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茗从上至下地凝视絮尧，没见她有一分是说玩笑话的样子。
赤凌剑寒气逼人，蓄势待发。
想个办法，要想个办法。
不能和絮尧打，不能和絮尧打……镜茗脑子里现在就这一个念头。
她死死咬着唇，求生的本能让她继续说道：“这也是您计划中的一环吗，您有想法尽管说，我可以继续配合您……”
她把自己放到最低。
“本王说的已经很明白了。”絮尧面色冷酷，说起话来不拖泥带水。
就是在骗你，利用你。
现在就要杀了你。
镜茗脸色终于黯淡了下来，露出几分阴狠，口气也不再恭敬：“那您就是承认自己背叛魔族了？堂堂魔王不去修整魔界，和这些凡人为伍，现在还要杀妖，说出去三界恐怕都要震撼吧！”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觉得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絮尧说话的时候祭百不说话，但祭百一说话就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声音冷的像冰，凌风而立的身影站得笔直，目光中尽是杀意。
和最开始见到时一样。
镜茗知道现在自己恐怕是强弩之末了。
当时絮尧明明是这样说的：
——“那些人中，有一个是神，他对我有用，你不可伤害他，也不可泄露本王的身份。”
镜茗仍跪着，虽不解，但道：“是……”
她要一个神有什么用？神魔不是向来不和吗？
“你莫要再试探了，本王灵力同以往无差，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絮尧指尖停着忽然飞来的玉腰奴。
镜茗不敢。
絮尧的一缕魔息都能让她够呛。
她完全是听信了那些谣言，以为她大战时受了伤，不比从前，才敢说那些出言不逊的话……
毕竟魔界直到今日都还没重组，难免不让人想入非非。
现在妖和灵魄们，可是都传飞了“魔族亡了”的事。
谁能想到絮尧其实早就开始活动了，只是没有放出消息？
“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些人。”絮尧瞥她。
镜茗头埋得很低，在絮尧面前没什么底气可言：“回陛下，照过我的镜子四次后，就会被我‘食脸’，他们当中那个灵魄刚刚又送上门来，照了两次了，我会从他下手，引其他人上钩。”
她说的灵魄应该是九螭，絮尧想。
“然后呢，强攻吗？”
絮尧问得镜茗有些奇怪。
不然呢？不打，难道他们会主动送上自己的灵力？
镜茗不敢抬头看她。
还好絮尧又接着在道：“这样不行，他们出身天青派的，很有傲气，不会轻易言败的。
就算你能杀得了他们所有人，结果也会是两败俱伤，恐怕他们宁愿自毁心脉，也不会把灵力给你。”
镜茗感觉自己好像被推到了一个坑旁边。
“你听我的命令吧，我来给你安排。”
镜茗没有马上答应。
有双无形的手把她推进了坑里。
这种感觉很微妙。
自己虽然需要絮尧的帮助，但那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忙——一个通往魔界的机会。
可絮尧现在却说，要帮她稳妥的提升灵力……
絮尧有这么好心吗？
她可是魔王……自己只是个什么都算不上的妖……
“别的人你都不要有心思，只带走那个神的灵魄，就可以了。这点力量你是有的吧。”絮尧朝她看了一眼。
镜茗正想着呢又被问道。
“是……”她局促答。
看来絮尧是铁了心要安排她了。
“你既然是镜子所化，靠吸食美貌为生，那就说明是美貌滋养了你，你现在的脸，应该是最开始化形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的吧。”
镜茗心中一紧，在絮尧面前自己就像个透明人。
完全被掌控了。
“正如陛下所说……”
她本就是面镜子变得，哪里会有脸呢？
她的脸就是镜子。
她的脸只能用的别人的脸。
“既然你能变化别人的脸，那到时候你就这样。
把那个神的灵魄抓来之后，我会让祭百跟着，祭百会帮你的。那些凡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只需伤到他们即可，不用下死手。
多变一些那个神的灵魄的脸来掩人耳目，他长得很好看，你会喜欢的。”
镜茗不懂絮尧这样的用意。
“只有抓了那个灵魄，其余人才不会因为没有牵挂而到主动求死的地步。他们会和你打一架的，特别是那个神。他会为了他的灵魄，更加努力……”
絮尧摸了摸玉腰奴的触角。
这玉腰奴不知从哪来，也不知和絮尧说了什么，它来后絮尧心情好像一下子就转换了，没再和她计较一点。
现在还给她“出谋划策”。
“是……”镜茗除了答应也只能答应，“把那个神留给您，剩下的人都给我，是吗？”
“嗯，那个灵魄我不会让别人找到他的，你把他藏得越久越好。他身上有魔息，事成之后，他也可以归你。”
“魔息？”镜茗抬起了头，一听眼睛都亮了。
如果她能直接吸收一个有魔息的人，那她都不用去飞升，直接就可入魔！
忽然镜茗又想到什么，有魔息的人……不是魔吗，是魔，絮尧为什么不在乎他的生死……
