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桥洞里，RIS特还没回来。
冯涧桥在桥头站了一会儿，寻觅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他决定晚上去花园里走一走。与其让奉向来牵着他走，不如自己多做些打算。
回来路上他买了一个碳白果，这东西真的很管饱，昨天晚上没吃饭，他今天早上起床时明显感觉自己已经严重的低血糖了。
夜色已经黑了下来，冯涧桥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进入了花园中。
平常他只会从底下车站那边的小路穿过来，此时换了一个方向，他发现这花园其实还是很大的。就是有些荒凉，杂草非常多，在一些杂草比较平整密集的地方，他看到了一群流浪汉。
这群流浪汉各自有自己的地盘，所有人打扮缝缝补补，到突然显得奉向来那一身有多么整洁了。
在这些流浪汉地盘的后面是一排高大的白杨树，树林里非常暗，但冯涧桥还是看到了一棵树后面的人影，那人身上的透明防护衣在月光下折射出极为昏暗的颜色。
这位杀手与流浪汉们离得很远，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等了有一会儿，这个杀手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偶尔会换个姿势站，翻转一下机械改造后的义眼。正当冯涧桥疑惑时，奉向来回来了。
奉向来来得方向正巧是冯涧桥的侧后面，他对着后者吹了声口哨，还没笑出来，冯涧桥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远处的树林，用口型说道：“有杀手。”
奉向来立刻转头向他手指的方向，来不及跟冯涧桥说话，转身从另一个方向往流浪汉聚集的地方走去，快速从一堆破烂的布里抽出一个东西，直接就跑开了。
在他跑开的霎那，冯涧桥听到一声细微的滴滴声，树林里的杀手瞬间也跟着追了出去。
微微皱眉，他折身往桥洞走去。
刚才奉向来冒死也要拿的东西他没看清，不过有一点可以大胆猜测，那就是奉向来提到关于杀手的事情，有一半可能是为了拿自己当挡箭牌。
如果不是恰巧撞见，他或许真的会当他的挡箭牌。
冯涧桥决定今天也要早睡，早睡还真有点用处，他想听听明早是不是还会有人站在外面。
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门外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冯涧桥挑挑眉，不由叹了口气，奉向来看来是百分之百将自己身上的杀手事件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然而这口气还没呼完，门口突然传来了三下敲门声。
这一口气生生被卡在嗓子眼，冯涧桥静立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门外的人间隔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接着又是三下，冯涧桥犹豫了半天，索性心一横，将门缓缓打开。
在开门的霎那间，他便往侧后方退了一步，空出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
屋里的灯也在此时黑了下来。
接着外面微弱的光看到那进来的人身上有一层透亮，身型比他高了半头，修长有力的手搭在门内的把手上，面容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耳边隐约有着亮闪。
冯涧桥的手刀极快，那人抬起另一只空出的手稳稳将袭来的攻击握在握在手里，开口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隐隐笑意：“冯涧桥。”
手腕的力量被一下卸去，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惊了一下：“褚涉？”
“是我。”
褚涉松开他的手腕，将门关上，所有的灯亮都被阻隔在外面，但这桥洞的屋子密闭性并不算太好，透着风的地方也透着些肉眼察觉不到的光线。
两人的夜视视力都非常好，只是眨眼几下，冯涧桥便看清了褚涉的脸，那耳边黑色的小环映射出一道光，不由问道：“这两天早上也是你在外面吗？”
“是我。”褚涉点头，靠在门上，微微勾唇。
冯涧桥愣了半晌，有股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慢慢弥漫开来，他低下眼眸：“你这也太吓人了。”
“白日我有些不太方便来找你，这个世界有无数个监控在监视我，虽然对我没什么影响，但对你这个角色来说还是很不利的。”褚涉解释道。
冯涧桥瞬间明白过来了：“是你啊，那你前两天不敲门呢？”
“我敲了呀，前天你没理我，昨天我想你可能也在睡觉，所以只是来看看就走了，今天本来也要走的，恰好听到你的声音，没想到你今天醒得这么早。”褚涉的语调慵懒，含笑看着他。
“好吧，昨天晚上睡得早，起得就早。”冯涧桥点点头。
“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还行，我这任务需要跟许多人打交道，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这些游戏npc都不会觉得我奇怪吗？”冯涧桥皱着眉说道。
“你说跟你一起的那个RIS特吗？”
冯涧桥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问出后想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便觉得自己现在问问题越来越蠢了。
“我这个角色可以看到城市监控，那个人好吃懒做，不用太放在心上。”
“你的角色？呃，你也会需要扮演角色吗？”冯涧桥上一次就想问，为什么褚涉这个神一样的存在在世界里面大多时候都像个平凡的玩家一样。
