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皆收拾好出衣帽间时，秦照又坐回了阳台上，不过桌子上的文件被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份早餐。沈皆抬手看了看手表——九点是十三分，吃早餐已经有点晚了。
“十分钟内吃完，还能赶在九点四十到医院。”秦照见沈皆换好衣服，收回眺望楼下花园的目光，一边对沈皆下达命令一边开始切盘中的煎蛋。
沈皆没什么胃口，但是和秦照一起共进早餐的机会难得，他就坐下了，鸡蛋煎得澄黄油亮，吐司也是涂了黄油烤过的，沈皆却兴致不高，只捡着盘边的水果吃，偶尔喝一口牛奶。
“都吃了，齐医生说孕期低血糖后果很严重，以后每一餐我都跟着你一起吃。”秦照看出沈皆吃饭敷衍，语气平淡地开口，却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齐全是秦家的家庭医生，前几天沈皆觉得最近总是头晕腰酸，精神不济，就找齐全做了个检查，那天已经很晚了，齐全只来得及做了一些基础检查抽了一管血就走了。
没想到昨天收到了验血结果，居然会是怀孕了。
沈皆漫不经心地说：“能有多严重。”却还是切了一块煎蛋和吐司就着牛奶吃了。
“长期低血糖会导致死胎。”
沈皆拿刀叉的手一顿，他的吃饭时间很不稳定，常常是饿了就吃一点，不饿就不吃，有时候饿了但是还有工作，就忍着等事情做完了再吃。上个月忙着弄耀宇的收购案，一天就匆忙应付一顿还总是熬夜，基本是没有好好吃饭作息的。所以他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还以为是忙这个案子忙出来的，现在听秦照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有点心惊。
沈皆像是被唬着了一样，三下五除二地把早餐都吃了个干净，他很久没有在早上吃这么饱了。
吃饱了的后果就是会开始犯困，所以一上车，沈皆就微微歪着头在车上开始假寐。等到医院的时候，他意识回笼准备下车，发现秦照已经不在车上了，正疑惑的时候，自己这边的车门被拉开。
秦照对他说：“到了，下车。”然后不由分说地去拉他的手，带着沈皆下了车。秦照一路上都抓着沈皆的手，好像自己一松开这个人就会迷路摔跤似的。
沈皆微微落后于秦照，有些迷恋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今天没有穿在公司常穿的那一身西装，而是穿了一件深黑的长风衣，走动间衣角翻飞，整个人没有平时的严厉死板而是显得风神俊朗，抓着沈皆的手干燥又温暖，加上今早的种种，沈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他不是在医院，而是在那座冷冰冰的秦宅做了一个美梦。
一路直达vip室，各项检查都做了个遍，最后冰凉的耦合剂涂上肚皮，消完毒的探头在腹部游走，生/殖腔内的情况在显示屏上一览无余。
“胎儿目前发育良好，胎心、胎芽都回声完整。”医生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落到二人耳中。
沈皆躺在床上微微侧头去看显示屏上那团黑影，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一股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实感，真的有一个孩子在他体内，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无法割舍的亲人。
秦照也紧紧盯着屏幕，开口问：“之前检查的黄体胴数值偏低，没有影响吗？”
“孕酮确实会影响胎儿发育，不过目前胚胎已经成功着床发育，应该是不用太担心。但验血报告结果还没出，我也不能确认。”
秦照认真地听完，帮沈皆擦干净了腹部的检查液，两人回到了病房等着血检结果。沈皆看着那张B超单，秦照也坐在旁边跟他一起看，空气中浮现出若有似无的梅花香，那是沈皆信息素的味道。
秦照看了一眼沈皆后脖颈，隔离贴严丝合缝地贴着，应该是怀孕的原因，沈皆的信息素变浓了。
他其实很少闻到沈皆的信息素，沈皆的腺体有些问题，而且平时的防护工作做得很好，每次发情期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浓郁的朗姆酒味，沈皆那点淡淡的梅香基本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这还是第一次，他清楚地闻到了沈皆的味道，像是冬日里万物寂寥时的最后一缕芬芳，淡然的疏远，清冷的傲骨。
确实很像沈皆这个人，秦照在心里默默想着，突然他见沈皆开口：“你......”，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沈皆收敛了神色，秦照知道他这意思就是让秦照先处理别的事，于是起身出去了。
张明意站在门口，见秦照出门后直截了当地递给秦照自己的手机，一条新闻稿醒目地挂在首页《秦氏集团继承人秦照现身和怡医院，全程悉心陪护，疑似好事将近。》
