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所有人开始工作，九点，刘长右推门进来，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案子发生了，并且很棘手。
九点半，汇梧公园的排水管里，一具男尸浮现在水面上，何嘉荣和杜锡已经在现场了。
尸体面部严重腐烂，身上没有一样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周围的警察都捂住了口鼻，顾瑾思也皱起了眉。
她偏头去看李瑾瑜，发现这人没什么表情，于是她也马上投入了工作。
刘长右给李瑾瑜递口罩被拒绝了，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李瑾瑜只戴好手套就进入了警戒线。
“喂，你怎么回事？快去戴口罩。”何嘉荣一把推开李瑾瑜。
顾瑾思眼疾手快拉住了有些踉跄的人。
李瑾瑜站稳，深吸了一口气，失焦的眼睛想重新移到尸体身上。
突然有一个身影抱住了她，等她反应过来时顾瑾思已经抱着她离开现场了。
“你干什么？”李瑾瑜难得带着怒气说话。
但顾瑾思完全不怕，她用力抱紧李瑾瑜，下巴枕在李瑾瑜肩膀上，只要一偏头就能亲到李瑾瑜的脖子，轻声问：“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前天她在办公室发现李瑾瑜睡觉会皱眉会说梦话时就发现李瑾瑜的不对劲了。
所以趁李瑾瑜请假这天进了她的办公室用她的电脑看了邮箱，才知道李瑾瑜一直在约心理咨询。
时间是从广中回来后不久开始的，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邮箱里只写了预约时间，没有提过咨询原因，所以她同意何嘉荣一起来看李瑾瑜，结果赶上李瑾瑜不在家。
何嘉荣对于门锁密码含糊不清的解释让她觉得密码一定有什么意义。
昨天她跟何嘉荣离开，转身就去联系了那个咨询师。
“顾女士，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晚接待客人。”卞医生好像并不奇怪顾瑾思会过来。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刚从李瑾瑜家出来。”
卞医生并不关心她从哪里来，给顾瑾思倒了一杯水，说：“我想应该不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顾瑾思来之前了解了一点心理咨询的规则，她知道咨询师不会透露患者的信息，所以她并不打算问李瑾瑜的具体情况。
她只问了咨询师一个问题。
“怎么解决她的噩梦？”
“很简单，让她不要接触案发现场，不要触景生情，最好多带她出去散散心。”
从咨询师那出来，顾瑾思又回到了燠城花园，她在楼下看到九楼的灯全部亮着，好几次她都想上楼去敲门，最后还是放弃了。
何嘉荣推开李瑾瑜时，她发现李瑾瑜没有戴口罩，应该是想确认自己是否能克服脑海里的恐惧，但很显然没有，所以她赶紧把人拉开了。
李瑾瑜彻底推开顾瑾思了，皱着眉看着顾瑾思，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又好像是自己的心事被戳穿后的恼怒。
顾瑾思有点被吓到，但她还是大着胆子去抱这个人，果然又被推开了。
来回几次推搡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顾瑾思用余光扫了一圈，最后还是不顾李瑾瑜的反对拉着她离开了。
顾瑾思把人推进副驾驶后马上就用安全带困住了这个人，然后迅速跑到主驾驶开门进去坐好，一气呵成。
李瑾瑜闭着眼睛不去理会她。
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小区楼下，顾瑾思把车停好，下车去开副驾驶的车门。
李瑾瑜一睁开眼睛就知道是自己家楼下，她顺从地跟着顾瑾思上楼，看着她熟稔地输入密码，然后把自己推进去。
换好鞋后又被推着进了卧室，木讷了很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你想干什么？”
顾瑾思压着肩膀把人按在床边：“让你睡觉。”
“无聊。”李瑾瑜说着就要起来，又被顾瑾思霸道地按了回去。
“如果你不睡觉的话，我只好多替你请几天假了。”
李瑾瑜自然相信顾瑾思有这个能力替自己请假，所以她看到顾瑾思这么坚决的态度，也没多问她这么做的原因，乖乖躺在床上。
然后用眼神表示自己已经照做了，询问顾瑾思是否可以离开。
顾瑾思见李瑾瑜躺好才点着头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而汇梧公园里的人见顾瑾思把李瑾瑜拉走都面面相觑，居然有人能把工作狂的李处长从案发现场拉走。
