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不行……
姜安池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想过会被拒绝，却没考虑过被拒之后又该怎么做。
留下来假装无事发生？开什么玩笑，谁想一直当常祝弟弟！
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亲手刨出一个名叫“哥哥”的大坑，等时机成熟，再亲手把自己推下去。
“虽然我的告白的确有些突然。”姜安池坐在床边自言自语，“但是常祝真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好吧，如果对他太好也是错的话。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纵使姜安池再怎么苦恼，也没办法穿越回过去。算了，他心想，这棋他暂时不下了，再下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心里想着不能再和常祝待在一起，姜安池用风旋电掣的速度打包好行李。顾不上那么多，先跑再说。
凌晨四点，别墅里静悄悄的。毛毛趴在小窝里睡得正香，听见动静，睁开眼朝他跑来。
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再来把狗“偷”走，这时却狠不下心，只好又转身上楼收拾毛毛的东西。
“本来想让你留下来吃香的喝辣的。”姜安池牵着狗往市区走，“不过你放心，苦谁都不能苦孩子，哥哥会努力赚钱给你买肉吃。”
正下着雨，他忘记带伞，打到车时浑身都湿透了。下车时雨下得更大了，他掏出外套披在毛毛身上，凭记忆在“地形复杂”的城中村里穿行。
陈星应该是睡了，姜安池给她发的消息石沉大海。看着紧闭的房门，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没办法了。”姜安池牵着狗在门口坐下，“我们就在这等吧。”
早晨七点，陈星从楼上下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姜安池靠着一只大金毛缩在角落里，浑身**的，用来遮雨的衣服被金毛扯去当狗窝了。
“姜安池？”陈星赶紧上前把人叫醒，“怎么在这睡着了？”
姜安池迷迷糊糊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陈星放大的脸，他仰起头：“早啊陈星姐，我昨晚给你发消息你睡了没看见。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房间还空着吗？我想租。”
他昨晚淋过雨，衣服还带着潮气。
陈星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眉毛几乎快拧成“川”字：“哪有人大半夜跑过来租房的！昨天雨下那么大也不知道打伞，衣服都还是湿的！”
话音刚落，毛毛凑过来嗅了嗅陈星的腿，湿漉漉的鼻子让她打了个哆嗦。
这一大早的，陈星觉得自己快被气出高血压了：“你都知道给狗遮雨，不知道给自己也遮遮吗！”
话是这么说，陈星还是掏出钥匙给人开门。几个月没见，见他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她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过了几分钟，陈星终于停下嘴，姜安池始终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见她看过去，姜安池扯出个笑：“批评得对。”
陈星说不出话了，皱着眉走到一边将窗户打开通风：“不想笑就别笑了，难看死了。”
姜安池愣了两秒，唇角机械般放下去，安静片刻后说：“我……”
陈星转过身，气势汹汹问：“你什么？”
“我……”姜安池问，“我可以在房间里养狗吗？”
陈星说：“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让你领走吗？不过先说好，不准把我的家具啃坏了。”
姜安池点点头：“谢谢。”
陈星看了他半晌，还是没忍住一探究竟：“姜安池，你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迎着陈星探究的目光，姜安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这次真的把陈星吓了一跳，她没打算让这事就这么过去，像盘问犯人似的：“第一次你过来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姜安池只好实话实说：“那次是我爸去世了，家里容不下我，我干脆一走了之了。”
陈星了然：“哦，离家出走了。”
有姜允乐和唐如萱在的地方可算不上是家，姜安池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那不是离家出走。”
“好好好不是。”陈星又问，“那这次呢？”
“这次……”
姜安池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告白被拒后逃跑了？
光是这样想，他都想骂自己一声真怂。
“你是想说。”陈星见他不开口了，好整以暇问，“这次也不是离家出走？”
姜安池的手悄无声息地动了动。他忽然看见行李箱旁放着的琴箱，又看见正在熟悉环境的小狗。
内心涌上一股道不出的酸涩。这几个月在常祝家的生活历历在目，一点一点钻入心底那块伤疤，在那处碾压、撕扯。