“他不重要。”絮尧正好看了过来，像是懂她在想什么，冷冰冰道。
镜茗明白了：“是。”
不重要的人，就算是魔也会死吗？
……
祭百手中的赤凌剑消失了。
他活动了动筋骨，朝镜茗道：“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你想怎么死？”
他可是想马上弄死她了。
镜茗大脑飞快运转着。这俩人好像真的不打算放过她，当然她也不敢妄想自己能从两人手下逃脱。
这两人做事是出了名的全凭心情，就算是要自己死恐怕都不会有任何理由。
只要他们想，那她就得死。
“明落镜彩！”镜茗双手都变化出菱花镜。
死也不能死得窝囊，她想。
祭百勾了勾唇，邪魅的样子有种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反抗才好，不然说我欺负你，我会快点收网的。”
他朝镜茗走了过来。
祭百自己化成的赤凌剑在他手中更显气顶长虹，剑若霜雪。
祭百表情有些随意，看上去漫不经心，但那份高贵和凌厉还在，按照他的身高变化加长的赤凌剑，被他洋洋握在手中，随着他脚步的移动，在地上拖曳，划出火星。
一步一璀璨，一步一摩擦。
他赤色的衣衫和赤色的剑像是要融为一体。
镜茗光是看着就忍不住的发抖了，脑子里刚刚那些拼一拼的想法，都散到九霄云外。
祭百缓缓朝她靠近，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长。
镜茗只能攻击，她翻转镜面，正对着祭百照下去！
祭百没躲，反而还直直地冲镜子看去。
目光触及时——“咔嚓”。
镜茗左手的菱花镜碎了。
菱花镜裂开的一瞬间，碎片飞溅。
“镜花水月！”镜茗立刻再次调动灵力，想要继续变化，却发现碎掉的那面镜子，根本复原不了。
她变不回他毁掉的东西。
即使是她的真身，她的法术。
她心中敲起了警钟，祭百距离她只有几步之远了，压迫感逐渐要让她喘不过来气。
“不……别……灵主……别杀我……”她开始摇尾乞怜。
祭百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魔息释放。
全面压制！
祭百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对她的请求毫不在意，几步后，他提剑猛然而上！
镜茗在看见祭百脚动的那一瞬间就抵镜防御，可她连手都还没抬起，整个唇部就被一剑给割开！
“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话！”祭百动作时道。
只是一刹那，祭百就从这个位置，突进到了镜茗面前，割开了她的嘴，又回到刚才的位置。
就在一刹那间。
镜茗防御的手抬起的一刹那间。
——为时已晚。
镜茗两个嘴角被赤凌剑划开，锋利的伤口咧到了脖颈上，鲜血喷涌，整个舌头感觉已经麻木，口腔里充斥着腥味。
她茫然地微张着嘴，感受到鲜血的热度淌进嘴里。
“啊啊！”下一秒，镜茗痛苦地捂住了脸。
唇部被割开后，她整张脸都像刚才那面镜子一样，碎了开来。
只是这次不是她主动的变脸。
她的脸变回了镜子，镜子上唇部的地方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
而她才刚做了一个动作，没过几秒，祭百就再次撞了过来！
祭百点剑而起，在空中旋身，根本不把镜茗的防御放在眼里，唰唰唰的剑光全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一剑不落。
“祭百。”絮尧时机很恰当地唤了一声祭百。
祭百收剑闪回至絮尧身边，两人重新站在一起。
镜茗身体就像个活靶子一样给祭百打。
除了嘴上的伤口，身上的伤几乎都是他在浅尝止渴一样，力道很小。
伤的不重，但伤口却不少。
况且两人身上还有洛知谦和白葭湄微不足道的辅助，强上加强。
镜茗浑身都像被野兽撕咬，四肢百骸都是剑伤，嘴还痛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呜咽。
她真正见识到了祭百和絮尧的可怕。
他们能力恐怖如斯不是说说而已。
自己已经快要成魔，在妖中是佼佼者。可自己却连一击都做不到，甚至连防御都不成。
她触了他们的逆鳞，而他们睚眦必报。
她不知道絮尧让祭百停下来是什么意思。
自己已经处在死亡的边缘，接下来都只需要动动小指她就彻底魂飞魄散，但他们却开始“中场休息”。
一连过了几分钟后，直到血雾散去，两人都没再动。
外面的人终于看见了里面的人。
镜茗发现自己又能操控自己了，她的脸又变回了镜茗。
也正是在看到洛知谦等人时，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生存之法。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贺新郎（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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