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夏嘉扬的同意，李凭风并没有很意外。
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帮自己，李凭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就是莫名的相信夏嘉扬。
李凭风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但是夏嘉扬正在看他们新买的两个本子，怕吵到他，只好抿着嘴暗爽。
眼神抚过夏嘉扬的后脖颈，还有他许久没有打理了有点过长的头发，李凭风觉得他好可爱。
嘴巴虽然贱贱的，但是人又超级好，还很帅。
李凭风觉得自己有点上头了。
当然，对夏嘉扬这种男人，上头容易，下头也很容易。
“我觉得你们的剧本都有点搞笑了。”夏嘉扬笑。
——是嘲笑。
李凭风再次抿住嘴。
夏嘉扬：“给每个主角的家庭buff是不是太多了点，要讲原生家庭的痛也不用一直用这个点挠吧。”
李凭风：“我也考虑过这个。”
夏嘉扬：“所以是没考虑好吗李大导演。”
“说实话我的原生家庭没有什么好痛的，但……”
“当然了，钱是最好的金疮药。”夏嘉扬一针见血地指出。
李凭风大笑，并不否认优渥的经济条件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很多便利。
夏嘉扬转动办公椅，面向靠站在另一张桌子上的李凭风。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写。”
“嗯……”李凭风一时间很难解释，这种感觉复杂，又有点让人羞耻。
或者说这是一种创作的懈怠。一种忽视了角色作为一个“人”的思考和成长。
李凭风斟酌之后说：“经常有种思维惯性，想要丰富主角的人设，尤其是一些脆弱啊黑暗一点的性格点，就会在原生家庭上下手，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也显得很有说服力。”
夏嘉扬笑：“还真的是这样，你不觉得浅薄吗？编剧好像早早想好了结局，然后才去设定角色，角色只是个提线木偶，没有作为一个人的思考、对世界的探索。”
李凭风：“但是原生家庭确实会对人的成长有很大影响，不是吗？”
“是很大，但这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原生家庭而进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也……”
夏嘉扬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被李凭风带偏了，他微微皱眉用很平稳的声音说：“我的重点在人物塑造，不是原生家庭，就好像现在很多电影想塑造一个迷茫的少女，但不知道该怎么塑造然后安排她随便跟一个男的上床，要塑造一个落寞的男人，就安排他失去工作爸妈生病孩子报班。”
李凭风也听得皱眉，踌躇着说：“但确实会有这种情况吧……”
“你也浅薄。”夏嘉扬忍不住翻个白眼。
沉默片刻。
李凭风开口：“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夏嘉扬情绪也缓和，一边抬眼看他一边说：“就像一个月前的你，你的人生别人看起来都是罗马剧本了，你也觉得自己是失意的，而失业的男人也可能是觉得松了口气，有机会去做想做的事情了，人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两人对视。
此时早春下午的阳光穿过玻璃墙面，洒在两人身上，他们面对面注视着对方，一个迎着光一个背着光。
夏嘉扬曝露在阳光下，被看得有些局促，装作忙碌的翘起二郎腿。
“不过，其实正视角色的弱点也不太好做到。”
“什么？”
“就是有时候角色会这样，没有外界原因，就是因为他懦弱、懒惰、消极，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他自己想这样。”
李凭风：“可这不是文艺片。”
夏嘉扬笑：“为什么文艺片才能这样塑造角色，这是你们圈内的什么规则吗？”
李凭风语塞，而后不太好意思的偏头笑。
阳光刻画出他坚毅的轮廓，宽阔的肩膀和粗大的喉结都无所遁形。
夏嘉扬无意识地吞咽口水，他还是挺帅的，一个在娱乐圈混的富二代人这么随和，脾气还这么好，也挺难得。
“今晚请你喝酒可以么？”李凭风说。
夏嘉扬回过神来，发现李凭风在盯着自己看。
很想回他说“喝酒误事”之类的话，但对视的时候又说不出口。
成年人的眼神赤|裸起来，真的比不穿衣服还可怕。
约定好了之后，各自在自己工作室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夏嘉扬的导演选题差不多列好了，但是用谁来做第一期没有想好。
夏嘉扬最喜欢的导演非要选的话，是杨德昌，有点白月光的意思。
有点胆怯。
那用谁呢？
