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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披砂凿石复冬春,三年但求一两金。

这样的金锭陈老爷给了十枚,江阿行又要给喻浮陵一枚。

陈老爷大方,江阿行更大方。

在两个大方的人面前,喻浮陵也只好装作很大方:“无功不受禄,江兄的话在下听不明白。若江兄觉得在下留在此地碍事,稍后在下自会离去。”

“何必用此物辱我。难道在江兄眼中,喻某就是那种见利忘身之人吗?”

江阿行急道:“我绝无此意!只是…此事…唉!”

他复又叹了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缘由。

喻浮陵也不催他,只在心底思量,莫非他也是为了那张地图来的?这两年一直在不闻寺,双耳不闻天下事,一出来就奔去了春桃酒馆,原以为可以自在一些时日,哪曾想才一天就出了岔子。

自己只是抱着试试何妨的心态,除了时云所说的地图和《十天地空法相经》,更重要的原因乃是此处为安阳城,若不将麻烦解决掉,他怕春牛亦难以安生。

“罢了。”江阿行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转而道:“还未请教喻兄大名。”

“喻浮陵。”

“喻浮陵…浮陵…‘浮陵一笑三春尽,恨见人间有此贼’,难道你是那个浮陵郎?”听见这三个字,江阿行往后退了两步,手扶腰间神色警惕,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起眼前人。

眼前人身形颀长,剑眉星目,含笑时又好似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在下不是——”

“应该不是。”未等喻浮陵解释,江阿行首先摇头,“《江湖人物考》说了浮陵郎丑绝天下,可谓江湖恶人榜首,人人得而诛之。喻兄相貌堂堂……”

一双手忽然摸上喻浮陵的脸颊又迅速收回,江阿行点头:“不是易容,看来只是重名。”

许多年后,江阿行坐在春桃酒家的二楼,大醉时再次吐出这三个字,听见别人问起浮陵郎的模样。

他回道:“的确很丑,丑到一见难忘。”

如今自顾自地确定了喻浮陵的身份,江阿行也就不再顾忌,走到一旁坐下,边倒茶边问:“方才在大厅,喻兄可识宴上有何人?”

喻浮陵跟着坐下,接过对方倒好的茶水,微抿后慢慢开口:“唔,在下记得陈老爷右手边是一青衫文士,面白无须,手中的扇面看起来像是前代章玠之作《鹤吟》,此人或许是京城来的知鹤公。”

“而江兄对面的红面白发老者,莫非是‘无儿无女无亲友,无骨无皮无生死’的独孤老……”

“还有坐于西桌男扮女装指长如剑的,似乎也像在下听说过的那位红朝公子……”

喻浮陵又说了几个,虽然他极厌恶今虚子此人,却不得不承认,此人神出鬼没踪迹难寻,又对江湖事了如指掌,好几次他都怀疑这个今虚子是不是就跟在自己身后,不然为何每次卷入麻烦,事后没过多久便会出现在今虚子笔下,宛若场景重现。

就算自己怀着批判的情绪去读,却总不自觉将那些陌生人物记住,又在类如此时时想起“今虚子”三个字。

“不错。”江阿行一边听一边点头,“若问英雄何处寻,都从江湖人物考。正如喻兄所言,这些人与今虚子书中所述无二,皆是武功高强又劣迹斑斑的大恶人。如今陈府集结了这些高手,看来要想解决此事,只能另想他法了。”

“不知喻兄有何见教?”

“嗯?”喻浮陵不防对方忽然将话头递给自己,难道他想合作取得地图?只是他又怎知自己是为地图而来?

感觉哪里出了岔子,喻浮陵并未贸然回答,斟酌着用词:“那就看江兄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了。”

江阿行继续点头:“玉石相碰,难全此身。只杀陈老爷或可一试,但想要查清此事,将有关之人一网打尽,还安阳城百姓一个安宁,却需从长计议。眼下果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候,只可惜当时情势所逼,那人头落入陈老爷手中,只好等给她报完仇再将其夺回安葬了。”

那颗人头?鬼面书生的人头?

