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透段寒的心思，顾轻云顿了顿，一下就心绪清明了，他用很自然的语调，望着段寒轻笑道：“正是把你放在眼里，才不屑于用其他手段获取魔族信息。”
段寒蓦然凑近，眼中怨念颇深，道：“我不信你没有用其他手段，我猜我这万圣山也该被你翻遍了，要不然你也不会从炎可可那里着手。”
炎可可可是自己主动来得，这真是个意外，至于其他只要没抓住现场就是没有发生过，顾轻云有些无辜道：“这就是你多想了。”
“多想？”段寒轻轻一笑，转身打开门，对候在门外的一众侍女点头疏离道：“今日不用伺候，都退下。”
从眼角看见少主的寝殿中有其他人，侍女们都满心惊奇和意外，但少主的事情哪有她们置喙的余地，侍女们收好自己的眼睛垂首离开了。
放眼望去，离去的侍女们个个年轻貌美，羽裙透雪，顾轻云忍不住打趣道：“果然是少主才有的待遇，连暖床丫头都这般绰约湘妃。”
“绰约湘妃？”段寒转过头来，望着顾轻云饶有兴趣道：“轻云难道不知道姑娘的脚是冷的，我要想暖床倒不如男人暖和。”
脑中自动想到段寒床上出现两个壮汉暖脚的场景，顾轻云顿时一阵恶寒，他脸色奇道：“你的癖好可真奇怪。”
段寒顿时沉下脸来，瞪了他一眼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再寒暄下去可就很晚了，顾轻云主动把话题再次拉倒正经事上来，他反客为主主动抬手邀请段寒侧厅一叙。
侧厅是段寒平日办公的地方，氛围静谧，室雅庄重，书磊架为墙，靠窗的书案上还摆满各种名贵典籍，内侧瓷质的书画缸也立满卷轴。
两人以书案对面盘坐，他们的一侧是镂空的雕花窗桕，窗外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水雾蒙蒙，清幽秀丽的水廊甬路相衔。
顾轻云放在膝盖的手，理了理袖口，抬首就见对面的人正好侧头，避开自己的目光看向窗外，他清了清嗓子，而后开口说：“纳降大典什么情况？”
段寒的视线依旧在窗外停留，他语调平静道：“已经告一段落了，初步海选已经出来了，剩下的就是一百之内的强者竞技了。”
“可有什么看好的苗子？”顾轻云问。
段寒蓦然来了兴趣，转头看向顾轻云的目光如炬，好似对方所有一切都想看得透彻，他加快语速道：“倒是有一个好苗子。”
顾轻云抬眼看他的神色专注，嘴角淡扬等着对方继续说。
段寒道：“是个半妖，为人处世可能不行，但是武力值方面是力压四方，我看这魁首的位置也就是他了。”
半妖？不知道为什么，顾轻云心的心底已经开始有些隐隐不安了。
段寒盯着顾轻云的神色饶有兴趣，继续道：“我对这人倒是有兴趣，你知道这人如何有意思吗？”
不等对方回答，段寒径直继续说道：“从开场大比到第一阶段结束，这人只用了一剑，就是上百场比试，这人也只用了一招就接连败下几百人，如此天赋异禀之人，要是不能为我所用，以后必成大患。”
“你和他见过了？”顾轻云蹙眉又问道：“这纳降大典是真是假？”
“是真也是假，”段寒意味不明道：“人我确实是见过了，他说这一剑是他师尊所创。”
屏气凝神，顾轻云垂首间有些紧张，又听耳边段寒继续说道：“你就不好奇这个只用一剑，就坏了魔界想要他们自相残杀的天才？”
多想无意，舒了一口气，顾轻云摇头直言道：“不好奇。”
因为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人就是不灭了。
段寒探身单手撑在书案上支着下颚，一手百无聊赖地敲击着书案的桌面，一脸高深莫测道：“我倒是对他这个创出绝世剑招的师尊更有兴趣，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顾轻云闻言一笑，抬眸已是平静无波，他坦言道：“我认不认识不重要，你肯定认识，不过随意的平平无奇一剑，倒也担不得什么绝世剑招，还要多谢你言语捧场了。”
“平平无奇？这话可不止是过谦了，这都敢说是平平无奇，那你把被他一剑败过的天之骄子又置于何处呢？”段寒说。
这么轻易的承认自己就是传招之人，段寒很意外。
意外过后也很惊喜，顾轻云总是能给他颇多惊艳，让他不知什么时候都能对他的实力一再刮目相看。
也是，如此精彩绝世的一剑，也只有顾轻云能创得出来。
他眯眼定定地看着那人坦然的神色，下意识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段寒眼底的笑容渐渐隐去，假模假样笑道：“这么轻易承认，我还以为还需我费些口舌呢，顾轻云！你实言告诉我，这般对我不设防，可是还有什么其他万无一失牵制我的手段？”
