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余妙双和陆洵一同回到小院中，拿出的白日买的两只鸡。
陆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买鸡是想测试这个。”
余妙双点点头，“鸡肉和其腹部的脏器和人从口腔到喉咙这部分的质地十分相似，很有借鉴价值。”
她打开两个瓷瓶，果然如同岳郎中所说，一个无色无味，一个无色但有刺鼻的沼气味。
她对陆洵道：“我这两天已经想到了验证的方法。女将军喉咙处的灼烧痕迹并不是一个均匀扩散的圆形，而且一个梅花状。”
“这种奇特的形状很可能就是受毒发时间的影响而形成的，但我并不知道是哪种突发时间能造成这样的纹路。”
跳动的烛光在她的眼眸中反射出兴奋的影子，妙双此时毫无困意：“而现在，就是揭晓真相的时刻了。”
她小心翼翼将两瓶毒药各倒出一点在两只鸡上，陆洵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来自中原的蚀喉散在妙双倒在鸡肉上的瞬间便扩散开来，只见原本白嫩的鸡肉迅速被灼烧地炭黑，在中央形成了一个规则的圆形。
另一旁的西域气幽毙则在倒上后的第一时间悄然渗进鸡肉里，却没有立刻产生反应。
余妙双与陆洵耐心等待，果然在完美的一刻钟后，鸡肉的一小块也开始变黑。
二人一同凑近仔细观察，那块黑刚开始还是圆形，但不出所料，不一会，黑色的边缘便开始模糊，不同位点的扩散速度也开始变得不同，有的方向逐渐停止了扩散，渐渐形成了余妙双记忆里的梅花状。
“看来，凶手为了一刻钟的逃脱时间而选择了西域毒药。”余妙双得出结论。
“可他又用了什么方法能让女将军发现不了刺鼻气味呢？”
二人左思右想了半个时辰，仍然不得头绪。
外面打更的声音传来，余妙双打了一个哈欠：“都已经子时了，不如我们明日再研究。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有时候我们越想办成一件事情，反而越不能得偿所愿。”
陆洵也赞同：“明日我们一同翻阅书籍，兴许可以找到能让女将军短暂失去嗅觉以至于闻不出刺鼻气味的方法。”
他犹豫片刻，仍然开口道：“妙双，我今晚能不能住在这里？你放心，我歇到前院，保证离你的后院远远的。”
余妙双笑道：“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我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赖皮，哪里有屋主人征求房客同意的道理。”
陆洵便随之去了前院。
月落日升，阳光破晓，转眼新的一日开始了，京城的百姓也开始了新一个劳碌的轮回。
余妙双伸着懒腰走到前院的小厨房，正好与同样刚刚睡醒的陆洵碰面。
她在距离陆洵三步路的地方停下，弓身行叉手礼：“大人早！”
陆洵看到妙双，就为即将到来的一天注入了活力，亦道：“妙双早。”
妙双问：“要不要一同去巷子口的铺子吃馄饨？”
陆洵欢然应下：“正有此意。”
二人步行至巷口，妙双点了一碗素三鲜馄饨，陆洵则要了韭菜虾仁馅。
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突然陆洵拍了拍余妙双的肩膀，示意她回头看：“那是不是将军府的马车？”
余妙双顺着陆洵的指引瞧过去，她一向记忆力极佳，尤其是对细枝末节的小事，很快便有断定：“绝对没错。那日将军府门口停的马车就是这辆。”
她灵机一动，“反正完善杀人手法，还需要我们不短的时间，择日不如撞日，大人想不想跟着他们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线索？”
陆洵觉得余妙双真的有当探案官的天赋和心态，每逢这样的意外之喜，她便总会兴致勃勃。
他自然答应，将铜钱落在馄饨铺子桌上，也叫了一辆马车，吩咐车夫道：“跟上前面那辆。”
马车在京城诸坊间左拐右拐，竟然逐渐来到朱雀大街。这朱雀大街自京南城门明德门起，直通内宫城，是京城著名的第一主街。
余妙双掀开帘子往前方看，只见将军府的马车在东靖善坊前停下，竟是要去坊内的大兴善皇寺参拜。
妙双早已知晓将军府诸人与女将军的死均脱不了干系，现下鄙夷，心思不净不纯之人，还想着拜佛祈福，如何灵验？
陆洵则惦记着时间之紧迫，他催促着余妙双与他一同跳下马车，悄声尾随在将军府众人身后。
今日将军府呼奴唤婢的一大群人中没有老太太，只有二房三朗君卓诚及其娘子，三房两位郎君夫妇。
几人自坊南门入，后至中门，拾阶而行，仗式铺张，尽显雍容富贵，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料是谁也想不到这家里刚有人横死，还没有入土为安。