喻浮陵想起在春桃酒家时,时云便是想将它偷走,幸好自己及时赶到,事后也沿着腥味去二楼粗略瞥了一眼尸身。这种事在春桃酒家并不少见,既然春牛没有特意提及,自然不需要他帮忙,因此才放在脑后。

在那对老夫妻的店里,亦听人提起陈老爷的女儿被害,凶手看来就是这个“鬼面书生”。

如今陈老爷都认下了贼人,还给了谢礼,为何江阿行却说还要替他报仇。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过她一小小女子,都能以命为饵,我江阿行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何惧。”

江阿行不知这随口一叹在喻浮陵心中引起何等巨浪。

竟然是“她”非“他”。

江阿行杀死的“鬼面书生”是女子,女子又怎能犯下奸杀的罪行,难怪江阿行说她清白,可是如此一来更加扑朔迷离,那江阿行既知她无辜,又为何非要杀她,并将对方的头颅砍下。

眼下他对自己说出这个秘密,又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是信任?亦或试探?

喻浮陵心念急转,正要重新开口,鼻尖忽然起了一股痒意,不知何处飘来一缕桂花香气,那香愈加幽深,又伴随着悦耳的铃铛声声,声调似乎含着某种魔力,忽远忽近,在四周飘渺。

过了片刻,喻浮陵看见房门被悄然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踏进来。

那人丝毫不在乎自己被发现,脚步轻快地靠近江阿行,先打量了一番,露出个嫌弃的表情,然后伸手摸向他的怀中,片刻便将五十两金全部掏了出来。

自始至终江阿行都保持着坐姿不动,眼神勾勾地望向前方,宛如神出天外。

“这次果然来对了地方。正好大父给的香快用完了,回去可以跟门里多买点。”那人自言自语了一番,转身时看见旁边的另一人,顿觉有点面熟,想了想才道:“是你啊。”

“对呀,又见面了,姑娘。”

刚说完这句话,喻浮陵便见那人如受惊的猫儿般跳开,睁着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着自己。

“你怎么会说话!”

喻浮陵失笑:“在下并非哑巴,前番遇见姑娘不是已经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女子脸上的慌张已经消失不见,重新变回带着好奇的笑容:“你应该像他这样才对呀,为什么没有中招?”

“姑娘先把解药给在下,在下再替姑娘解惑。”

“咦?”对方又如之前一般歪了下头,见喻浮陵坚持,则言:“那换个问题,你说我把毒下在了哪里?说对了就给你解药。”

喻浮陵指了指杯子:“在此茶中。”

“真厉害。”

“姑娘过奖。”喻浮陵伸出手。

“那好吧。”女子微微撅嘴,从左侧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葫芦,倒了两粒米粒大赤红的药丸递过来。

“多谢。”喻浮陵看着药丸,没有一口吞下,继续看着她:“这真的是解药?”

“当然是,我李灵犀从不骗人。”

喻浮陵摇头:“可是李姑娘并非此府中人,难道不是在说谎吗?”

闻言李灵犀咯咯笑:“我没说自己是这里人,你自己误解也要怪我呀。”

喻浮陵只好作罢,他看了看对面的江阿行,捏起一粒药一口吞下,过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才将另一粒塞进江阿行嘴中。

竟然不是选择用对方试药,李灵犀夸道:“你人真好。”

过了一会儿江阿行仍旧呆呆愣愣。

李灵犀解释:“他腹中的噬魂蛊被唤醒,要等刚刚吞下的蝎蚁幼虫吃掉,方可恢复神智。嗯…大约一炷香吧。”

一想到自己刚刚吃掉的是虫子,喻浮陵的神色有点难看。

“放心,外面裹着药衣呢。”李灵犀安慰了一句。

不等喻浮陵细究这二者究竟有何不同,李灵犀又问他:“现在该告诉我了,既然你也喝了茶,为何方才还能保持清醒,难道是提前发现,没有喝?不该呀,你也吃了解药的。”

