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已经没有必要受这种气了。”
“你要是不拍，明天宋明珠一定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到时候w博全是她买的踩你的黑通稿，你名声不要啦？”
“老师，你觉得我在业内口碑怎么样？”
“好得很。”
“一个只做老好人突然做了坏事，人们第一时间会责怪他，还是心存疑虑呢？”
黄棋瞬间懂了翁澜的意思，这下五官更皱了，带着哭腔道：“小澜，呜呜，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吧，宋家可是投资商，你片酬还得他们给呢，呜呜，你拍这么久都拿不到片酬，还得赔违约金，你不心疼自己，我还我心疼你呢。”
“首先，我已经有足够的钱了，我不缺钱，也赔得起；其次，我不觉得你会不让我拍，我走了，除宋家之外的投资商应该也要跑了吧？”
黄棋一噎，这部剧绝大多数投资商确实都是奔着翁澜来的。
他提出要求，宋家未必不能把资金的空缺补上，但是，到时候拍成什么样可能也由不得他了。
那他还拍个屁啊？
黄棋突然止住了哭泣，一脸沮丧低下了头，使出了必杀技：“小澜，你知道这部剧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要说黄棋当年好歹也是个大导，可江郎才尽，现在拍一部扑一部，都快被赶出制作公司了。
这次黄棋特地找人讨了个好剧本，想用精心制作的作品一炮再红，打个翻身仗，好在公司多混两年白饭吃。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因为这个项目预选的演员流量都不高，投资商们便也不太看好，黄棋能拿到手的资金少得可怜。
没钱他连戏都拍不完，何谈拍好？
于是黄棋便把她拉来了，翁澜可正当红，投资商们一听翁澜要拍，都飞奔而来，资金立马到位了，连带着这个项目都飞升了一把，在公司一下提到了最高级别。
她走了黄棋这部剧铁定完蛋，但缺了投资商，黄棋估摸着也要完蛋。
眼看着翁澜有动摇的趋势，黄棋立马趁热打铁，凑到翁澜身边，悄声说：“咱们不是老早就开始一起做这勾当吗？你像以前那样做就行。”
翁澜无语凝结，说得好像他们在一起搞什么违法犯罪活动一样，明明只是耍耍人而已。
前面说了，不知道为什么，想这样搞翁澜的人很多，面对这些人的要求，有的导演会直接拒绝，有的导演会暗中提醒，有的导演会默默许可，但有的导演也会像她老师黄棋一样，发现商机。
这些导演通常先假意同意，以此拿到好处，再暗中联系她，通过借位，善用拍摄角度等手段，虚假地实现那些想整她的人的幻想，事后，她能分一半好处。
如果不是怕被说诈骗，这些导演可能连拍都不想拍，直接把所有好处吞了，玩“黑吃黑”。
货不对板当然有人不服，但那又怎样？还能报警不成？她们既得罪不起导演，又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声张我就是要害翁澜，只能自己吃闷亏，看着那些借位视频或许还能安慰安慰自己，起码别人觉得打到了。
翁澜还是个小演员的时候，每次都能靠这个“勾当”吃好喝好几个月。
反正是比她正经演戏来钱快。
“我已经不做了，我又不是像当年一样缺钱，没必要费这功夫。”
黄棋一声不吭，只是那样望着她，但眼眶里的泪珠已经又开始打转了。
“但是，看在你是我老师的份上，我帮你最后一次，下次再来，我死都不答应了。”
翁澜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毕竟她老师要是没活干了，可能就会天天闲得给她打电话，在她耳边念叨了，她耳边不知道何时才能清净。
黄棋闻言一下就把泪水给憋了回去，红着眼眶，却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不停地点头。
