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远道：“方才你拉弹弓之前，不是给我递了个眼色么？所以……方才趁黑灯瞎火时，我就把这个顺过来了。”
宁璋笑道：“算你有些头脑。”
“你方才出去了？”
宁璋眉头一皱：“谁说的？”
尚远笑道：“何用人说。你打发几个丫鬟去前头，不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那时你在府上吗？可惜小丫鬟不懂，生怕被人看到，蹑手蹑脚地就要走，还好被我抓住张扬了一番。”
宁璋偷偷舒缓了眉头，轻松低声道：“明早上朝的时候，你且等着瞧大家的动静。若是情形有利，你再将十王爷的玉牌拿出来，就说是在我受夹击的巷子中捡来的。我想着，这么浑水摸鱼一番，自然会有人急不可耐地把事情给查清楚。”
“你方才出去做了什么？”
“这是……我的机密。”宁璋悠悠一笑，摘了钗环去了外裳，在房中四处打量。
尚远忍俊不禁，知道她不好意思提睡觉的事，便故意坐在床边，就看她打算怎么办。
宁璋却似浑不在意他，瞅准了房梁上一处扎实的结构，翻了上去。她轻身功夫算好，只躺在一根梁上，却像躺在白玉床上一样安稳。
她往下瞥了尚远一眼：“还不睡？别说你今晚要去书房？”
“……”
尚远按在床上的指节僵了僵。
他本来想说，外间的贵妃榻完全可以睡一个人，但看宁璋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忽然也懒得说了，就和衣在床上辗转糊弄了一夜。
第二日尚远醒的时候，宁璋还在梁上熟睡，他便轻手轻脚将她抱到床上。宁璋哼唧了一声，大抵是觉得环境并不危险，也就接着在床上睡去了。
还挺能吃能睡的。
尚远吩咐文桥和龙禾几人不必惊扰她，自个儿顶着个黑眼圈儿上朝去了。
宁璋悠然自得，睡到日上三竿，听到外头几个小丫头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一个说：“怎么新婚第一日，就这么睡的，也不说赶紧起来料理诸事。”
另一个说：“这是多好的命呀，咱们府上也没正妃，侧妃也没从娘家带教养嬷嬷过来，她想怎么着，也不会有人说一个不字。”
“对呀，三皇子又那么宠她。”
“嗯嗯，还特地交代了不许打搅她睡觉。”
“不过也奇怪，怎么孟家一个下人都没带过来……”
“不过侧妃入门之前，孟家大太太就抬了几十箱嫁妆过来，我听文桥姐姐提过一嘴，那可都是宝贝。”
宁璋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在陆家是没人伺候的，所以她很习惯自己抄一个面盆去外头打水，还在肩膀上耷拉了一条帕子。
那群小丫鬟可没习惯这样子，以为是自己讲闲话被侧妃听到了，这是在给她们甩脸子，简直各个吓得面如土色，一窝蜂围上去想把面盆和帕子接过去，又都不敢碰她，只能在旁边嗫嚅道：“侧妃醒了……奴婢们……奴婢们服侍不周，还望侧妃恕罪。”
说着就都跪下求谅解了。
“跪什么，我就是……”宁璋话音未落，想想也没必要太客气，就把面盆和帕子撂下了，“赶紧的呀。”
“奴婢这就去！”小丫鬟拿起面盆就冲了出去。
文桥闻声过来，温和道：“侧妃醒了，方才三皇子出去前叮嘱我们不要出声打搅，只管让侧妃自己睡足了再起来。小丫鬟们不懂事，我回头调教，咱们先回去顺顺气，我给您梳梳头。”
她年纪看着比宁璋大些，说话也有些宫中的风气。倒也不强势，可听了她的话就觉得……她这人说一不二。
宁璋乖乖坐回房间，在文桥帮她梳头的时候，顺便问了问这三皇子府的人员组成。
打听之下，无非就和孟家当年建东园的人员分类相似，不过是换了势力、换了场合，实际还是背后不同人物的博弈。府邸可以新建，可是府邸的人却不是新人。这府邸当年是十王爷操持着建的，除却宫中拨进来的一批人之外，几乎都是他去选购的。
宫中拨来的人又分两派，一派是三槐北所的老人，比如赵嬷嬷和梁嬷嬷，一派是皇后特地指派给三皇子管事的人，比如田嬷嬷和秦嬷嬷。在府上田、秦二人自恃高人一等，连三皇子都能提点几句，三皇子也算忍耐得。而赵、梁两位听起来也未必都是好角色，似乎既是在三槐北所的时候，尚远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还要护着尚玉别被欺负。
文桥也聪明，和宁璋娓娓道来这些的时候，对每个人都点评的点到为止，没说一句是非，可又让宁璋全然懂了。
“现在府上的钥匙都在你手上吗？”宁璋问。
文桥道：“我手上有一套，田嬷嬷和秦嬷嬷手上也一共能凑成一套。若是要开三皇子房中的藏物，需得我们两个的钥匙都拿出来才使得。”
“她们两个能使唤的动你吗？”宁璋也不拐弯抹角——主要也不擅长拐弯抹角。
文桥笑了一下，轻柔地把宁璋的头发挽起来，温和道：“论品阶，两位嬷嬷高于我。若是论这院中事，其实无论品阶高低，都是下人，都得听您的。”
“好啊，那你凡事能自己做主的，就自己定，若是你为难，就来问一下我。”
文桥笑道：“是。”
宁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髻被高高盘起来，文桥手巧，虽是妇人髻，但给她盘得灵动活泼，丝毫没压了她本身的气质。宁璋看得也开心，她似乎从心里也没接受自己已嫁做人妇，而只是觉得她是尚远的帮手，只是需要忍耐这些提醒她为人妇的各项细节罢了。
她又忽然想起方才小丫鬟们的讨论，偏头问：“哎……我大伯母送的嫁妆，是放在咱们院里，还是在三皇子处？”
文桥道：“卫夫人给您的嫁妆，都在咱们院里搁着，那套钥匙连我手里都没有呢，三皇子自己收了，说回头亲自给您。”
宁璋哂道：“他还挺有心的。”
“奴婢瞧着，三皇子对您……当真是放在心上的。”文桥说着还自己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是自然，他求我来，若不对我费点心，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我现在态度……还算可以？”
尚远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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