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不用。”冯涧桥放回了桌子上，他看了眼御亓，更是连连拒绝。
御亓拿起戒指仔细端详了几眼，被一旁的褚涉一把拿了过来：“平常也放在你们那里，怎么和没见过世面一样。”
“我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啊。”御亓委屈地说道，“再说，怎么放我……”
褚涉把扳指扔回了包里，又拿出了一个铜镜，递给了御亓打断他后面的话：“算算，他下一次什么时候进棺？”
御亓接过了镜子：“他真的是从黑棺入却能再次进入世界吗？”
褚涉轻轻抬了抬下巴：“你看一眼便知道了。”
御亓疑惑地看了几眼冯涧桥，又掂量了掂量手里的镜子，虽然不解却还是选择相信身旁这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碰上啊。”
褚涉不置可否，示意御亓注意时间。
冯涧桥在旁边看着两人你一眼我一语，也同样莫名其妙，他看着桌上的戒指和御亓手上的这个镜子，不由想到：“这是介质吗？”
“算是其中的一种吧。”褚涉回答道，“以镜为介质，可算别人的入棺时间，是清还师最基本的本领。”
那让御亓给自己算，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
冯涧桥忍不住问道：“我这种情况是不是非常严重？”
“非常严重。”御亓回答了他，“纵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找你的。”
“御亓的费用是非常昂贵的，或是常人无法支付的。”褚涉补充说道。
冯涧桥看着两人一脸凝重的样子，终是认命了。
接着听御亓接着说道：“镜中有算命人命运的兴替，简单点的话，你报个八字就行。”
“我不知道我的八字是什么……”冯涧桥觉得这年头知道自己八字的人应该很少吧。
“那就得需要以血为引了。”御亓说道，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上面挂着一把瑞士军刀，扔给了冯涧桥，“不用太多，沾满整个镜面就行，建议划手指。”
冯涧桥本身对介质就充满好奇，没想到这东西在外面也能见到作用，于是拿起刀准备划下去。
可在碰到手指那一刻被对面的褚涉夺了过去：“你不担心他害你吗？”
冯涧桥倒没想到这个问题，还是涉世未深，一旁的御亓顿时委屈地叫道：“天地良心，这是正规手续，我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
褚涉起身去厨房，将刀在火上烤了几秒，让冯涧桥把手伸出来，以一种很巧的力道在其侧面轻轻划了一个特别微小的口子。
就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只疼了一秒不到，便没什么感觉了，血低落在镜面上，几滴后褚涉递给了他一包卫生纸。
“哥……这恐怕不够吧。”御亓瞪着眼睛看着两人，犹豫着开口。
褚涉看他：“这里还不够吗？”
这话点到了御亓，他拿着镜子忽然变得严肃：“这里，应该是够的。”
“那就开始吧。”褚涉说道。
冯涧桥盯着御亓手里的镜子，感觉自己仿佛参与了什么巫术仪式，他原来不懂为何有人信这个，此刻忽然明白何谓环境的力量，原来身临此境时，是无法质疑其背后的真实性的。
御亓不知从哪找出了一个针盒，那针的样子很是奇特，尾端还有蓝色宝石镶嵌在上面，他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尖，只滴了一滴血与镜子上的血混在一起，并将血液慢慢抹匀开，在镜子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对着镜子闭上了眼睛。
冯涧桥感觉有些紧张，他看了看御亓，又看了看褚涉，后者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他摸了摸手上的伤口，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突然，御亓和褚涉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前者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后者伸开手，像个算命先生一般在指头间点来点去，复又皱着眉看向冯涧桥：“下周一晚上八点一刻。”
“这么近吗？”褚涉听到也皱起了眉头，他看向冯涧桥，“你有看到吗？”
冯涧桥听到时间的时候感觉自己脑子里仿佛升起了死亡倒计时的钟，他缓缓转头与褚涉对视：“看到什么？”
“提示。”
冯涧桥没理解：“什么提示？”
“即将进入世界的提示。”褚涉说道。
冯涧桥摇了摇头。
褚涉沉思了片刻：“对于你来说，也不算奇怪。玩家在进入世界之前的一段时间，通常会有种隐隐感觉，也就是提示。”
冯涧桥叹了口气，不理解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不过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现象已经不再奇怪了：“你会跟我一起进入吗？”
褚涉侧头看着向他：“不然呢？”