和怡医院是厉城有名的Omega生殖中心医院，秦照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事将近自然不言而喻。
秦照沉默地看了一会，又抬手看了看表，他来医院才一个半小时，哪家媒体能这么快知道他的行踪又拍好照片然后写稿发文，最后联动网络大V火速往头条推，这么一气呵成，肯定是早有准备。
“要联系公关部那边撤稿吗？”张明见意秦照久不发话，揣度着他的心思提出解决方案。
“不用。”秦照把手机还给他，然后往电梯处走去，嘱咐道：“我去找一下崔行，不用跟着了。”
崔行是和怡医院的院长，和秦照也是相识多年。不过崔行这个院长不是华佗再世也不是妙手仁心，纯粹是躺在崔家的功劳簿上，在这个医院混着过他的富N代生活。
果然当秦照进入院长办公室时，崔行正乐滋滋地瘫在老板椅里刷手机。见秦照来了，知道也瞒不住，就开始嬉皮笑脸：“秦大少爷大驾光临，怎么有空来我办公室。”
“你干的吧？”秦照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站在房间里压迫力十足，因此说话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不容质疑。
“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崔行无趣似的撇撇嘴。
秦照昨晚给崔行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带沈皆来做检查，估计崔行早早安排好了人写好稿子联系人准备发帖，就等着自己今天露面偷拍一张，就可以截稿发送。
“你的文稿里除了第一段配了我的照片，后面大部分都是对和怡的介绍，暗暗把和怡从里到外都展示夸耀了个遍。”秦照也不跟他客气，径自走到会客沙发上坐下，“傻子才看不出来你是在宣传和怡。”
崔行嘻嘻哈哈和稀泥：“这不是拿你秦大少爷打个广告嘛，连你都来和怡检查，其他人肯定觉得我们和怡是全厉城最好的医院。”然后故作哀愁：“毕竟我不像你，秦家上上下下都是你的，我就指着和怡吃饭了，可不得操心操心业绩。”
秦照没接话，他倒也不觉得崔行多过分，这样不痛不痒的互相利用是彼此间的常事，他以前也没少干过，于是点点头，示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以后拍之前给我说一声。”
“没问题！”崔行又话锋一转，“还不是你昨晚打电话挂那么快，我才来不及给你细说。不过也能理解，知道自己要当爹了肯定很激动。”
“其实没什么感觉。”秦照突然接话，崔行见他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像在认真回忆。
最开始秦照看见检查单只觉得惊异，就一次没做措施居然就有了。然后仔细看了检查报告，跟齐医生通了个电话，才知道原来情况不算很好。今天来检查得到的结果也算不上好，所以除了在显示屏上看到那个小小黑影的瞬间，其他时间里他都更像是在解决一件问题，力求能将一件事做到最好，几乎没有什么要做父亲的实感。
更别说，他和沈皆的关系已经够错综复杂，再加上一个孩子，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怎么可能没感觉，我老婆当年怀孕的时候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说完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他和他老婆那是自由恋爱恩爱夫妻，秦照和沈皆当年闹得多沸沸扬扬难以收场，全厉城可都知道。
“确实没什么感觉。”秦照察觉到崔行突然噤声，不想气氛尴尬，装作不在意地重复了一遍，转头看向崔行，却见他表情怪异起来，有些讪讪地看向门口。
秦照转头看向门外，沈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崔行的办公室独占一层，他又不爱关门，美名其曰开门开窗才能空气流通，反正这层楼就他一个人，如果不谈机密的事，房门就常年敞开，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到顶楼来，对崔行来说，不存在被侵犯**和侵犯别人的**这回事儿。
所以哪怕沈皆不是有意听他们说话，就是正常的从走廊走过来，也能把他们的对话听个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那句。
沈皆对两人的视线视若无睹，抬手敲了敲门板说：“打扰，”然后看向秦照，眼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医生让我来找你。”
沈皆肯定听见了。
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产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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