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会说，里面的安静是它制造的，再趁机连绵不断的吹进来。
倘若这样孟飞晚会没那么尴尬的话，她愿意承认。
孤禾又回了榻上，孟飞晚伸手去关窗。
未央宫没人伺候，若是不关的话，这人说不定能让自己吹一夜。
想到此处她的一言不发也就没让孟飞晚那么在意了。
可这地方实在不好，孟飞晚关住窗站在原地，还能够感受到不时有风漏进来，听到风声肆虐嚣张的声音。
若是孤禾这样一直不说话，她该怎么打开话题，让孤禾相信自己是来帮她的。
“长公主知我今日会来的吧。”孟飞晚又靠近她，从窗边来到榻边。
“你住在侧殿，今日有人收拾过。”
许是不愿她再继续唠叨，孤禾答非所问，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言下之意就是让孟飞晚回去早早睡觉，不要再打扰她。
“那就是知道。”孟飞晚竭尽所能的提升自己的存在感，装作听不懂孤禾的话。
她还能聊什么呢。
孟飞晚把脑子里的东西翻了一遍。孟家与长公主府的接触本来就少，有也是孟老将军那一辈的情分，如今孟飞晚和孤禾虽然面对面，却连八竿子都打不着。
思考的功夫，孤禾又再低头看书。
孟飞晚坐榻上凑近她，让她来的话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书上字的。
几乎要贴上孤禾，越过她去拿矮桌上的蜡烛，“烛火离太远，对眼睛不好。”
孟飞晚替孤禾举了很久的蜡烛，烛台上的蜡烛烧完半截，烛油流了满灯盏，沿着灯盏慢慢汇成珠泪再凝在底座上，眼看着将要滴在她手上，孟飞晚未察觉。
火光晃在两个人之间，分不清谁和谁的影子。
“够了，我不看了。”孤禾眼神一晃，在蜡液将要滴在孟飞晚手上前一瞬合上书。
突然来的说话声吵醒了孟飞晚刚来不久的困意，回过神时一簇发丝不小心蹭在火光上。
呲呲的烧声，孟飞晚大醒，未拯救的烧焦的头发，周围漫开一种扑鼻的糊味，偏偏坏事往往接踵而至。
蜡液终是顺着灯盏底座落在她手上，亏的原主常年练武的缘故，手上皮糙肉厚，疼痛感才没那么难忍。
不然孟飞晚准是要将那灯盏扔出去的。
鲜红而透明的蜡液凝结成块，刺在孤禾眼里有些碍眼，她越是不愿什么发生，这些事却就偏找上她。
孤禾只吸入一点孟飞晚发丝烧焦后的烟雾，就开始轻咳，起先还可以控制，慢慢的咳声越来越大，停不下来。
“你没事吧。”孟飞晚顾不上自己，放下灯盏起身去轻拍孤禾的背，手拍上去的瞬间，孟飞晚意识到孤禾是真的很瘦，她都不敢太用力，后来就换成轻轻的顺毛似的抚摸，想借此来让她好受一些，直到孤禾的咳声渐渐平静下来。
“没事，你回去吧。”孤禾眼角噙着泪珠，看起来更是梨花带雨了些。
是刚刚咳嗽导致的。
这样画面，孟飞晚怎么忍心离开。
“无人照料你，你自己也不好好休养，咳嗽的症状会变得越来越严重，我还是留下吧。”
孟飞晚若是此刻离开，她那道德层面上的小天使绝对会狠狠的批判自己一顿。
好再孤禾没拒绝她，孟飞晚就当她默认了自己留下。
手上凝固的蜡液随着孟飞晚的动作掉落，“你先歇着，我去多点几支蜡烛，宫里太暗。”
孟飞晚点燃未央宫所有的烛台，如此这儿才算真正有了生气，烛火朦胧深处，孟飞晚扬起笑脸，回头对她说，“这样是不是亮多了，像个人住的地方。”
虽然孤禾没理她。
孟飞晚吐了口气，也罢，至少她能见着任务对象了。
夜深时孟飞晚无聊翻上未央宫的房顶，可惜这座宫殿太低，至此看不出宫墙之外。
朗月星稀，无云无雨，孟飞晚抬手，随手触及的风也静了。
如此好的天气，适合出去玩。
孟飞晚是这样想的，不如先和孤禾把距离拉近一点在思慕别的事。
正巧此刻孤禾出了屋，瞬间，孟飞晚脚尖轻点从屋顶翻下来，稳稳当当的叉腰站在孤禾面前。
“说真的，我带你出去玩。”
人啊，会轻功还是方便不少的。