翁澜拿着新剧本打算回到休息区重新过一遍。可刚抬起脚，翁澜又觉得有些不对，硬是把脚收了回来。
看到黄棋略有躲闪的眼神，翁澜突然反应过来她忘了什么：“你这回收她贿赂了？”
黄棋急忙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她抠得要死，钱也不给，就用投资威胁我。”
翁澜有些怀疑，可看着黄棋的样子也不像说谎，还是选择给予自己的老师一点信任。
翁澜不再深究，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还是老样子。”
老搭档黄棋一下就明白了：“ok，ok，没问题啦。”
翁澜回到演员休息区时，见自己的折叠椅已经摆好了，甚至就摆在宋明珠旁边，可原本应该待在这里的成荔荔却不见了踪影。
成荔荔性子跳脱，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憋不住，就会去四处转转，翁澜也没当回事，毕竟成荔荔本职工作都做到位了，估摸着这回应该也和以前一样。
翁澜边翻看剧本，边走过去坐上了椅子，全程没看宋明珠一眼。
可这样反倒是把宋明珠给搞紧张了，宋明珠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早就拿到的新剧本，余光却一直瞄着翁澜的脸，想看看她的反应。
可翁澜的神情毫无波澜。
这回轮到宋明珠有不好的预感了。
每一次这个坏女人都在找到了回击的方法之后表现得格外平静。
宋明珠既是生气，又是担心，气的是翁澜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担心的是自己会怎样遭到翁澜的报复，刚刚翻到的那一页剧本都快被宋明珠捏作一团了。
可翁澜还是以一种无所谓的姿态闲适地坐着。
翁澜拍了这么久的戏，早就有了镜头感，谁在看她，她都能明显感知到，这次也不例外。
但翁澜没打算回应宋明珠，不知道是觉得宋明珠太幼稚，还是觉得吓她太有趣。
长久的寂静后，是宋明珠先打破僵局：“你想干嘛？”
翁澜闻言，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又继续低着头看起了自己的剧本。
翁澜不回复，宋明珠也别扭地不愿意再张口。
寂静变为了死寂，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反倒是黄棋此时走了过来，想要缓和下气氛，顺顺金主的毛。
可刚好翁澜过完了台词，在黄棋张嘴之前，翁澜反而先开了口：“导演，我觉得我准备好了，可以开拍了。”
这可把黄棋高兴坏了，也顾不上宋明珠的感受，拿着对讲机大声喊道：“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准备开始拍摄了。”
翁澜跟黄棋确定好了站位，就站在那，等着黄棋的指令。
而与此同时，成荔荔也刚好走回了片场，摇头晃脑着，嘴巴里一直念叨着同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
可无论她怎么欺骗自己，刚才在卫生间听到的那些话还是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翁澜和宋明珠感情真好啊，翁澜演哪部戏，宋明珠就要一起演。”
“炒CP吧，听说她们俩的CP还挺大势的。”
“是不是名字特别难听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懒猪CP？正主这么营业，搞得我都想磕了。”
苍了天啊，她之前说宋明珠暗恋翁澜那是开玩笑的，原来真有人磕她俩CP啊，是看不见宋明珠眼里浓厚的恨吗？
成荔荔抬头望向已经就位的翁澜，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总不能说：“姐，你和你仇家的CP大热啦!”