喻浮陵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在下之前已经中了一次招,若不再小心警惕,岂不是辜负姑娘一番教导之意。”

“原来是闭气。”李灵犀顿时明悟:“噬魂蛊要先由香唤醒,再被铃铛催动,醒都没醒,怪不得不受我控制呢。”

“看来这样的手法还是太麻烦,外面人要个个都像你这么聪明,估计门主都要羞愤而死了。”

喻浮陵没有接话,而是提醒她:“现在在下是客,姑娘是贼,只要姑娘愿意将那五十两金还给在下的朋友,在下也保证不会追究。”

身份掉了个儿,偷东西又被抓包,对方果然也颇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低头:“可是我们门里的规矩,偷来的东西不可以还回去,否则被门主知道,是要逐出去的。”

还有管偷盗的规矩,难道是专门偷东西的门派?喻浮陵没有听过,更觉得这个规矩不可理喻。

虽然李灵犀至今表现得十分无害,但喻浮陵并不会因为一个笑容而心软:“那你们门主有没有说过,偷错了东西,可是会送命的。”

李灵犀点点头,丝毫不介意话里的威胁,笑容更盛:“技不如人是会死的嘛,没啥大不了,你可以杀了我再拿回去,反正我是不会主动还的。”

喻浮陵简直被气笑,刚要开口,李灵犀又道:“但你是个好人,偷东西而已,更没必要杀你,我也不想和你结仇。”

“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我可以将这五十两金子当作谢礼给你,这样既不违背我门的规矩,亦不使你为难了。”一边说,她一边果真拿出了十枚金锭。

“什么忙?”

“帮我在这府里找一张地图。”

地图?

喻浮陵顿时想到时云,又想到探花手以偷闻名,亦擅使香,难道与这女子有什么渊源?

思及此处,他面上仍不动声色:“什么地图?姑娘难道忘了在下是陈府的客人,又怎么会伙同外人偷主人家的东西。”

“是我前师兄们从门主那偷走的一张地图,门主派我出来取回,本就不属于那个陈老爷,所以不算偷。

“你若真是客人,之前又何必鬼鬼祟祟,被我吓跑?”

“还有啊,你当然要帮我,不然你和你朋友的毒怎么解呀。”

李灵犀言笑晏晏说个不停,喻浮陵却从那张脸上看出一种天真的残忍:“姑娘说过不会骗在下。”

“对呀。我说给你的是解药,可也没说那不是毒药呀。”

“里面的蝎蚁专吃蛊虫,只是外面那层药衣,掺了一点清血花的粉末而已。”

“十二个时辰之后毒药流遍全身,你和你的朋友就会血化成水,痛极而死。”

“现在该答应我了吧。”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呀?”

……

“喻明月。”

春牛捧着手中的灵牌,将这三个字再次擦拭了一遍,然后放回原位。

旁边伸过来半截洁白如霜的手腕,手中同样拿着一座牌位,上面写着“春桃”二字。

“明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春牛点头。

“那走吧。”

从屋子里出来时才发现明月已经低悬,临近十五,如玉轮微斜。

夜风吹起,春姜说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春牛摇头,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说他明天会回来么?”

有共同在乎的人,就有共同的话题。

这让春牛松了口气:“往年就算不回,他也总要让人捎些祭礼,何况今年特地赶来。”

可是春姜自从出嫁,既从未捎过东西,也从没写过一字半句。

话题差点就此结束。

“大约是在城中某处又喝醉了。”

春姜这才带点笑意:“酒量差,又贪杯,都是爹带坏了他。”

春牛不同意:“娘也惯着他。”

好像爹娘,都是最喜欢喻浮陵。

“是爹娘的第一个孩子呢。”

活着时宠爱不够,连死了也要续上自己的一双儿女,生怕他活得不够舒心、潇洒、恣意。

“没办法,大概咱们上辈子欠了他的,该还。”

“你去城里寻寻吧,趁着城门么落锁。”

“不然过了夜,别碰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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