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的智商确实很高，在基地的一些科研人员的帮助下，只不过短短三个月就能将磁场收敛到不阻碍任何设备运行的程度，于是我们返回蓝星这一事项被提前提上了日程。
某一天他又光明正大地跑来看着我勘测他的母星。
在他又一次把无人机定准地干扰偏航然后搞到他手里后，我忍不住问道：“你训练磁场干扰不止训练出这点成绩吧？”
那些研究员不知道，可我却将那席卷到我脚边的汹涌浪花记得分明。
眼前这个鲛人哪里肯像他说的单纯就乖乖配合实验？我猜也许现在叫他弄出个小海啸可能都不成问题。
“那也是多亏了你们那些善良的研究员不是……”鲛人王显然读懂了我的言下之意，像是吃到什么至极美味的小鱼干，嘴角弯弯，尖锐而锋利的牙齿若隐若现，“不过你活下去的理由似乎又少了一个呢！”
“……”真是凶残！
不过时间久了我好像点亮了耐威胁技能一般，对这条鱼的口头恐吓没那么放在心上了。
“也不知道你和大白鲨谁厉害。”我轻轻嘟囔了一句。
“大白鲨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他比？”鲛人的耳朵显然也很好用，瞪着我问道。
“我们蓝星的一种海洋生物，和你们一样的海洋霸主。不过最后一条一百多年前就消失了，不然我还挺想看你们较量一番的。”我看着鲛人不屑一顾的神色解释道，“像是我一个人掉进水里，在离你们都差不多远的地方，你们谁能先把我吃到，或者谁能吃到更多的我？”
趁着鲛人陷入了沉思，我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今日份的勘测，然后收起了仪器转身回基地。
“我一定先吃到他再吃掉你。”鲛人拖着尾巴追了过来。
“你就这么自信……”我扭头问道，却看见鲛人经过的砾石又出现了淡淡血迹，远处还有几片破碎的鳞片。
这场景看得我太阳穴都连着跳了几下。
下一秒我抿着唇抓上鲛人手臂停住他挪动的姿势就是一顿劈头盖脸道：“我是不是说过我在山地附近勘测你就不要再追过来？你知道鳞片不能够在这里把尾巴保护好为什么还不多多留意经过的石头？鳞片掉了还可以再长就可以不在意吗？你是比大白鲨厉害在不知道疼吗？”
娄亚安安静静地垂着头任由我冲他发火。
看着鲛人被我骂的眼眶泛红，我呼吸微窒了窒，心虚着减弱了声音：“这里又没有海水，你眼泪掉下来连个观赏价值都没有……算了，”我把背上的包摘下来丢给鲛人，然后弯腰把这条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体的鱼弯抱了起来：“里面东西贵着呢给我抱紧了。”
“你不继续说我了？”鲛人抓紧背包的带子靠在我怀里哑声道。
银发本就将鲛人的神色遮得干干净净，娄亚这一靠我更是干脆只能看到鲛人的发旋。
摸不清鲛人这会儿的心情，我难得情商在线一回转移话题道：“你们鲛人的尾巴会变成我们蓝星人一样的腿吗？”
“为什么会？”鲛人闻言愣了愣，“你是觉得我们的尾巴没用？我们一尾巴可以扇晕很多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感受着掌心里鲛人发绸缎般的触感，紧了紧抱着鲛人的手，措着辞道，“是我们蓝星的传说，和你们种族类似的形态，尾巴是可以变成腿的。要么在喝下女巫的药水之后，要么在成年以后，就连性别也是可以自己决定的……”
“不会。”鲛人可能犹豫了下跳过了女巫这个对他有些陌生的单词，在逐渐理解我的话后干脆打断我，“我们生来就雌雄分明，和你们一样。”
“那真叫人遗憾。”我的注意力只放在尾巴不能变腿这一问题上。
所以开发游戏的人为什么不过鲛人做腿啊！他们的世界都没有童话故事的嘛？！！
“也许你们的传说也不是没有依据，我们鲛人长到一定年纪尾鳍会变小，分叉会更高——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
“完了……”我没有理会鲛人，看着越来越近基地的大门突然喃喃着。
“怎么了？”鲛人在我的怀里抬了抬下颚，“你有东西落在刚刚的地方？”
“不是啊我的小人鱼，你以为你每次跟出来怎么都没有人拦着？”基地的大门随着我的声音缓缓打开，然后一辆救护车从里面冲了出来，我的声音彻底绝望，“我可是和他们下了军令状在外面保护好你的，这下我死定了！”
……
虽然娄亚被围着做了一圈检查证明了自己只是小擦伤，但我和娄亚在离开川雾星前还是都被下了禁足令。
“我也想出去，”我扒着门看着娄杰再一次全副武装地准备出去，居然被平时嫌弃琐碎的工作眼馋起来，“呆在基地太无聊了。”
“你要是有本事就偷偷跟上来，我就当没看见你。”娄杰幸灾乐祸道。
“没办法了，那我只好继续被迫休假了。”我无奈道。
娄杰正把装备背起来往外走，闻言踉跄了一下：“你不会是算计好了吧？”