是有，但顾轻云不会说，他抬首道：“你说纳降大典是真也是假，是什么意思？”
段寒没在得不到答案的事情多做纠结，他点头道：“意思就是有人想要这件事情是真的，而有的人希望这是假的。”
“怎么说？”顾轻云问。
段寒答：“魔族已经彻底占领人族地界，还有漏网之鱼也都是些顽固分子，这些人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要治理之后的天下，魔族分出了主战和主和两派，当然你听纳降大典这个名字也知道，还是主战为主，这次纳降大典不过是魔族的一次试水，要是真的能以人御人，上面的人自然是乐见其成，可还是有暗手想让这件事成为人魔两族结仇的契机。”
“你有何看法？”顾轻云问。
段寒摊手：“无所谓！人族和魔族我都不看好，只要别踩我头上，我都可以。”
顾轻云撇眼，不满道：“要真有人踩你头上，你还想掀了天不成。”
段寒猖狂认真道：“掀天而已，也不是不可以。”
以段寒前世屠戮修真界，造成人魔两界民不聊生，顾轻云相信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只要有他在一天，段寒就永远也成不了戕害天下之人。
还是不信段寒全无算计，顾轻云正色道：“你留下许渺渺一年之久，想来也不会是心血来潮想要做好事收留她，你一定有你自己的打算，我猜你是为了引我来此，到底为什么引我来？我暂时还没想到，但我猜和魔厌之地一行有关，你说我猜的对吗？”
段寒微微眯起扫过来的眼眸意诲不明，他顾盼间微笑道：“你猜的对，但也不算全对。”
顾轻云脱口而出，“段寒，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段寒微微失神道：“现在还不能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能说？”
就算他能等，顾轻云不认为人族还有时间继续等下去。
段寒废话道：“等到能说的时候，我既然就会说的。”
顾轻云暗暗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废言！”
段寒侧首看着窗外的白日高悬，敲桌示意提醒道：“昼时了。”
好不容易见到本人，段寒也不想就此下逐客令，可有些事务还是不能当着顾轻云的面处理，毕竟顾轻云是人族，他手里很多都是攻打其他门派的消息，他手没留情怕对方知道了要和他生出嫌隙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畅聊了一个上午，顾轻云侧过身去，背对窗外射来的正午烈阳，开口道；“不急，我还要在你这里清净一段时间。”
这些天他被炎可可折磨得确实有了心理阴影了。
轻笑一声，心底生不出一丝拒绝的段寒起身，他缓缓走到窗边拉下竹帘，竹帘的阴影落下，挡住了顾轻云身上的赤日炎炎。
夜晚降临，弦月如钩。
总不能吃住都在一起的顾轻云独自一人回转自己的住处，好在段寒厨艺尚可没有退步，满足口腹之欲的顾轻云行至中途。
此时，不远密林荒亭处，亭中两道鬼鬼祟祟的倩影引起了顾轻云的注意。
一人是炎可可，另一人倒是让顾轻云意外了，这是早先和段寒一起去风月场所抓到了采花贼拥花公子，还以为被段寒解决了，却不想今日还能意外再见。
他隐匿身形气息，缓缓朝那两人靠近，还没来得及听清楚两人说什么，只见拥花公子交给了炎可可一个玉瓶，然后两人就各自离去了。
顾轻云对着两人分别离去的背影来回一瞬，最后选择了拥花公子尾随而去。
林间小道,寂静阴森,除了寒风呼呼地吹着沙沙树叶,偶然林间传来一两声夜莺鸣叫，无端听得拥花公子后心发凉。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凝视着不远处暗林中缓缓向她走来的身影。
月光下，那人卓然而立，清绝到不染凡尘的容颜，儒雅中带着清冷的气势，如此谪仙之姿却看得拥花公子阵阵心虚，忌惮得脚步不断后退。
“是你！”
拥花公子气势不足的吐出二字，她已经认出了顾轻云。
顾轻云礼节性一笑，笑不及眼底寒暄道：“拥花公子，许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掀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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