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不是坏人。”
姜明歌被他清冷的面容惊了惊，好一个绝色病美人，这副皮囊，难怪会被坏人盯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姣好的面容若没有保护它的实力一般结局不会太好。
姜明歌怕被误会吓到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看了她几秒，然后松开她。姜明歌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人触不及防地拉了起来。
是宋清晏。
宋清晏神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又看向地上的男子。
“先不说不能随意插手，这人世间多的是不幸的人，你救得过来吗？”
姜明歌沉默，她不是圣人，救不了每个人，她只是放任不了漠视死亡。
地上的男子也没有开口祈求他们的帮助，若他是能开口求人的人便不会是如今这般样子。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姜明歌。
宋清晏拉着她往外走，不知怎的，她再次回望。只见那个人艰难地坐了起来靠着墙，神色淡漠的看着他们离去，似乎半点不在乎。
宋清晏和她走到了有光的地方，而他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姜明歌停住脚步，脑海里闪过刚才那双眼眸。看似很坚强，其实一碰就碎。看似满不在乎的样子下其实最是希望有人伸手拉他一把，脱离黑暗。
有点像曾经的她。
宋清晏回头。
“或许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不能看着一条生命消失。”
“而且，万一另外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也会幸运的遇上如我这般的人呢？”
姜明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宋清晏沉默片刻，松开了她的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回去。
姜明歌重新回到巷子里，蹲在那人面前，看着他。
“我叫姜明歌，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看着她没说话，姜明歌也不急，等着他答案，若是不愿意，她也不强求。她只是给他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良久，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黎，鹤，云。”
可能许久未说过话，他的嗓子有点沙哑，声音不是很好听，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
黎鹤云，名字还挺好听的。姜明歌见他答应，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白色狐裘披在他身上，然后替他系好准备将他扶起来。结果又被人拉了起来。
又是宋清晏。只见他将她拉到一边，然后单手把黎鹤云拎起来往外走。
姜明歌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嘴硬心软。
姜明歌就近找了一家客栈，第一时间让人安排了热水，然后又去宋清晏那薅了一件干净衣服。这大晚上也不好再去买，只有宋清晏身形和他差不多。
宋清晏十分不满。
“这是我的。”
“事急从权，你都帮我把他带回来了，就再帮帮他吧，总不能让他一直穿着那一身脏污衣物。”姜明歌哄道。
宋清晏轻哼，还是拿了一件给她。姜明歌拿过衣服看他那委屈样，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
“乖，我明天就去给你买新的。”
“姜明歌！”
宋清晏不知是受不了她这哄孩子的语气，还是这哄孩子的动作，有点恼怒地后退一步看着她。
占了便宜的某人溜得挺快，留他一人在原地气恼。
姜明歌来到黎鹤云门前，轻叩三声，得到准予后抱着衣服走进去。黎鹤云端正的坐在桌前，神色淡淡地不知在想什么，见是她进来，眼神闪了闪。
“这是干净的衣物，热水小二应该马上就送来了。你沐浴一番后下楼吃点东西顺便让师姐给你看看。”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了他，沈鹤云脸一下胀得通红，表情有些屈辱和痛苦，双手握紧又松开。他没有接过衣服，而是鼓足勇气，眼眶微红的看着她，解释道。
“我，没有。”
“什么？”
姜明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没有，得逞。”黎鹤云微微低头。
姜明歌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什么。想到自己刚才的话，猜想他可能是误会了。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你衣服有点脏，身体又很虚弱，想让师姐给你看看，调养一下。”
“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出于关心。况且这事错的不是你，你不必因为有没有遭受什么而羞愧，你才是受害者。”
姜明歌很认真的在解释，也怕他因为这件事生出什么阴影。
黎鹤云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表情渐渐放松。想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又抬起头看向她。
“我，才是，受害者？”
“当然，羞愧的应该是那些犯下罪行的恶人，为何要因为别人而苛待自己，你没有任何错。”
他这么羸弱的身体，姜明歌是真怕他一个想不开急火攻心就恼火了，赶紧出言开导。