而在站镜头前准备的翁澜倒是一直没有注意到成荔荔的出现。
黄棋一句“Action”，翁澜迅速进入了状态。
翁澜饰演的女主名叫苏菡萏，而宋明珠饰演的女二名叫杜显月。
老教学楼虽然已被废弃了，但小花园一直是有雇人管理的，因此道具组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下，就营造了身处私立高中的假象。
花园内有一棵建校前就在的老榕树，榕树下则围放着几把长椅。
而杜显月就坐在其中一把长椅上，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貌美的学妹。
苏菡萏被看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位她并不认识的学姐。
在班上一直众星捧月的杜婧儿突然跟她搭话，说有学姐找她，她便出来了，哪曾想，出来就被这个陌生学姐一直盯着，怪吓人的。
静默良久，杜显月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弧度，脑袋微微扬起道：“付然是我男朋友。”
“什么？”苏菡萏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就是你一直缠着我男朋友是吧？”这回，杜显月不再盯着苏菡萏，只是低头忙着将胸前有些歪斜的校徽摆正。
“学姐，我问过他，他说他没有女朋友的。”苏菡萏的眼眶微微泛红。
苏菡萏当然不可能一下就子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但是只要想到付然有女朋友这个可能性，苏菡萏就受不住了。
苏菡萏喜欢付然，从一开始就在遮掩，她从不觉得自己的爱拿不出手，可是她怕流言伤到付然，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蝼蚁的追求，对于付然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离付然越远，付然就越向她靠近。
即便他们俩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但所有人都在传他们俩在一起了。
连苏菡萏也是如此觉得的，或许他们马上就要在一起了，她不用每天在付然进到教室时低着头假装看书，而是可以笑着与他问好，上课时，问他这道题抑或者那道题该怎么做，午休时，问他想吃些什么，放学时，问他今天去哪里玩。
可如果杜显月说的是真的，她所有的幻想都成为笑话了。
杜显月打开手机，指尖滑动，屏幕停留在一张杜显月和付然与两对中年夫妇的合影上，即便照片中的付然神情烦躁，但在合照中，杜显月与付然是穿着情侣装站在两对夫妇中间的，其中一对夫妇的脸上怎么都能看出付然的影子。
杜显月将手机朝苏菡萏轻轻一丢，苏菡萏忙乱地接住了。
看见屏幕上的那张合照时，苏菡萏如遭雷劈。
“是，准确来说，他是没有女朋友，但他有我这个未婚妻，我们青梅竹马，婚事早就定下了，在他爸妈那也是过了明路的。”说着，杜显月将一直无法摆正的校徽一把扯了下来，她会把所有令她烦躁的东西通通“扯”下来，就像现在对苏菡萏一样。
“学姐，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苏菡萏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忍在眼眶里，不肯落下。
“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杜显月一边随意地把玩着校徽，一边站起身，低垂着眼眸看向苏菡萏，彷佛她天生就高她一等。
这件事固然错在付然，但无论如何，她的行为都对杜显月造成了伤害。
如此想着，苏菡萏便恳切地望向杜显月：“学姐，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苏菡萏希望可以借此让杜显月好受些。
“给我跪下道歉。”
“什么？”苏菡萏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跪下。”
“我……”怎么，不愿意？你今天不跪，明天你就可以把这个给摘了。”说着，杜显月拿着刚才还在把玩的校徽，怼到了苏菡萏面前。
苏菡萏僵住了，可还是不肯跪下。
“听说你父母是菜市场卖菜的？他们知道你马上要从不用钱就能上的好学校滚出去了吗？”
苏菡萏想起了每天早上早早起床前往菜市场的父母。
即便再忙，他们都会给她做好早饭，写一张提醒她吃饭的便签，再留下一些零花钱。
那些零花钱有硬币，也有皱巴巴的纸币。
它们都被很好的叠在一块，给了这对夫妇唯一的女儿。
从来都是他们在保护她，可她不仅无法去保护他们，还要让他们更艰难些吗？
过了好一会，苏菡萏的膝盖慢慢弯曲，可比膝盖先到达地上的，是苏菡萏的眼泪。
翁澜看到黄棋的示意，便蓄好了力，打算直接跪到宋明珠的脚趾上。
不好意思，她就是这么卑鄙的人。
其实她之前做这“勾当”的时候，很少真的跪人身上，基本上都是膝盖和地面保持一定的距离，半蹲着配合导演营造下跪的假象，但对于某些特别爱找她麻烦的人，她总是不吝啬于让她们吃更多苦头，微微朝前跪一点，利用衣物的遮挡，把握好角度的话，可以直接跪在她们脚上。
宋明珠很显然就属于爱找她麻烦的人。
可就在翁澜马上要发力跪下时，一道男声打断了翁澜的动作。
“等一等，怎么突然加戏了？澜澜为什么要下跪？”
曲星辰清俊的脸就这样闯入了翁澜的视线内。
此时他像是个英雄，想要拯救她于水火。
可是，亲爱的，你看我想被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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