何嘉荣从刚才把李瑾瑜推开后注意力就一直在尸体身上，完事了才发现李瑾瑜不见了。
“李瑾瑜呢？”
“刚被顾瑾思拉走了。”杜锡回她。
何嘉荣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手上的动作，把尸体装进裹尸袋就跟着车回警局了。
上午十一点，顾瑾思接了个电话出门去了，李瑾瑜真的睡着了，连顾瑾思出门都没听到。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第一次进警察学院找顾瑾思，当时女孩正满头大汗的训练，看到李瑾瑜就高兴地跑过来，她用纸巾给女孩擦干额头上的汗，女孩也反过来给她擦汗。
李瑾瑜感觉自己额头有些凉丝丝的，她缓慢睁开眼睛，顾瑾思的手一顿，然后把李瑾瑜额头的毛巾拿了下来。
“你醒了？我看你额头上都是汗，给你擦擦。”
“已经中午了，我让林妈送了一些饭菜过来，醒了就起来吃点吧。”
顾瑾思说完发现李瑾瑜根本没有反应，但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盯得她有些热。
她把手里的毛巾又用在了自己脸上，问对方：“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李瑾瑜眨了一下眼睛，刚才那灼热的眼神才消失，顾瑾思悄悄松了口气。
“那就起来吃饭吧。”
“好。”
林妈送过来的菜很丰盛，四菜一汤，两个人吃完还能剩下不少，李瑾瑜胃口小，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每样都吃了三分之一。
最后顾瑾思拿了几个碗过来把剩下的菜分别倒进碗里，空盘子放进了洗碗槽。
“那个，我的洗碗机在下面的橱子里，我平时不怎么用，你可以直接把盘子和筷子放洗碗机里。”
虽然昨天顾瑾思给了自己台阶，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毕竟之前每次和顾瑾思吃完饭都是顾瑾思手洗的，她担心顾瑾思觉得是自己故意而为之。
顾瑾思背对着她笑了一下，转身时又故作严肃道：“那我之前洗那么多次你都没想过和我说你有洗碗机。”
李瑾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瑾思见挑逗到位就收起了严肃，重新换上笑脸：“没事，我昨天说的是实话，我是真的习惯手洗了。”
李瑾瑜权当顾瑾思是在安慰自己，于是也过来准备和她一起洗。
顾瑾思看了看她，没有说拒绝，两个人一个洗碗一个过水，配合得倒也默契。
全部收拾完已经十二点半了，李瑾瑜刚才睡过一觉，现在不困，想着等下要去上班，所以只让顾瑾思去休息，她换好衣服去了书房。
顾瑾思见她状态好转了不少，自然也不会拦她上班，等李瑾瑜进了书房，她就乖乖进了李瑾瑜的卧室。
这卧室她进过无数遍，但真正睡过的次数却是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她熟门熟路，她不认床，所以倒床上就睡了，一觉睡到李瑾瑜过来叫她起床上班。
刚睡醒的人都有些迷糊，更何况顾瑾思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现在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自然不愿意这么快醒来。
李瑾瑜看着在自己床上睡得横七竖八的人有些无奈，用手没戳醒，最后捏着鼻子把人憋醒的。
顾瑾思刚醒来迷迷糊糊的，头先是顺时针转了一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就是没办法好好竖在自己脖子上。
最后是李瑾瑜用手托住才确保了顾瑾思不会得颈椎病。
这一托也终于让顾瑾思清醒了，她靠自己直立起脑袋，愣是缓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在李瑾瑜的床上睡着了。
一抬头发现床的主人此刻正叉腰俯身看着自己。
“上班，上班了是吧，我马上起，马上。”说完就跳下床去卫生间整理了一番，再出来时李瑾瑜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了。
“我好了，我们走吧。”
何嘉荣一中午都没有休息，白泽年端着盒饭怎么也劝不动她吃饭，最后还是用勺子硬往嘴里塞了两口才算了事。
“姑奶奶，好歹吃点吧。”
何嘉荣歪头张了张嘴，示意白泽年再舀一勺进来，两勺饭下肚她就又继续钻研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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