“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吗？”冯涧桥接着问道。
“也没什么要做的……不如你问问御亓？”褚涉看向还在一旁沉默的御亓，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御亓被看得脊背发凉，抽了抽嘴角：“看你们需要什么吧？”
冯涧桥看向他：“玩家都可以结伴进去吗？不会被算做开挂吗？”
御亓看了看褚涉，又看了看冯涧桥，尝试组织了下语言：“嗯……原则上不行，也就是不是不行。”
“啊？”冯涧桥没懂。
御亓接着说道：“这个嘛……只要时间算得好，通过一些手段，的确不难实现，这也不会被算作开挂。”
“怎么算开挂呢？”冯涧桥接着追问道。
“开挂啊，这种事情只有在世界线里面才会发生，通常指得是用介质这种非正常手段做一些事情，比如视力突然变得特别好，身体变得很好，挡挡灾啊什么的，通常效果只有一次，这些都是些小物件就可以办到，介质够好或者制作者够厉害将会极大降低这种东西被发现的概率。”御亓解释道。
“这些都会被发现吗？”冯涧桥问道。
“看制作者的本领了，强的清还师不屑做，弱的清还师大多粗制滥造。”御亓回答道，“介质并不能被带进去几个，通常是根据测算的命运，选择相应的介质，也就是说，大多数时候，玩家还是需要靠自己来完成任务。”
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听说你上次的世界碰到了被直接杀死的开挂玩家，这是设置发现玩家所携带的介质上带有不止一种能量，也就是玩家的灵场，通常拿走人的性命、运气等等便会在介质上携带有被取命的玩家灵场，这种，都会在比较短的时间里被设置干掉。”
冯涧桥大概明白了：“这种鲶鱼设置的存在仅仅是为了防止玩家作弊吗？”
御亓想了想：“你大概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其实在我这里，它不叫鲶鱼设置，准确来讲，它应该被称作世界的’眼’。但是为了普及大众，我们这一代一律管它叫鲶鱼设置，方便理解嘛。眼这种东西在世界里，跟我们身上的人眼是一样，就是它可睁可闭。”
御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继续说道，
“所有的世界都存在眼，但并不是所有的世界眼都会睁开，睁开就代表眼是运作的，闭上就是开挂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上一个碰到的是睁开眼的世界。”
冯涧桥想起那个不断变动方向的丘比特雕塑，觉得这个称呼有种诡异的贴切：“眼？”
“是的，眼存在的最大的意义跟咱们人类也是一样的，就是监察整个世界，世界里有一套自己的法则，它会通过眼来保证整个世界的运行。而且眼在棺中世界是有具体的存在的，你碰到过你应该知道。”御亓继续解释道。
适时，褚涉踢了踢他的椅子：“偏了，说得简单点儿。”
御亓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了，越到高难度世界便需要注意眼，玩家使用介质其实并不会被眼立刻观察到，它是有一定的延迟的，就像你不能同时观察到前后左右所有人一样，越低难度所被察觉的时间越长。当然，监察开挂只是眼的作用之一，或者说是他的死亡机制中的一项。”
“它会杀在里面不好好完成任务，消极怠工的人吗？”冯涧桥忽然插嘴问道。
御亓正沉浸在为人师表的世界里，有些被问愣了：“嗯？不会吧，额……也不是不会，看具体背景了吧。”
冯涧桥静静地抬眼与他相视的褚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它本质上的作用其实是平衡整个世界的难度、逻辑等等。怎么说呢？这个有点儿复杂，作为玩家你不用知道的太清楚它的原理。也许到后面你自己就能更加理解其中的道理。”御亓接着说道，
“不过你不用害怕这个，而且往往眼睁开会比闭上的情况要好得多，这代表着世界难度逻辑处于动态平衡之中，这样世界线就越稳定，普通玩家活下来的几率越大，不会发生所有玩家都死在里面的情况。”
冯涧桥到这时却好似有些听不懂了：“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其实会帮助玩家？”
“是为玩家提供公平的游戏环境。就像它现在的名字，鲶鱼设置这个名字大约是起源于上个世纪了，在更早的时候应该就是称之为’设置’，鲶鱼效应你听过吧，从那个来的。”御亓笑了笑，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褚涉。
后者开口道：“是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称呼，其实这是个常识性错误，沙丁鱼与鲶鱼活在不同的水域中，两者相见的话沙丁鱼一定会被鲶鱼杀掉。玩家触及游戏规则就像是突破了水域线，这才是正确的理解，只是到现在人们普遍认为是设置在监督他们完成游戏。”
御亓点点头：“听说是被一个超级厉害的玩家引进的，反正大家一下就明白什么意思，索性就都这么叫了，听之前的族人讲，那位玩家似乎已勘破了世界运行的本质，不过却还是死在了游戏里。”
结局令人有些唏嘘，冯涧桥点点头，又有几分好奇那位天才到底看明白了什么。
