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真人已经离开有三个月了。
一切风平浪静。
南三复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惶恐，到逐渐平静放松下来。
或许那厉鬼……真的已经被赶走了？
“可有找到真人的踪迹？”南三复坐在椅子上，问向下面的侍从。
侍从垂首：“回公子的话，属下无用，并未发现真人的任何踪迹。”
果不其然啊。
南三复心中淡淡叹了口气：“算了，这也不怪你们没用，真人的踪迹哪里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轻易发现的？”
想必当时真人会找上自己，也是因为真人觉得与我有缘吧。
白水真人：嘿，我是与你家钱币蛮有缘的。
“那窦廷章呢？”南三复眼神一戾，锐利的眼神看向回话的侍从。
侍从依旧垂着首，答话道：“回公子的话，去蜀地的人昨日已经回来了，据探查，那窦廷章确是去过蜀地，不过已经离开了。”
“据周遭的邻人说，他是往北方去了。”
“哼，”南三复充满狠意地冷哼一声，“跑那么远是怕我找到他吗？”
“给我查！我非要把他逮出来不可！”
“是。”侍从垂首应道。
至于林家……
南三复眯了眯眼，问向侍从：“近日里，外头可还有谣传什么关于我的消息？”
此问一出，冷汗从侍从的额头冒出来。
那侍从咽了咽口水，脑子疯狂转了起来，小心斟酌着开口：“近日里，大多都在议论水莲镇里一个楼阁被灭门的消息，关于公子的消息倒是不多。”
“最多在议论说……说公子已经许久没有出门去了。”
自从那窦珠袭击之事后，南三复就再没出过这南府的大门，算下来，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
南三复闻言怔了怔。
自己确实是许久没有出门去了，要不然……
南三复下意识摩挲起腰间上，白水真人临走前送给他的那块青玉。
“你刚刚说的……那水莲镇是怎么回事？”南三复想了想，先问侍从这件事。
侍从暗暗松了口气，静下心来回答道：“据当地府衙所说，那水莲镇中的一处楼阁被强人攻入，将那一整个楼阁的人都屠杀殆尽了。”
“强人？”
南三复闻言便是一惊：“那强人为何要去攻那楼阁？当地府衙是怎么做事的？”
侍从垂首：“据下人所知，那强人似乎是与那家鸨母有仇，闯入之后将那鸨母的处所砸得四分五裂。”
“当地府衙在知晓此事后，征召了一位能人异士，将那些强人统统绳之于法了。”
“能人异士？”南三复疑惑。
“听说是一位武艺高强，能上天入地，常以鞭术制敌的能人异士。”侍从答道。
这听起来……
南三复心中一动，似乎和真人是同一类人啊。
南三复握紧自己腰间的青玉，站起身来。
南三复：“准备一下，我出门一趟。”
屋内的众侍从婢女闻言应声：“是。”
——
既然是在楼阁发生的事情，自然要先去楼阁打听一番。
虽说一个在城，一个在镇，但想必消息都是互通的。
南三复熟门熟路地走进那家自己常去的楼阁。
“南公子……”
楼阁里，鸨母立马堆着笑迎上前来，可这态度却……
南三复眉目一冷，他显然地从这鸨母的笑中看到了僵硬和尴尬。
“怎么？不欢迎我？”南三复冷冷地睨着那鸨母道。
“不是不是，哪敢哪敢。”
鸨母慌张地连连摆手，扯着嘴角努力僵硬笑着：“只是担心没能照顾好南公子。”
鸨母：“ 快快快，翠红、玉兰，快过来照顾南公子！”
两位娉婷的姑娘立时闻唤而至，娇娇然地一左一右挽上了南三复的胳膊。
姑娘紧紧贴着，撒着娇道：“南公子，奴家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哟，新来的啊？”
南公子挑眉，伸出手，轻轻捏住说话那姑娘的下巴：“你是玉兰还是翠红？”
那姑娘故作娇羞，微微低头：“奴家、奴家名叫翠红。”
眼见着这翠红将这南公子哄住了，那一旁的鸨母这才松了口气。
听说这南公子早不是前些年那幅温润公子的模样了，动不动就会打人撒气。
今日一看，倒也还好嘛。
自然还好，这南三复这番出门之前，可是好生捯饬了一番的。
不经意地擦了擦额上的汗，鸨母连忙又满脸堆起笑来，朝着南三复看去。
可那南三复听到翠红的回话，表情却愣了一愣。
鸨母顿时心中一紧，不会是……
只见南三复不顾那翠红玉兰的殷勤，疑惑抬头，看向那鸨母，问道：“翠娘呢？”
这楼阁之中，往常南三复最喜欢的，可是那翠娘啊。
难道是因为……
南三复眼中露出狠色：这小小的妓子，也敢拿乔？
那鸨母一看那神色就心道不妙，连忙堆着笑开口：“哎呀呀，南公子可是不知，这翠娘呀，在早半年前就赎身出去啦。”
“赎身？”
南三复闻言一愣，脸上的神色倒是舒缓了下来。
鸨母又暗暗松了口气。
南三复脸上带了点笑起来：“这么些年，她竟是攒够了钱？”
“如今，她又落户在哪里了呢？”
这翠娘竟是摇身一变，成了清白娘子。
想必交往起来，定是别有一番意味。南三复不免在心中畅想一二。
鸨母脸上的笑僵着道：“这翠娘……并非自己赎身，乃是被一户富商赎走的，这具体落户在哪？”
“想必便是跟着那富商奔波，四处为家吧。”
竟是被别人赎走了？
南三复心中顿生不满，脸上一下便阴沉了下去。
鸨母：哎哟哟，老娘这心脏还能不能好了。
一见南三复脸色不对，鸨母连忙对着那翠红、玉兰两人使了个眼色。
翠红强压下心中的胆怯，轻轻摇晃起那南三复的胳膊，撒娇道：“南公子，那翠娘姐姐就那么好吗？翠红究竟差在哪里嘛？”
旁边的玉兰也娇滴滴地道：“南公子，有奴家和翠红姐姐陪着你，都不行吗？”
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娇娘子，自然也是十分可人的。