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定下来。
刷完近一周的全球影视剧市场咨询，列出下周要看的作品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夏嘉扬拿出手机来看，李凭风还没有发消息来。
夏嘉扬给他发：“还在忙？”
李凭风：“在等你呢。”
夏嘉扬收拾了外卖垃圾，套上外套出门去找李凭风。
“你不冷吗？”李凭风问。
“冷啊，出门穿少了。”
这几天天气都好，白天有太阳，夏嘉扬就穿了一件卫衣和一件大衣，没想到这么晚都没回家，这一身无法抵御上北市晚上的温度。
李凭风想了想：“我车里有衣服，新的，给你穿吧。”
夏嘉扬缩着脖子：“不好吧。”
“没事，我也穿走了你一条裤子。”李凭风说。
夏嘉扬刚想说那倒是，准备接受的时候李凭风又补了一句：“我的裤子还在你家呢。”
夏嘉扬无语，“那条裤子救过你的命吗？”
李凭风哈哈笑：“不是啦，我喜欢穿旧的。”
夏嘉扬：“啊？”
李凭风：“你不觉得 旧衣服很合身吗？我总觉得衣服就跟人一样，刚认识的时候不熟就不太舒服，熟了之后怎么处都舒服。”
夏嘉扬微微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好几次。
“我说得不对吗？”
“人多熟算熟？衣服多旧算旧？”
李凭风莫名其妙地笑，然后又低头看自己的鞋。
夏嘉扬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也抬手摸一下自己的鼻尖，“走吧。”
“嗯，好。”
“渴了都。”
“我也是，到了先来两杯啤酒解解渴。”
夏嘉扬：“上次你喝的那个黑黑的像酱油的是什么？”
李凭风：“世涛。”
“嗯。”夏嘉扬点点头，然后说：“那个我不喝。”
去的酒馆还是上次那个，上楼的楼梯依然没有修，周末的人也不少，旁边桌是两个黑人大哥，讲话速度快的时候很像在听rap。
夏嘉扬和李凭风是永远不缺话题的。
聊了今天看的剧本，又聊接触了好多演员都不太满意，预算也不多，说干脆全部casting算了。
而且刚刚过去的春节档是最好下酒菜，聊了两个小时，已经喝得眼睛重影了都没结束。
“为什么不能用这个当噱头宣传？”
夏嘉扬音调上扬：“讲点实话，我脑袋里想了一圈，把为了作品增肥减肥塑形作为宣传点的男演员我立马能数出五个来。”
正在讨论关于春节档的一部电影，李凭风对网上一些双标评价也和愤慨，往前凑了一点说：“是啊，怎么男演员宣传就是敬业，女演员宣传就不行啦？酸得要死。”
“自己赶个地铁都大喘气，看到人家练一年能硬拉120kg就破防了。”夏嘉扬说。
两人哈哈大笑。
身为男性，在讨论这些话题的时候偶尔会扫射到自己，但夏嘉扬和李凭风作为创作者，会把自己剥离出男性视角来，把自己当人，也把每个角色当人来看。
李凭风是无法和娱乐圈的圈内人士聊这些的。
因为大家都活在真空环境里。
“也许，观众想看的‘活人’角色，就是首先把角色当一个人，再来说男人还是女人吧，性别不应该是一种标签。”
夏嘉扬说完，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抬起眼神看李凭风。
李凭风嘴角上扬，头却低下去。
“聊得口渴了都。”
夏嘉扬：“我不渴。”
交换唾液是否能解渴李凭风不知道。
但情|欲上头确实能解决口渴的问题，也不明白人体构造为什么这么神奇，很快就都湿了。
初春的夜晚很安静，喘息声无所遁形，对喜欢闭着眼睛的夏嘉扬来说，对方情难自抑时的喘息比八块腹肌还带劲。
被弄得狠时夏嘉扬会睁开眼睛，嗔怒着骂一句脏话。
脏话什么的，在微博会破防，在床上是催|情|药。
——当然是更卖力了，李凭风想。
——
“在影视剧作品中该如何拿捏性和**呢？”李凭风说。
此情此景，聊这个倒也不算扫兴。
夏嘉扬轻轻动一下脑袋，调整脖子的位置，这样枕在李凭风的胳膊上不会僵硬。
“为什么要去拿捏。”
“嗯？但总有这样的片段，有时候也需要这样的片段去推动感情。”
夏嘉扬睁开眼睛看李凭风：“那你昨晚又跟我睡觉，是想拿捏我什么吗？”
李凭风：“当然不是！”
“所以是不用拿捏啊，不用避如蛇蝎也不用刻意吸引人眼球，这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的事情，有**多正常啊。而且同样是上床，在不同作品里的意义也不一样，就像我们两个上床就是为了……”
夏嘉扬说着说着，突然有点噎住，忙跟李凭风叮嘱：“你别想多啊。”
李凭风：“我看起来就那么拎不清的吗？”
夏嘉扬：“像啊，动不动就破防。”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
“啊？”
“工作合作，在床上也合作，不是很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夏嘉扬你丧尽天良！！！
（对不起大家，我忏悔，不会再这样断更二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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