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的地上充斥着垃圾，小便池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水管都已经全部破裂了，大便池前的挡板全都掉了，里面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冯涧桥觉得好像随地大小便也不是什么不文明的事情。
他虽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走到靠窗前那个较为完整的小便池解决了下当务之急。
等完事儿，他的余光从窗户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叫了声褚涉，后者走过来哦了一声：“原来大家都从那儿进来啊。”
冯涧桥点点头，心里想着也不是谁都像您一样徒手掰栏杆的，嘴上却说道：“他看起来也是玩家，之前没见过，应该是库利翁提到得那个钱sir，我们下去跟他打声招呼吗？”
“行，听你的。”
两人走下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这地方看似安静其实细小的声音很多很杂，隔壁似乎就是某个公司的办公楼，里面循环传出训话的声音，像是某种传销组织在洗脑一般，两人听力极佳，但那个人的脚步声也被埋没在这些琐碎的杂音里。
“找不到人，会不会进去了。”冯涧桥看着他刚才看到得地方，墙壁上画着简易小丑的头像，红色的漆流淌干涸到地面上，写着“死”和“爱”等字眼，乍一看就像是一处诡异谋杀案的发生地。
这学校里充斥着类似的涂鸦，像是曾经被人探险了无数次，不知现在怎么突然被封锁起来了，只留眼前这一块断掉的墙体没有及时封存，借此可以通向外面小路的另一个方向。
“那一会儿再说吧。”褚涉对这周围的一切都丝毫没有兴趣，他转头看着树荫露出的天空，缝隙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与高挺的鼻梁下留下一层浅浅剪影，像是一尊漂亮的人物雕塑。
“你在看什么？”冯涧桥问。
“午休开始了。”
周遭微风诡诡，树叶沙沙，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好似一切都安静下来，唯余自然的喧嚣声变大，仿佛人们真得进入了沉沉睡梦。
冯涧桥眨了眨眼，他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说：“之前是上课呢吗？”
褚涉看他：“没有，之前这里有很多人，现在都去回去了，看样子是去午休了。”
冯涧桥感觉有些奇怪，想着自己一举一动都可能打到了很多小朋友就感觉很奇怪：“他们在干嘛？”
“上课，下课，追跑打闹。”
“没别的了？”
褚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很紧张？”
冯涧桥啊了一声，他虽然谈不上紧张但确实有几分担忧，但凡这种涉及鬼怪的他都觉得比较棘手，人的思维尚能推断，鬼的行为则是出其不意的。
第一个世界是人是鬼难以分辨，第三个世界人鬼殊途一念生死。
纯论难度而言，当然是后面的世界更难，但要说哪个更有可能完成，自然是正常一点的世界赢面更大一些，因为不确定性更少一些。
褚涉摸了摸他的头，将他头发都揉乱了：“没事的，就算有事还有我。”
冯涧桥抿了抿嘴唇：“嗯我当然不担心，我只是觉得很奇妙，鬼魂与人在同一个时空里，彼此有着各自的生活，嗯对，就很奇妙。”
“嗯……”褚涉，话没出口只是无言地笑了笑。
冯涧桥觉得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怎么了吗？”
褚涉轻轻摇头：“没怎么，你所经历的所有世界都不太正常，我没办法用普遍的理论来说明。”
“啊？”
褚涉叹了口气：“这里与乾村傩戏有一点不太一样，之前那个世界所展现的事情是片段式的，是一个空间里不同时间的东西，所以那时候我能看到的其实只有很少的虚影魂魄。但这个地方不同，这里所有的景象都是非常连续的，是一个空间同一时间的东西，这里的所有一切我都能看到，其实看起来还挺累的，而且还没什么有用的。”
冯涧桥明白过来，想着那的确是非常累了：“那……有什么办法能忽略他们吗？”
“没有，这地方风水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所以我想我大概知道现实世界里阴阳之界是怎么联通的了。”
“怎么联通的？”
“磁场能量发生了改变，影响了这些玩家——”
褚涉的话没有说完，两人听到了逐渐靠近他们的脚步声，此时话音一落，那边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跟着声音走过去，赢面便碰上了蒋希维，也就是“钱sir”。
这是个性格有些古怪的男生，长了一副高中校男子篮球队的身材与样貌，气质里洋溢着青春阳光的味道，开口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东北口音，就是话语经常不太着调。
三人简短得自我介绍后就是简短的聊天，两人发现这人从进入游戏后就一直在粟伧这个地方。
“那个不倒翁跟个电信诈骗的似的，他找我我还以为他妈的诈骗电话，咱立马给他拉黑了啊。”蒋希维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蹲在台阶上一副拉开架势唠家常的模样。
不倒翁就是库利翁，冯涧桥开口问道：“你没见过他？”
“没有，我每天要接很多电话，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啊，我哪儿知道都谁跟谁啊，你们不说我都不记得这个人。”蒋希维抽了口烟，他吸烟很猛，一根中华抽不了多少口，但冯涧桥能看出来他不是特别会抽烟。
“他说已经跟你联系上了。”冯涧桥说道。
蒋希维看了他一眼：“拉黑了也算？”这显然讲不通，但蒋希维不愿意多说，他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别的：“我说哥们儿，你俩搁哪儿来的啊？”
“林海市。”冯涧桥回答道。
“哦！晓得了。”
冯涧桥：“你知道？”