黎鹤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渐渐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谢谢你，姜姑娘。”
“没事，你想通了就行，沐浴完记得下来用膳哦。”
姜明歌把衣服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黎鹤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出神，良久，轻笑一声。
“果然是个有趣之人。”
姜明歌陪着他用晚膳准备去唤师姐下来，却发现程晚棠正好下楼来，她赶紧挥了挥手。程晚棠朝他们走过来。
“师姐，你怎么下来了？正好有事找你呢？”
程晚棠扫了一眼楼上某个角落里的人影。
“可能是心有灵犀？猜到你们可能需要我。”
程晚棠转头看向黎鹤云，温和道。
“这位公子，我给你看看吧。”
黎鹤云看向姜明歌，她点点头。他露出一节手腕移了过去。
“劳烦了。”
程晚棠搭上他的脉搏，仔细感受。不一会程晚棠拧了拧眉，让他换一只手。
姜明歌见状心也提了起来。莫不是内伤很重？
良久，程晚棠收回手。
“这位公子身体亏虚得厉害，病因却有些奇怪，说是天生羸弱又不太像，可若是后天造成的，却是查不到病因。而且，”
程晚棠停顿一瞬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想来是早已经知道。
“而且什么？”
程晚棠又继续道。
“而且，他这副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恐怕是没多少剩余寿命了。”
姜明歌心下一惊，朝他看去。黎鹤云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他身上应该还有些外伤，不过不算很严重，擦几遍药就行。”
程晚棠拿出一瓶药放在他面前。
“多谢。”
“师姐，你也没有其他办法吗？”姜明歌不太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决定救回来的人是这样一个结果。
“主要是不知道他亏损的病因，无从下手，不是毒不是蛊也不是其他。他身体各处看似与常人无异，但内里却是在一点点衰败下去。”
“你知道自己身体亏损的原因吗？”姜明歌看向他。
黎鹤云微微摇了摇头。
“自小时候病了一场后便是这样，身体慢慢比以前差很多。查不出原因。”与他们交流多了，黎鹤云说话也流畅许多，嗓音也渐渐恢复正常。
“如果病因是幼时导致的，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无能为力了。”病情经过这么多年变化，最初始的线索微乎其微，再难溯源。程晚棠也没办法。
姜明歌一下泄气。情绪有点低落。
“江姑娘不必伤怀，我的身子早就有数，能在最后遇见你们也是我的幸事。”黎鹤云反过来开导她。
姜明歌看着他早已接受命运的安排的样子，忍不住替他惋惜。妥协是经历过无数次的不甘的结果。她知道这种感受，曾经有人拉了她一把，所以她也想拉他一把，可是她救不了他。
而且他们明天就要继续上路，他该怎么办，给钱？会不会有人心怀不轨盯上他，不给，他这个样子根本活不下去。
程晚棠见她实在是烦恼，叹了口气，还是多提了一嘴。
“我虽不能治好他，但能延缓一下他的寿命。”
姜明歌脸色一喜，能延缓一下也是好的。
黎鹤云看着她的样子微微愣神，似乎比他本人还激动。他微微垂眸，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像是吃惯了酸涩果子后突然有一颗出乎意料的带有一抹浅浅的甜。
“不过，所需灵药并不是凡间之物，它生长在人界与魔界的接壤处的一个秘境里。”程晚棠有点犹豫，不止是灵药难寻，这已经算是干预普通人的命运了，强行续命。
姜明歌看出她的迟疑。
“师姐，到时候我去寻吧，而且我们也没有强行改变他的命运，只是延缓一下而已，若有什么因果和惩罚我来担。”
这话可谓太重了，黎鹤云指尖微颤。
“姜姑娘，不值得。”
“我知道你们并非常人，破例搭救我已让你们为难，不必再如此费心，明日我自会离去。”
这人倒是个懂事的，可惜命运多舛。程晚棠也有点怜惜。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你是我救回来的，自然由我负责。还想偷偷走，信不信我今天就找根绳把你捆起来。”姜明歌语气不善地望着他。
谁知黎鹤云竟没被她吓到，反而扬起一抹笑意，如昙花一般清冷绝美，飘然出尘。美好又短暂。
姜明歌晃了晃神。黎鹤云看着她温和道。
“你不会的，姜姑娘。”
姜明歌回神轻咳一声，故作凶狠的样子。
“那你试试，看我会不会！”
姜明歌做好决定，带他一起走，反正多一个也不多，要是遇上妖什么的就把他放进乾坤袋里。她起身上楼找大师兄，却在转角处遇上宋清晏，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不过她来不及问，先去找大师兄要紧，万一他睡了就不好了。
宋清晏拦住她的去路。
“你要带上他？”
宋清晏目光沉沉，眼里多了一些她看不清的情绪。
“嗯，没办法，留他一个人只会加快他的死亡，带上他起码他还有一阵日子可活。”
宋清晏第一次看她的目光有点冷，姜明歌不明所以，有点疑惑地绕开他，去找沈砚舟。宋清晏看着她进去，一股无名怒火无处发泄，踹了一脚承重的柱子转身离去。
程晚棠看着杯中晃动一瞬的茶水淡淡一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夜深寒凉，公子早些休息，明日与我们一道出发吧。”
黎鹤云看了眼楼上，有些疑惑。
“小师妹的要求师兄哪回拒绝过。”
程晚棠说完也上楼回房，只余他一人在大堂。黎鹤云微微出神，没想到这么顺利便留下了。突然心脏传来一阵刺痛，像是在提醒他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黎鹤云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竟笑了笑，本就虚弱的身体脸色越发苍白，嘴边残留的血丝点缀在脸上，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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