御亓继续说道：“你之前进入的是低级世界，里面以黑棺玩家为主。但随着经历的世界线变多，世界线难度也会增加，里面通常只会有金棺玩家了，那时眼的作用变相当重要了。黑棺与金棺是两套完全不同的体系，清还师主要服务于金棺玩家。”
冯涧桥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支撑着下巴，想了想又问道：“你说得难度具体是什么意思？”
“金棺玩家需走完十个世界线才算完成任务，开始的一二三层世界线之间的难度没太大区别，四五六也是，所以大致分下来，一到三层是低级世界，四到六是一个中级的，七到九是一个困难的，玩家并非会按一到九走完世界，通常也会存在同等级间只进入最低难度的世界，完全看运气。第十个是生棺，我们御家是找不到从第十个世界线里走出来的人的。”
御亓说到最后，看了一眼褚涉，后者也看着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御家，或者说清还师，为什么只服务于金棺玩家？”冯涧桥问道。
御亓耸耸肩：“因为黑棺无法被探查到，这是祖上与那个世界定下的契约。通常，玩家签订下契约后便会被我得知，家族内便会有相应的人去联系他们，玩家可以选择是否接受服务，不接受后面进入世界后也会接受的。这个我一时半会是跟你说不完的，跟你经历世界线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族里的事情真的相当麻烦。”
冯涧桥表示明白：“嗯，谢谢你。”
“嗨，谢什么。”御亓拍了一下大腿，“你是我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至尊vip客户。”
“你是怎么收费呢？”冯涧桥问道，他不愿意欠别人什么。
“呃……你不可能付得起。”御亓几乎脱口而出，“作为我的至尊vip客户，你的研究意义绝对高于我为你提供得服务价值。”
冯涧桥“哦”了一声，这么说他反而还好受了些：“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请说。”他看了眼褚涉，后者脸上脸上似是有若有若无的笑：“怎么样，是不是都清楚了？”
“嗯，比前几天清楚多了，至少清楚自己被忽悠了多久了。”冯涧桥点头。
“嗯，不错。”褚涉点点头，脸不红心不跳。
冯涧桥指了指桌上的包，问说：“这就是你说过的介质吗？”
“对啊。”褚涉还没说话，御亓就把包拉开，“这些都是，介质主要就是这种古董，仿的不行，年代越久远越好，它所能承受的阵法越强，你看看这，这些随便扔出去一件都很刑的，这对我哥来说都是小意思的。”
这个包不比两人上回在世界线里的相机好好哪去，里面有好几个小盒子被随意扔在里面，冯涧桥看褚涉的眼神已经变了，后者现在在他眼里身上到处呈现着’古董巨贾’四个字：“你不会是盗……”
褚涉踢了踢御亓：“做点小买卖而已，你再说话，我就不给你投资了哦。”
御亓作出发誓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紧紧闭上。
褚涉满意地点点头：“随便挑俩吧，喜欢哪个都可以拿走。”
御亓听到这话，立刻破防了：“老……哥？哥？”
“能别加’老’字吗？”褚涉有些无语。
“不老……不，不，我的意思是，您看您，”御亓搓了搓手期待道，“能不能也施舍小弟一个？”
褚涉瞥了他一眼：“不能，你有那么多呢。”
冯涧桥则是愣住了，他觉得虽然是各取所需，这样便有些还不起了：“不用，是不是古董就可以？我家里也有一些。”
御亓又缓缓转头看向冯涧桥：“话虽没错，但这些你不要可以给我，你的我免费给你做。”
包被褚涉一下扯走：“你想得到很美。”
“哥……”御亓眼中顿时流露楚楚可怜，凄切地看着褚涉，而后者再看着冯涧桥。
褚涉没再理他，对着冯涧桥说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进入下一个世界线，你既然不要，可以自己找一些古董来给御亓，不能太大，最好是便于携带的，也不用太多，多了你用不了，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嗯，做这个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冯涧桥问道。
褚涉踢了踢御亓，后者眨了眨他凄切的双眼，掰着手指说道：
“如果只是增加听力、视力这种的，一般一天就可以，使用一次基本就可以听到世界里很远的声音，但效果也就五分钟左右，所以这种不建议用贵的古董，如果是做保持清醒时间的大概三到五天，这个可以坚持一晚上，做抵挡一次伤害的，根据需要抵挡伤害的难度，需要时间不同，介质要求也就更高。本人可保证基本不会被眼发现，小本生意，童叟无欺，御亓出品，绝对良心。”
“……”冯涧桥看着正努力推销自己的一族首领，抽了抽嘴角，“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我先找找我这里有什么吧。”
“嗯嗯，没问题，但你只有一周时间了，所以要尽快哦。”御亓点点头，诚恳地看着他。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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