“当然！我搁那儿出口了一大批货，这几把的，人在哪儿都他娘的得干活儿！”蒋希维的脏话不停，他的思维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管两人问了什么，他想说啥就是啥。
褚涉打断了他，问：“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蒋希维又点了根烟：“没有。”
“我看你对这里挺熟悉的。”褚涉说道。
他刚才从一条小路走过来的，那条路是条野路，现在早已杂草丛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有条路，与旁边的正路挨得很近通得方向也一样，就是更快一些。
这意思是正常人来到一个没来过的地方应该都是走正常道路的，除非他不正常，或者他之前来过。
蒋希维显然两条都有点符合。
蒋希维皱了皱眉，挥挥手卷起烟雾：“熟悉啥啊大哥，我这他妈迷路了，看见你俩可给我吓得一得（dei）一得（dei）的。”
冯涧桥挥开眼前的烟雾，突然开口：“这地方闹鬼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看着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冯涧桥接着问。
“你俩咋找到这儿的啊？”蒋希维反问了回去。
“刚才说了啊，库利翁给我们的提示让我到这儿的。”冯涧桥说。
“哦！”蒋希维嘬了口烟，将雾吞了下去，只有丝丝缕缕从鼻孔里冒了出来，这个动作有些慢，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复这个问题。
两人也不急，就等着他接着开口，听他说道：“我一进入这个游戏就发现我这角色是个老板啊，每天干啥都有人向我汇报，那规划，那安排，倒酒都没那么满过，啊但除了这周，今天周六吧？”
“好像是。”
蒋希维抖了抖烟灰：“周六对吧，我刚开始以为放假，都jb准备好出去嗨了，ctmd我发现我还是有个规划，就是来这儿。”
“你知道来这儿让干嘛吗？”冯涧桥问道。
“干嘛？我还想问你们知道不？”
“消失的声音——城市废墟探险之旅，这个活动你听过没有？”冯涧桥问。
蒋希维眯了眯眼睛：“诶，诶诶诶！我好像！诶，好像还真他妈的听过。”
冯涧桥觉得这人好像有毛病，他看了眼褚涉，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出了相同的信息。
“这不是我公司资助那个项目吗？”蒋希维说道，两人看向他，但他显然没话说了，三人大眼瞪小眼。
冯涧桥打破了沉默：“没了？”
“没了啊。”
“能简单说说那个项目吗？”
蒋希维又点了根烟：“我擦，说啥啊，我其实对我那个公司狗屁不懂啊。”
“呃，项目什么背景你知道不？”冯涧桥问。
“知道啊，就是给失聪的小孩儿做那个公益，啊，那个，就是内个，我忘了。”蒋希维一阵支支吾吾后也没想起来，最后憋了一句，“应该不只有一种玩家。”
“啥意思？”
“就是还有普通玩家。”蒋希维站了起来，抖了抖腿，“我内个公司给这个项目做了很多徽章，分两种，太秘密了啊，你们懂不？”
冯涧桥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你意思是除了咱们这种玩家，还有npc玩家，那些玩家是完成任务是给失聪的小孩儿的，咱们是给——”
“诶对，咱们给妇女儿童的。”蒋希维接过话茬。
空气陷入了宁静，沉思过后褚涉忽然开口：“地点时间都是一样的吗？”
“啥地点时间？”
褚涉：“跟咱们一样开始游戏的地点时间。”
蒋希维掐灭了手中的烟，并看起来不打算再来一根，他清了清嗓子：“时间好像不太一样。”
“什么时候？”褚涉问。
“这我哪儿知道啊？”蒋希维看了眼他，褚涉似乎是在笑着的，但眼神里又有几分淡漠，蒋希维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什么，他又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个啊，好像比咱们早点儿，具体时间我是真不知道。”
“你说得徽章是什么？”褚涉接着问，语速不紧不慢，但蒋希维却好似着急回答他这个问题，“一种拼图，这我知道，生产线只生产了一种，但我知道它其实有两种，我见过那图纸，感觉跟什么□□似的，那图纸贼拉诡异，看着就jb犯恶心。”
褚涉：“你还记得它长什么样子吗？”
蒋希维摇摇头：“不记得了 ，说来挺他妈神奇的，我当时看完那东西就吐了，吐完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啥也不记得了。”
“好吧。”褚涉没再说什么，冯涧桥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开口问道：“你知道游戏什么时候开始吗？”
蒋希维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我还想问你们呢。”
“你连这都不知道？”冯涧桥有些奇怪。
“我不是说了啊，我给那个不倒翁拉黑了，我以为他是诈骗，我真的啥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安排让我今天来这儿，几点也jb不知道。”蒋希维边说话边比划，语气逐渐暴躁。
冯涧桥：“那你这个点儿来也不怕晚了？”
蒋希维伸手指了指身后：“看那个了吗？我的。”又指了指地面，“这开发区，我熟。”
身后是茂密的树林，这条树林将学校与开发区完全隔开，冯涧桥也不知道他指地哪儿块儿地方，比了个大拇指：“大老板，这你投资的？”
“那可他妈废话呢兄弟，来了第二天我就找人全方位保护起来了，谁知道这帮废物活儿也不会干，你们还是钻了空子。”蒋希维的语气有几分不屑和几分骄傲，因着年轻的外貌却有几分装小大人的感觉。
冯涧桥略略思考，对于此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行为并未点破：“除了我们你还看到谁了吗？”
“没了，你们我都没看见，我就是刚到这儿，中午闲的吃饱了撑的出来溜达一圈儿，你俩不愧是玩家，这豁口儿都能找着。”蒋希维也冲两人比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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