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神奇了。
人类进入食物链底层、植物吃动物、等级森严却不越级侵害……这些现象太离奇,完全颠覆特别行动队的往常观念。
经历过这么多次野外任务,与常规的探索任务不同,这次,他们的内心第一次对野外区域产生了一股陌生的、不受控制感,这股无力感带来了莫名的惶然和恐惧。
就像这一次不讲道理的规则:不管你多强,你是低一级的,就注定成为猎物。
黑暗天幕下,大家在田埂上默默淋着雨,雨水不断从脸上流下,看看公路上的漫游者,又看看麦田里被雨水冲刷的越发壮实的小麦,觉得离谱的同时,又不由得恍然大悟。
单安被冷风冷雨吹的浑身发抖,迫切想离开这个给他带来心理阴影的鬼地方,双手抱胸牙关发抖:
“那我们的任务目标已经完成了吧!探索这片变异后的区域的规则,为人类基地提供解决感染的方法。这些雨中的麦籽能解毒。”
江离点头,一边理自己的思路,一边说:
“被感染的那个佣兵。当时来这里采集小麦种子的时候,一定不是晴天。如果是晴天的话,他被漫游者感染之后经过边防检测站时,检测站能发出检测出来他已经被感染,发出警报。”
“那么,佣兵来这里的时候,应该是下雨的时候了,他遭遇了变异后的漫游者。在自己并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被感染,感染后,经过人类基地边防检测站时,变异的病毒,没被机器检测出来。”
说到这里,江离却话头一顿,自己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颜辰说:“我们只要拓展检测站能检测到的丧尸病毒种类,把变异后的漫游者病毒加进数据库里,就能升级检测站了。”
仲坚黑也道:“至于雨中被感染的人,只要服下下雨时湿透的麦籽,就能解毒。只要在下雨时,摘取麦籽服下就行了,此时湿透的麦籽,就是被漫游者感染后的人的解药。”
穆才捷提出问题:“但是,我们现在怎么回基地呢?”
穆才捷的话让江离眼里泛起波澜,想到什么:
“对啊,我们怎么回基地呢……”
“这里就是一个盲点:只要一下雨,这里和人类基地的信号就中断了,漫游者占领公路。佣兵是如何仅仅靠独自一人、开车回基地的?而且,他回基地后,除了报告天气转变为阴天外,没有提供其他麦田里的异常变化的信息。”
捋到这里,江离好像触及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这里发生的怪异的一切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但是存在着这么一个关键悖论:
如果西泽是被雨后的漫游者感染的,那他又是怎么平安无事地回到人类基地的呢?雨天的时候,他是食物链底层,最后他竟然是用路面车回到人类基地,车需要在公路上行驶,公路上有漫游者,他怎么可能脱身?
而且,他的报告中,并没有提到漫游者有什么明显的变异症状。
这个盲点和江离心中另外一个疑惑相关联,那就是,现在的食物链里是不是还少了什么……
恢复后的单安嘴唇也重新恢复了血色。负责后勤联络的他忧心忡忡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区域下雨的原因,我们还是联系不到人类基地,信号还在断着。”
大家沉默了下来。
如何回基地,是现在摆在八个人面前的难题。
区域算是探索完毕了,可是,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回去。
一旁,江离默然思考着。
一切头绪好像又在这里生生断了。
那之前那些推测全部是错的吗?
不。应该不是。
应该,还缺了点什么……
江离内心泛起一点轻微的涟漪,抬头,看向黑幕中的天空。
淅淅沥沥,潮湿水汽弥漫在整个麦田。
雨丝从漫天散落而下,像一根根白线,争先恐后不断扑向江离的眼睛里。
“雨,会这么一直下吗?”