在娇嗔软磨之下，南三复便也收了那脸色，又回到那副温柔面庞：“行行行，怎么不行？我们的翠红与玉兰最是娇美动人了，哪里是那什么翠娘比得上的？”
鸨母见状，连忙呼喊起来：“快，带南公子去上位。”
南三复左拥右抱着调笑道：“对对对，可不能将两位娇娘累着了。”
“南公子……”
翠红和玉兰便抱着南公子，格外配合地撒起娇来。
鸨母落在几人身后，好好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通了通气。
这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多来几次我可不得少活几年？
鸨母暗暗对着前面的南三复翻了个白眼。
好容易在上位处坐下，此处倒是视野极好，能将楼阁中心的舞台看个清清楚楚。
今日是个善乐的女子，在奏一曲琵琶。
南三复闭目侧头欣赏了一会儿。
随即睁开眼，拈起上好的忘忧露喝尽一杯，想起了今日的正事。
放下酒杯，向后仰坐在椅子上。
南三复随意扫过眼前殷勤伺候的翠红玉兰，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十分热闹的消息？”
“十分热闹的消息？”
翠红与玉兰闻言对视一眼，随即都露出思索的神色。
“呀，奴家听说了一个。”玉兰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小叫着举起手来。
南三复笑着看过去：“那玉兰先说。”
翠红也随之投过去好奇的目光。
“我听说，皇上要选妃了！”玉兰带着点兴奋小声道。
“哦？是吗？”南三复闻言挑眉，这消息他倒是的确没听过。
“我听说，”玉兰转着眼珠子，继续道，“近日皇上会在民间选取一批女子进宫待选，选上的当妃，没选上的当宫女。”
“据说，许多家中有小娘子的，都因此急着定下了亲，就怕被宫里招进去。”
“南公子你说，”玉兰说着，好奇地问向南三复，“那些小娘子怎么都不愿意进宫啊？”
这楼阁里面的姑娘们，可是想进也无法进啊。
“这个呀……”
南三复笑笑，又拿起酒杯喝尽，低下头来，小声道：“多半是因为皇上太丑了吧。”
“啊？真的吗？”翠红和玉兰闻言，都一时惊呼出声。
“嘘。”
南三复神秘兮兮地用手指比了比嘴唇：“这可是秘密，不能到处乱说的。”
“嗯嗯嗯。”
翠红和玉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连连点头：“南公子，我们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哈哈哈哈哈——”
南三复见状，端着酒杯大笑起来。
翠红和玉兰一时诧异，随后才明白过来，这南公子是在跟她们开玩笑呢。
一下娇嗔道：“南公子，你真是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南公子笑出了泪水，用手指点了点眼前这两位娇娘，“你们俩，还真有意思。”
……
娇娘软语之间，几壶酒下肚，南三复晕晕乎乎起来。
当然，其中南三复也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但翠红和玉兰面对南三复的疑问，只有满头满脸的疑惑。
翠红：“未曾听说过什么能人异士。”
玉兰：“妈妈都不让我们打听水莲镇的事呢。”
南三复：哎，看来此事还是要到府衙里去问问。
虽说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南三复今次的出府之行倒也算得上是十分愉悦了。
“翠红！玉兰！”
“我下次再来找你们！”
楼阁门口，南三复满脸醉意地呼喊道。
难免引起了一些路人围观。
翠红及玉兰盈盈笑着：“南公子，那我们就等着你了。”
南三复挥挥袖子，在侍从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往街巷之外走去。
待到南三复的身影消失，翠红和玉兰的脸一下坠了下来。
玉兰首先抱怨道：“这南公子好生吝啬，陪了他一整个晚上，竟是一颗金珠也没赏我们。”
“他自己倒是喝的最好的酒。”
翠红也没忍住：“醉酒前还算好，醉酒后，这南公子真是——仪态尽失！”
如同一个路边醉汉一般！
“像个什么样子！？”鸨母闻言，眼睛一厉，低声叱骂起来，“这客人还由得你们挑三拣四的？”
“还不快收收你们那脸，别把其他客人给我吓走了！”
“是……”
翠红玉兰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扭身进了楼阁里面。
鸨母瞪着眼睛，亲眼看着两人重新招揽起客人来，随后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鸨母不经意间转头，看向了那南三复消失的地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南府呀，没落咯。
——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南三复捂着头，头痛欲裂地从床榻上坐起。
这有一段日子没喝酒了，一下没克制住，便确实喝多了啊。
南三复心中浅浅惭愧了一番。
“公子。”
听到动静，屋外一个侍从走了进来：“老太爷交代说，有事要嘱咐于您。”
南三复因头痛而眉头紧锁，不耐道：“什么事？”
侍从：“公子，曹家娘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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