褚涉听了笑了笑：“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不过你要是愿意听，我可以长话短说。”
“嗯……你要是不赶时间可以说一下。”冯涧桥看着他，心思却有些沉。
“倒是还有一会儿，我从我的身份开始讲起吧——”
褚涉的解释确实有些复杂。
他首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棺材铺的老板，三千游戏世界棺尽在棺材铺的管理之下。
这个棺材铺在一片只有灵魂才能抵达的虚空里，这些灵魂必须是通过九死一生棺的生人之魂。
“当玩家通过活棺之后，会由我带他们去往契约所藏之棺，玩家会取回自己的契约。”“除了管理契约，我还需要修理世界出现的种种问题。”
冯涧桥忽然开口问道：“世界的问题是都是我这样的吗？”
褚涉轻笑摇头：“如果都是你这样的，我可能已经累死了。”
冯涧桥抿了抿嘴：“好吧，你继续说。”
“世界的问题大多数都很好解决，比如像是某个世界里某个npc没有按照剧情出现在规定的时间地点，这种一般从外部就可以修复。再有些难的，从外面不能探查到的问题，我就需要进入到世界里面，通常这种时候，我就会需要占用一个玩家角色。”
褚涉继续说道：“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其实就是占用了记者这个身份。当我作为角色进入到游戏中，我就会受到世界的约束。”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准确得来说，是眼的约束。”
“这个解释起来才是真的复杂，简单说就像在上个世界里你见到的那样，只有在游戏之外，才是我可以控制的。在游戏之中，我是不能干扰任何一位正常玩家的游戏进程的。”
冯涧桥感觉疑惑：“如果干扰了会怎么样？”
褚涉缓缓摇头：“不好说，不能就是不能。”
“原来是这样的啊。”冯涧桥低声喃喃有些发愣，“那我是，呃，你知道我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空气安静了有半晌。
两人的目光安静地在黑暗中交汇在一起。
有一种细微且发麻的针刺感慢慢滋生在皮肤上，褚涉忽然发现此刻自己竟不知如何去解释，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好措辞，像是被卡住了思绪与喉咙：“你没有问题。”
“嗯？你原来的时候不是说我是黑棺，却有金棺契约吗？”
“嗯，这不是你的问题。”
冯涧桥有些疑惑，并不明白褚涉的意思：“不是我的问题？那难道是你的问题吗？”
褚涉被问得微微一怔。
对面的人继续说道，语速很快，宣泄着情绪：“您不是神吗？神应该都很忙的吧。在第一次孤儿院的世界中，您曾提到’我们的任务都一样，无论是谁完成都会出去的’，而后您每次的任务都与我相同，哪怕这次不同也要问清我的角色，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一直在帮我完成任务？”
褚涉沉了脸色，他不知为何这人语气突然变得这般生硬：“替你解决掉问题不好吗？你觉得没我有的话，你自己能活到现在？”
“肯定是不能的。”冯涧桥垂下了眼眸，显得有些淡漠，那股酸涩好似将他的心脏都浸泡了，“非常感谢，无以为报。”
褚涉冷笑了一声，他也不清楚自己哪里招惹了这人，看着眼前这人与其前世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由越想越气：“你说得对，我的确很忙，既然如此，那你好自为之。”
话落带起一阵风和巨响，褚涉推门走得干脆利落。
冯涧桥被关门的声音震得头有些痛，便慢慢靠着墙蹲了下去。
头脑的热气倏尔一下退去，凉意逐渐爬上了身体，他知道终于把事情都搞砸了。
他不停地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心里长持久存的自卑。
他觉得没有比“傻 b ”两个字更适合形容自己的了。
如果有，可能就是在前面加个“大”字。
真是令人讨厌又麻烦的性格。
归根结底，自己就是个垃圾。
他想到那个女人说的，被称为“妈妈”的女人“耳提面命”对他严肃地教导——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而不是出来给别人添麻烦。
竟是如此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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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等到早晨的室内光亮起，屋中的灯带着闹钟属性，除了自己关闭开启，到早上八点也会自己亮起。
冯涧桥从地上爬了起来，出门往公司赶去。
虽然知道自己离开褚涉后活着从世界离开的可能性极小，但往往越到这种时候，他便越冷静。
死亡从不能让他坐以待毙。
他从衣服上撕下了块布将显示屏上的摄像头挡住，一种强烈地窥探感让他忽然觉得不适。
一上午的时间冯涧桥都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他需要尽快找到科莱特科什小姐，这个定期肯定是在这几天之内，但这几天他哪里也没去过，不知会不会触发什么剧情。
他曾考虑过找RIS特去问一下，可今天早上他连人都没见到。
除了这个，便是地图上还有一条手写内容：按时将要去的物品送到指定位置。
这条内容有些奇怪，出于直觉，他有九成的把握这东西绝对不会是运送生鲜这么简单。如果不是生鲜的话，他要去哪里找到这个东西，找到后要送到哪里，会有时间限制吗？
对，还有时间。
他或许可以找其他玩家了解一下，就像奉向来那样。
不过，这次他并未在BOLAN亭见到那个女生玩家。
与前两天一样，他的车再一次坏掉了，等了一会儿再次启动时，忽然一声极为清脆的声音传来，冯涧桥感觉货车猛地快速向后倒退，最后从一个环岛上开了下来。
等再传来一声响动时，他还未思考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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