纤长如羽的睫毛被簌簌打湿,澄澈微圆的眼睛一眨不眨,雨水不断冲刷着眼睑,额头前的黑发也湿润成一缕缕,不时有几根随着雨水流淌扎进眼睛里。
落进仰视眼睛里雨水冰冷刺眼,江离却出了神,没有功夫管它,只是怔怔地就这么望着天幕一动不动,深思。
过了一会儿,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一只宽大的手掌挡在了额头前,于是,江离仰望天幕的双眸前,有了一方不受雨水侵扰的小天地。
冰凉刺眼的雨丝被大掌拦截,没有再落在江离薄而红的眼睑上,而是像墨水一样在那只手背缓缓流淌,从倾斜的手腕顺着流向手臂。
江离微微偏头,视线顺着眼前雨水流动的轨迹,从手心、手腕看到手臂,最后,看到陆屿沉稳的脸。
“谢谢。”江离回过头来。
“你知道吧。关于麦田,我心里还有一个疑惑。”江离对身后的陆屿说。
食物链的推断,江离心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大部分事实都完整地串联起来了,但是,【晴空麦田】这个被打碎的画幅,在收集了绝大部分拼图、快要凑成一副完整的画面时,还缺少了其中最关键的一块碎片。
这块碎片,江离直觉,才是解决问题的真正关键之处。
*
天空中还下着细细的雨,雨幕朦胧,天色没有那么黑了,变成了一种灰调。所有人的脸上都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在雨幕中,脸上雨水横流,像玻璃上蔓延的混乱痕迹。
“漫游者就这么一直占领公路,那我们难道要靠双腿穿越麦田走回基地?和基地也联系不上。”仲坚白这么说。
他的话同时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不现实。即使是从公路开汽车回基地,也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那个被感染的佣兵到底是怎么回基地的?
麦田里,暗光下,金色的麦穗被雨水打的**的,壮实饱满,风一吹,就起起伏伏、不住颤动。
江离像一个旁观者,抽离出人类的身份,视角升到在天空,看着这一切奇怪的变化。
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一直不出现呢……
就在此时,八个人所站的田埂上,脚底下微微震动。
“地震了?”仲坚黑问。
仲坚白皱眉:“不是地震,是我们脚底下,好像……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灰黑色的天幕下,几道手电筒的光由照向公路转为照向了田埂旁边的麦田里。
八个人所在的田埂边上,低头看去,最靠近田埂一侧的麦田里,麦子根茎簌簌作响。
因为缺乏光线的缘故,他们看不太清地下的东西。
只见,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透过一束束麦子,根茎地下的土壤,像微小的波澜一样,微微荡漾。
像波浪起伏一样的弧度,此时的土地很像某种流动的固液混合体。
队友们现在感觉自己站的不是土地,而是沼泽。
那种诡异的类似皮肤或者血肉的触感,让所有人内心一阵恶寒,感觉自己踩的不是土壤,而是什么恶心正在蠕动的动物。
突然,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地……
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根茎地下,土壤如同开水般翻腾,被翻起、吞噬、消失。
继而,取代土壤在麦秆地下的,是无数的蠕虫。
蠕虫,密密麻麻的蠕虫,交叠着,蠕动着。
就在一瞬间,蠕虫像煮沸的开水一般,翻腾了。
田埂下的麦田里,密密麻麻,出现了很多这种黑色、长条、无关节的虫子,外形类似很多触角的面包虫,像墨汁一样,迅速攀爬麦田里的麦子,一点一点儿从下往上蔓延。
这完全是一片蠕虫的沼泽,目之所及,已经完全没有湿润、黑色的杂质土壤了。
看到这一幕,江离不觉得恶心,而是却双眼发光,喃喃道:“最后一个碎片画面,终于出现了。”
站在旁边的单安看向江离,面露惊诧疑惑:“什、什么画面?”
江离没说话,只是低头,沉默的仔细地观察地表的移动。陆屿看着江离的神情,像是明白了什么。
其他人没听见江离的话,“天……这是什么东西?”穆才捷马上踮起脚尖,生怕碰到田埂下的蠕虫,她有密集恐惧症。
好在蠕虫只出现在田野里,没有往田埂上爬的倾向。
唐邦五大三粗的都感到鸡皮疙瘩:“见过的怪物多了,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生平最讨厌恶心的虫子。”
不到十秒的时间,蠕虫像蚁群一样,迅速爬满麦秆,和麦秆紧紧相贴。一阵风吹来,布满蠕虫的麦秆晃晃悠悠,无数只节肢在上面弯曲、蠕动。
偶尔有一簇簇的虫群被风吹的挂不住麦秆,散落在空中时,还在用无数细小的节肢张牙舞爪、接着掉下田里。
麦田里,连空气都好像被密密麻麻的黑色蠕虫充斥,令人窒息。
颜辰身体紧绷往后微仰,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这也太……让人生理不适了。”
当大家以一种嫌恶、鄙夷的眼神看待这些蠕虫时,视它们为类似蚂蚁的怪物时,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作为生物的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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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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