩梭了一下袋子握带的纹理：“为什么突然给我买东西？”
“想买就买了呗。”他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喂花园后边的流浪猫狗呢，这也需要理由吗？
“......”
孟湘只觉得无语，所以在他眼里自己跟随手投喂的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
从专柜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就直接在商场内找了家餐厅吃饭。何曼没说错，秦治确实少来这些地方，大多直接下馆子，或者去熟人那里吃。
但是觉得孟湘这些在城里呆惯了的小姑娘应该会比较喜欢这里的餐厅，所以挑了家看起来上档次一点的。
由人引导落座，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两位需要点些什么？”
孟湘看了一眼菜单价格，抬眼问秦治：“咱们在这儿吃？”
秦治翻着菜单：“怎么？”
孟湘只是觉得普通吃顿饭而已，没必要这么破费。
对于孟湘的沉默，侍应生看出来她明显是觉得贵了，这对年轻男女光看穿着也不像是非常有钱的样子，估计单纯是男的装阔。
既然吃不起，就不要来这种高端场所约会不就好了。
侍应生眼底多了一丝轻蔑：“那两位还点吗？”
孟湘轻拧起眉，她不傻，不会听不出来侍应生的轻慢之意，放下菜单想叫秦治离开。
“点单，磨磨唧唧什么？”
秦治见她迟迟没动，自己在平板上点了几个菜交给侍应生。
看着侍应生远去的背影，孟湘将目光转至对面的人，注视了他半晌，若有所思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治浑然不在意她这句话是褒是贬，嗤道：“废话。”这么多年过去，要还是老样子，他也是白混了。
孟湘沉默，以前他可不是能忍得了这些冷言讽语的人。
不得不说这家店确实挺上档次，现场演奏的小提琴声悠扬声轻缓悠扬，周围食客衣香丽影，孟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小镇早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灰扑扑的地方，而秦治也一样，看起来对这种环境已经十分从容。
可孟湘却不习惯，忽然想起以前常去的那家饭店，忍不住问道：“那家店现在还在吗？”
“你想去？”秦治将视线转回她的脸庞。
孟湘望着落地窗外，视线飘忽，落在霓虹点点的街道，轻声答道：“嗯。”
小提琴曲奏完，周围只剩下偶尔的交谈声，孟湘听见秦治突然问道，
“不如，我们现在走？”
孟湘讶异转头。
撞见秦治眼底的那抹促狭，还没来得及细想是真是假，孟湘忽然感觉到手腕一紧，秦治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起。
“秦治——”
孟湘话未落音,秦治已经拉着她朝外面跑去。
他们真的......要逃单？！
在顾客惊讶的目光当中，孟湘本就脸皮薄，做出这种事只觉得尴尬得耳根迅速染上滚烫火辣的温度，恨不得直接就地从缝里钻进去。
可抬头望着秦治挺拔宽阔的背影，衬衣翻飞的衣摆随着动作轻扬，唇角漫开的那抹张扬肆意的笑容在孟湘眼中一晃而过，心口翻涌着一股不知名的热意，一瞬间，忽然就没那么惶恐。
大概是因为有个人陪着，即便荒诞不经，一切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奇怪了。
耳边风声呼啸，耳根的烫意被吹散，孟湘收回视线，抿紧唇跟上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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