我因为娄亚这条鱼的锅被禁止外出，我的勘测任务理所当然地被平摊到了每一位队友头上，当然作为队长娄杰的负担充当其冲地要比别人多得多。
“你要迟到了。”我刚要张嘴娄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冷声对娄杰说道。
娄杰闻言转过了身，阴暗的楼道了高大的身影往我这边靠近了几步对着我身后的鲛人道：“多谢提醒我的好弟弟，不过你好像也要迟到了。正好顺路，一起？”
鲛人一时没有回应，我却觉得身后的冷气越发的足。
终于，冷气伴随着鲛人的挪移从我身后绕到了我面前：“当然……”
“当然不可以！”我看着这两人大有出去干一架的气氛拉住鲛人的胳膊接话道，“我今天还没吃早饭，他得陪我吃食堂，你俩不顺路，回见啊！”
我无视着娄杰的黑脸扯着娄亚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也看出来他对我的敌意了吧？所以为什么我要被安排和那个男人一个户口本上？”
我闻言本来拉着鲛人的手松了松，语气略不自然道，“不是说要给你一个方便在蓝星活动的身份吗？我们讨论过，这个身份刚刚好……”
“刚刚好什么？刚刚好来过川雾星还没有回去？”娄亚注意到我的情绪不对反手拉住我停下了步子，“不方便和我说吗？”
“嗯……也不是，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要怎么和你说。”我攥紧着娄亚的手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趋同演化，清晨略带的湿意的青草气息能叫人心情变好，也能将川雾星早上喜欢鸣叫的鸟儿清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一下一下得传递过来。
这平常美妙的声音此刻却只叫我心上越发有些细密的疼。
“阿常，你看着这条路，它就这么长。”娄亚被我攥紧的手摇了摇，见我望向他用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去食堂的路。
“我们慢慢走，你慢慢想。”鲛人说着拉起我继续走了起来。
“如果我们走到了你还没有想好，那就是这件事本就不该被我知道，那就不要说了。”
“但如果你想好了想要告诉我的话，你慢慢说，我就慢慢听。”
“都没关系的，”鲛人安慰着我然后总结发言道，“什么都比不上早饭要紧。”
“……”我刚刚就多余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是前一阵子听到他队友议论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给你身份的时候没告诉你。”我收回了自己的手，揣兜继续边走边道。
“他弟弟也是宇航员，之前和他一起在另一个星球进行勘探任务的时候因为帮他拿东西摔了一跤，伤势虽然不严重但是把防辐射服摔破了，后来得了癌症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这是个刚刚好回不来蓝星的身份，因为那次的事不好公布，娄杰也不愿意叫别人可怜他弟弟或是怎样，所以大家都以为他弟弟是直接被派来川雾星执行任务的，你们年纪差不多，随便化化妆落地大家隔着防护服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
我睁开眼看着玻璃幕墙外等待着的娄杰，莫名地有些不想继续回忆下去了。
难怪他那时候那么难过，那段时间他弟弟应该才离开没多久。
也不知道他每每看到鲛人王娄亚是什么心情，看着他以他弟弟的身份生活在蓝星，到最后记着弟弟的就只有他一个。
可偏偏他这个唯一有资格缅怀他的人又是害死他弟弟的罪魁祸首……
我调整了下呼吸，逐渐回归的理性使我克制着自己想要到门外或者说想要到过去给娄杰一个安慰的拥抱，我眼神示意又紧张起来的研究员无事发生后，闭上了眼睛继续了我的回忆。
我们如期带着鲛人王回到了蓝星。
刚一落地，鲛人王就被一辆只有蓝星各国政府和贵族才被批准使用的飞行器接走了。
我在川雾星的最后一段时间因为帮助研究员破译了捕捉到的交流信号，鲛人的语言能够被设备自动翻译，所以我这个人形翻译器一时也没了用处。
我于是从此和娄亚分别，留在了航天中心为下一次的任务做着准备，直到半个月后。
……
“什么？这么快就要将娄亚送回去？”我震惊地看着收到紧急命令一脸严肃地发布任务的队长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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