余妙双和陆洵扮作一同上香祈福的年轻夫妻，一直跟在将军府众人十步路之后，此时正是求神拜佛的旺季，寺庙内人来人往，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妙双陆洵二人。
二人眼见着跟踪的对象进入兴衫寺大殿，陆洵正欲尾随进去，却被余妙双拉住。
余妙双分析道：“大殿庄重严肃，量他们不会在里面说话。而且我们跟在他们身后，如是他们往回走，便撞上暴露了。”
陆洵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余妙双问：“大殿再往北是何处？”
陆洵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正是听高僧诵经的传法堂。”
余妙双有了主意，“那我便去那里守株待兔。”
二人步至传法堂，发现上首是高僧诵经打坐之位。下首是几十个排列整齐的蒲团。陆洵有些头疼，指了指右腿，“我可能跪不下去。”
余妙双拍拍胸脯，“没事儿，大人去外头等着，交给我就好。”
陆洵自然很信任余妙双，他抽身离开，到再往北的后池耐心等待。
余妙双找一个靠前的蒲团跪了下来。不一会儿，将军府人也都来了，全如妙双所料对他们性格的推断，也跪到了最前面，和妙双只间隔两个蒲团。
不过妙双如今穿着新衣裳，那日在将军府也多有有被忽视，因此哪怕是离得最近的卓诚，也没有认出她来。
除非皇家朝奉，否则传法堂的诵经都是一个时辰一讲。眼下距下一次诵经还有一刻钟，将军府二房和三房的郎君娘子们便闲聊起来。
“昨日祖母说，由我领了圣人允诺的县伯之位，五弟则受斜封官，而赏下来的万两真金白银，全都归二哥哥，哎，祖母最疼的还是哥哥你呀。”开口的正是三房长子四郎君。
“那可不是。这官爵之位即使坐上去，还要兢兢业业，一日不歇，哥哥我可没那样的精力。弟弟们勤奋，合该受着，我就是个富贵命，有这几世几代花不完的财富就够喽！”这懒懒散散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三郎君。
余妙双心叹，真真是寒门有真意，富户无亲情。大房在边疆拼杀十几年、牺牲两个郎君才为他们一家换来这些荣誉，如今女将军尸骨未寒，他们倒兴致勃勃地瓜分起财富来了。
好一个人走茶凉。
不过妙双转念一想，这三郎君也真是傻，钱财拿到手里，每年要交好大一笔赋税上去，别说几世几代，能不能养他自己一辈子都是未知数。
而那爵位，是世袭荫封，若无大错绝不会被削降，比真金白银值得多了。
看来，这三房两郎君比卓诚有心计得多。老太太做出这样的裁定，肯定也是他们吹耳旁风的结果。
余妙双正想着，忽然看见三郎君站起身来：“这屋子又闷又热，一会儿还要听一个时辰的诵经，我是待不住了。弟弟弟媳们自便，一会儿我们在大门口会合。”
余妙双突然有了想跟着他出去的冲动，看看能不能从这落单的憨货身上再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刚要起身，这边高僧却突然从高堂上现身。堂下众人均虔诚磕头，口念“阿弥陀佛”。
余妙双知道寺庙听经的规矩，高僧入座后离席，便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她只好跪了回去，跟着叩首，希望堂外的陆洵能遇上卓三郎君。
……
这边陆洵闲着无事，在寺院室外踱来踱去。忽然，他看见了一幕熟悉的身影，这摇摇晃晃不着调的步态，不就是卓三郎君吗？
陆洵可没余妙双那么有耐心。
刚才要不是妙双拦着，说是不要打草惊蛇，以防狗急跳墙，他早就大大方方上去以大理寺少卿之名逼问他们了。
这下可好，猎物亲自把自己送到他嘴边，他怎么能错过机会？
他拍拍卓诚的肩膀，“卓三郎君。”
卓郎君的神情变了又变。
他刚开始被陆洵的一拍吓了一跳，而后一脸愤怒地斥道：“是谁敢不敬小爷我？”
发现是大名鼎鼎的陆洵大人，卓郎君顿时熄了火焰，讪笑道，“原来是大理寺陆大人。好巧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您。我还一直想问问您箐娘的案子办的如何了呢。”
陆洵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在本身就心中有鬼的卓郎君眼中却是十分的晦暗深沉，“是吗？卓郎君真的希望女将军的案子被探破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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