陈星还在看他，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复杂，不忍心道：“算了我不问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没事了，你在这安心住着吧。”
她想去厨房烧点热水，刚抬脚，听姜安池哑着嗓子说：“嗯，这次我离家出走了。”
**
姜安池窝在房间里没动，给毛毛倒好狗粮后，趴在床上对着空白的草稿纸发呆。昨晚本就喝得有点多了，一夜没睡，脑袋沉得像有千斤重。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脑子里的情绪化成一小段音符，便索性将它们记录下来。之前已经写过一点，只剩下最后一小节。等手边的纸张被写满，刚放下笔，手机响起来。
是常祝打来的。
姜安池揪起一小撮头发，狠狠皱起眉。在接与不接中，他果断选择了后者。过了快一分钟，电话自动挂断。紧接着，常祝的消息发了进来。
「至少让我知道你现在是安全的，我和李叔都很担心你。」
姜安池微怔，回了条消息：「我没事，不用担心。」
常祝的消息回得很快：「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姜安池：。
「不回了，我真没事，不用担心。」
这次那头静了几秒：「不回来？你打算住哪？地址。」
姜安池心中警铃大作：「干什么？」
「想毛毛了，我去看看它。」
姜安池：「……」
哥，你好歹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呢？
姜安池不回复了，他才不干自投罗网这种事。
**
隔日，姜安池带着新写的曲子去何老那里上课。
“这是你写的？”何友倡手里拿着那张鬼画符般的谱子，掏出老花镜戴上后又看了几眼说，“有点你姑姑当年的影子。”
姜安池原本有些忐忑，听对方这样说，悬着的心放下来。这是他第一次作曲，就凭自己这点三脚猫功，拿出来害怕丢人。
“作为第一次还算是不错了。”何友倡抬了抬眼镜，把纸张拿到姜安池跟前说，“不过，有很多地方都还需要再推敲一下，比如这一段……”
平日里和善的何老在授课时格外严肃，虽不留情面却句句到位。一整天过去，姜安池都在何老这修改那首曲子。
这倒也好，省得他一闲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
直至最后，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助理过来敲门让何友倡下楼吃饭。
他这才收起严肃的表情，将老花镜折好放进胸口处的口袋：“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姜安池正在收拾东西，闻言回头说：“不了老师，我待会儿要去兼职。”
何友倡问：“你不是在常祝那帮忙做事吗？怎么还要兼职？”
何友倡虽然和常祝不是很熟，但介于他母亲的关系，也姑且把他看作小辈。
姜安池风轻云淡地回答：“我找了个新工作，暂时不去常氏那边了。”
何友倡站在门口没动，等姜安池收拾完东西才和他一同下楼。
他不着痕迹地问：“最近怎么样？”
姜安池说：“最近？挺好的啊。”
何友倡偏头看来，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幽幽道：“你那曲子……说实话，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姜安池：“……为什么这样说？”
“你来面试的时候我就夸过你情感充沛，还记得吧？”何友倡继续往楼下走，“这点在你的创作能力上也能看出来。前面欢快活泼，最后一小节情绪急转直下，像一场戛然而止的恋爱。”
姜安池哑口无言，心情有些复杂。
何友倡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一声开玩笑说：“怎么，被我说中了吗？”
姜安池扭扭捏捏地说了句怎么可能，何友倡不再逗他：“真不留下来吃饭？”
“不了。”姜安池回过神，“我先走了老师。”
何友倡摆摆手并不强留，只是在他踏出房门前叮嘱了一句：“要真遇到麻烦了就来找我，毕竟你叫我一声老师。”
**
姜安池最新一份兼职是在某个中档餐厅拉小提琴。虽然工作时间不太稳定，但比之前在火锅店轻松许多，没活的时候还能找点别的活干。
晚上十点，他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回家把毛毛牵出来遛弯，顺便去附近的公园录个视频。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不扰民的办法。
常祝的电话又打来了，姜安池忍下心没接，开启静音模式后等它自动挂断。
他现在还没办法面对常祝，也无法再回去安心做他的弟弟。
姜安池心里装着事，漫不经心地带毛毛在公园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在喷泉边停下。
“哥哥有点事要忙，你乖乖趴好不要乱动可以吗？”
毛毛跟着指令在他脚边趴下，仰着头好奇地看姜安池摆弄相机。一切就绪后，他架起小提琴点击录制。
并不需要特意布景，姜安池身后就是一幅完美的画面。
路灯下，点点光斑洒落在他的肩头，新鲜出炉的谱子在琴弓下化作动听的旋律。演绎到尾声，他的眼眶里蓄满泪水。
一曲结束，姜安池用手背蹭掉眼中的泪，无事发生般编辑视频发送出去。
这晚他睡得很好，就连毛毛悄悄跑上了床也没将他吵醒。
殊不知，同一时间，另一条视频悄然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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