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终于要被吸尘器吸走了。
杨忠所在的公司，最大头的业务，是金融借贷，通过给县市的城投公司提供过桥资金，提前认购份额，来帮助他们发城投债。一进一出也有好几个点的收益。
公司最近收益不错，这是因为副总找到了一位贵人，投了一个小目标，充足的本金带来不少的收益，Boss喜笑颜开，为了充门面，租下了两层写字楼，毕竟是在JN，租金可比BJ便宜多了。下一步就是招三个前台，Boss心想，这次我要亲自面试。
周一的例会上，Boss宣布了要招三个前台的重要决定，下面坐着的副总、杨忠纷纷表示无条件支持。
副总说，“老大，你总算开窍了，你看我俩都用上了，就差你了！”副总早年间，因为出轨媳妇的闺蜜被净身出户，很快找了个中红，安排在了身边当秘书贴身照顾，不时还顶着单身的身份跟女客户暧昧，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杨忠虽然被婚外情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但是看着副总目前的好日子，心向往之。副总安慰杨忠，“你看我那会儿，事儿也闹得可大，这不也没事了？”
正说着，副总家中红笑吟吟的送了咖啡进来，放了两个胶囊。
杨忠感觉轻松了不少，反正最坏也只能这样了。杨忠心想，自己才四十，后面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三个人调笑着，气氛一阵轻松。副总的电话突然响了，“是金主爸爸！”所有人收起笑，副总立刻原地起立，接起电话，“王总好！”电话里说什么，Boss和杨忠听不见，但是能看到副总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意外、痛苦、尴尬、恼怒的表情像冰一样凝住了，冻在副总的脸上。
Boss心想不妙，莫不是出什么幺蛾子了。副总哭丧着脸，面向Boss：“客户要撤资，说是让律师这周就来对接，提前终止投资协议。”
Boss惊骇，这可是大事，如果这个客户没了，公司肯定就支持不下去了。
副总吞吞吐吐说了下原因，“王总秘书因为贪污被公司报警抓了，牵连上我了，为了拿下王总的单，我给她送了不少钱和礼物，还把自己都搭上了，主要就为了隐瞒着点咱们投资的风险，这下她什么都说了……”。副总家中红脸色一变，摔门出去了。
Boss只有一个想法，完了。他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下房租、员工工资，自己的抵押贷和房贷，一个决定成型。
“没办法了，等这期债到期，赶紧把本金还给王总吧，这期利息打对折，就说是手续费。”Boss面无表情的交代。杨忠和副总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外面天有点暗，似乎是要下雨了。Boss交代大家，女儿学校有点事情，他要提前回BJ。
副总还在办公室里，跟中红解释王总秘书的事情，虽然关着门，清脆的耳光声和砸东西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说不定要招四个前台了。杨忠心想，也没准一个都招不上了。
吃了一个沉默的午饭，大家昏昏欲睡，突然工位上的电话起此彼伏的响起来，催命一样。所有的来电都在咨询同一件事情：公司所投资的城投债暴雷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都是：SD的城投债发行存在重大风险和监管漏洞，需立刻暂停所有交易，并且等待调查组的审计。
解释不过来，根本解释不过来。
杨忠看着落下来的雨点，慢慢变成泥点，把窗户打湿，顺着打开的窗边流进办公室的地面。一天不是只有24小时么，上班也就8小时，怎么能发生这么多事情，改变很多人的一生呢？这世界真是魔幻。
副总和杨忠安慰着心急如焚的投资客户们，内心空洞，只剩一口气吊着他们扛下去。这里不光有王总这种能量巨大、得罪不起的大客户，还有不少他们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大家都是五万十万的投进来，指望挣个外卖钱 ，这下，整个社会关系网都要得罪完了！
解释一天，杨忠看了看墙上的钟表，6点了，哦，可以下班了。李丽发来信息，约他晚上吃饭和见面，他第一次觉得不想回复李丽的信息，但是想了想，还是约了常吃的烧烤店见面。
杨忠收拾着一地狼藉，让大家明天先不来上班了，把公司大门锁上了，租期刚过小半年，这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手机震动，Boss的信息，“我走了，有点不仗义，但是没办法，兄弟，我知道你能理解，好好过日子。”杨忠以为Boss想不开，慌忙回拨，发现已经是关机状态，给老板娘拨过去，也是关机。
杨忠彻底慌了。
辗转才知道，原来Boss是移民了。
总比想不开好，杨忠心想。剩下的烂摊子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摆烂，而且，不一定没有转机，万一钱能拿回来了，不就都解决了。他还有一些侥幸心理。当时知道这个投资路径比较灰色，但是挣快钱的想法吞噬了所有人的理智，只是没想到，暴雷能这么快。
和李丽见面的时候，杨忠心不在焉，李丽发现了杨忠的不正常，温柔的安慰他，说她和老公谈妥了，他同意离婚，孩子也给她。杨忠心不在焉的答应，挺好的。“但是得赔十万精神损失……”李丽嗫嚅，“我想着跟你商量下。”
又是钱！至此，杨忠再没说话，把李丽送上车。李丽失望的看着杨忠，满脸不可置信，感觉和之前追她时候的杨忠，判若两人，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了。
手机又开始振动，让杨忠心烦意乱，点开，是母亲发来的，一个截图，他的信息，赫然出现在财产线索征集和限制高消费的告示中！看着告示中的执行标的，杨忠才想起来，妻子要求他分割公司股份和返还之前借贷的诉讼，他嗤之以鼻，置之不理，完全抛在了脑后，结果缺位审判，法院也没有找到可执行的财产，结果，就被限制高消费了。
杨忠一向喜欢风险和刺激，但是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后面的收益，从来没想到，背后的风险，他不想，也没有能力承受。
风险和收益成正比，出轨是，投资是，人生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彻底失业 麻烦指数：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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