没等孤禾应声，她几乎是替她做了决断。
拦腰将人抱在怀里，“你这么轻，我带你出宫用不了一炷香功夫。”
没顾怀里人似有若无的挣扎，孟飞晚说完就踏着轻功上墙了。
天旋地转之间孤禾就被人抱着飞在一座座宫墙宫殿之间，所能感觉到一切擦身而过的风，皆因孟飞晚而起。
她这人，自己有说过要跟她出去吗。
孟飞晚带着人落地，轻轻把怀里的孤禾放在地上，此刻她们已身处一座桥上。
长河夜景，美不胜收。
弯弯延延蔓延几十里的溪流汇聚此处，衬在漆黑帘幕中继续奔腾不停。
孟飞晚扶在石桥栏上看着水面，可惜月色还是不够皎洁，她只看到自己的影子。
“比起宫里的石板路和红墙，山山水水什么的可要好看多了——”孟飞晚转而嫣然一笑，“你说是不是。”
孤禾看着瑶河尽头，那是天边，天水相接，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她的春色。
上次她看这河，已记不清是何时。
可往日总不惦记这些，放在此时再见竟也能成了惊喜。
孤禾顺着桥往城内走，孟飞晚见状跟上她。
此刻还不到休市的时候，道两边店铺挂着的灯笼把这儿照的通明。
华灯初上，热闹非凡，来往的百姓步履匆匆，停驻的她们二人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孤禾见着小摊就上去驻足，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物件一一端详。
最终拿起一支木簪子在手里。
这簪子木质普通，更叫人看不上的应是它在打磨时连上等的的油都没用，由此来的物件看着光滑，摸在手里却是涩的。
“姑娘，要一件吗？这是新做的，没几只，不少姑娘都喜欢呢。”身旁的小贩或许是看到了商机，对孤禾说着。
见她拿在手里看久了，孟飞晚掏了银子付钱。
她堂堂孟府之人，身上的银子还是够用的。
宫外的物件做工都糙，孤禾从前是看不上的，往前她总爱拿这些东西去比较，好啊坏啊都是她强加给它们，现在看来却倒了个儿。
她看着这些倒是比宫里的强了。
说到底现在的好坏，又何尝不是她下的定论。
孟飞晚付钱的动作像是与她无关，孤禾轻轻摩挲片刻，摒弃那些思绪，将簪子放下，离开了这条繁华的街道。
跟在她身后的人默默拿起簪子。
辗转之下，孤禾来到了皇城外。
出了城，人烟就少了许多，可环境却不错，再回头想想不久前的这里，是一片景色，可终究是不一样。
此处如今是孤鸿统帅下的山河。
“这簪子不错，你既然喜欢就留下吧。”孟飞晚在她停步时递给她。
掌心间横着她刚刚的簪子，自己只是多看几眼，这人就如此自作多情。
“我从未说过我喜欢。”
孟飞晚张开的手讪讪收回，“抱歉，我以为你喜欢的，擅作主张了。”
把簪子别到腰间，既然是付了钱的东西，孤禾不喜欢的话，她就先自己留着。
可孤禾见她收起簪子，心里突生一种异样的感受。
从此之前，倒是没什么人在意她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寒意和暮色一起变浓，打更声自城内传出时，便是城门要关了。
“你想回去吗，若是不想，我就带你离开这儿。”
她没什么后顾之忧，任务是要拯救眼前的人，自是要顺从对方心意来了。
孤禾想笑，孟飞晚的话听在她耳朵里尽是狂言。
忍不住出言反驳她，“孟飞晚，你所说的想与不想就能达到的事，以你的能力当真能办得到吗。”
对方看她眸色深沉，这是孟飞晚第一次被孤禾这样认真看着。
“不知道能不能办成。”孟飞晚仔细想了下。
“不过我觉得，你既是想的话，总是要去做的，多我一人总比少一人强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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