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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燃豆萁

玻璃灯罩的内侧贴着红色剪纸,是个笑眯眯的女人站在桌边,教还未开蒙的孩子认字。唐蒄凝望着灯罩上和乐融融的光景,依稀听见剪纸上母子两人的欢声笑语了,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把她拉回现实世界中来。

煞风景的永远是宋迤。她开门总是只留出一条很窄的缝,纸片一样从那条缝里挤进来,总像是在防着谁:“洗漱过了吗?金小姐让我喊你下去吃早饭。”

“你们好奇怪,早饭也要一起吃。”唐蒄一拍灯罩站起来,脸色看上去比起昨晚好许多,但还是有点苍白。

金小姐出身于大户人家,几乎是生下来就要面对无数条条框框,唐蒄散漫惯了,此时显得格外不适应。

她跟在宋迤后面下楼,昨夜的红毯还未撤去,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酒气。金先生的寿宴主场在酒楼,只有家里人才能在家里吃饭,唐蒄是餐桌上唯一的外人。

位置很久以前就定好,长桌依次排过去,最末的凳子是临时加的,唐蒄就坐在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越受金先生喜爱的人越能坐在他附近,比如金萱嘉。

让唐蒄疑惑的是每天跟在金先生身后、怎么看都像是心腹的宋迤,居然沦落到坐在她身边。金芳菲早就饿了,捂着肚子撅着嘴。苏缃侧过头安慰她,金先生迈着正步姗姗来迟,等他在位置上坐稳,早餐才能开始。

餐刀磕在盘子上,响出一种诡异。金峮熙在金萱嘉对面,和餐桌上大部分人一样对昨晚的事浑然不知,昨晚来看过唐蒄的苏缃装得若无其事。金先生说:“宋迤。”

宋迤没兴致应付他,但还是循声看过去。他语气十分淡然,笑道:“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早饭来迟了吗?”

宋迤说:“不知道。”

“早上有人化验结果拿来了。我先替你看过,”金先生扬起几张纸,随手放到餐桌上,“可惜我看不懂。”

坐得离他最近的金峮熙嗤笑一声,明目张胆。金萱嘉紧张得停下手上的动作,金先生却把化验报告推到金峮熙面前,和气地说:“笑什么,给你看你看得懂吗?”

以前也常有警察来家里,金峮熙只当是他随口闲聊,用拿烟的手势把纸夹起来,懒洋洋地说:“看不懂。”

“是吗。”侯亭照把金龙瀚送的酒递过来,金先生一摊手就能接下,他说,“这是你昨晚递给我的酒,英国人的货,年岁比我还大,这样的好酒你怎么不喝?”

金峮熙看那酒瓶一眼,松手放下化验报告,依旧是无所谓的样子:“自斟自饮没意思,我喜欢与朋友同乐。”

“年轻嘛,是该闯荡闯荡。”金先生大度地笑了笑,骤然厉声说,“那些个朋友落水鬼似的拖着你不容你上进,睡在砖上长青苔的桥下,当心沾上一身的病。”

他就是喜欢讲着讲着就逼人走他以为的正道,金峮熙早就习惯,经年磨砺下来反唇相讥已经成了本能:“说得是啊。尤其是您,年纪大了更该注意着。”

七姨太宁鸳正在用银簪子剔牙,偏着脸极为轻纵地将肉沫往身旁的空地上一吐,转过头来说:“我说今天餐桌上这么多人。果真是二少爷孝顺,父亲大寿第二天还在家里陪着,换做别的时候,连个人影也摸不着。”

她拿着簪子比划着,折出的光晃了金峮熙的眼睛。他别过脸,说:“我只和姑娘谈情,不爱跟她们讲道理。”

唐蒄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转动着眼珠观察宋迤。宋迤姿态如常地吃东西,仿佛桌上隐蔽的刀光剑影与她无关,而那化验报告也无关紧要。

金萱嘉还想维持家里的颜面,严肃地说:“你讲话注意点分寸,尚小姐在这儿,唐蒄也在呢。”她没把话说重,抬手指了指留在金峮熙身前的化验报告,“那是张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我。我念过大学,说不准能看懂。”

金峮熙把那几张纸揉成团,宋迤抬起头想阻止,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谁的面子都不想给,故意往装酱料的盘子里丢,却不想时运不济丢偏了,落在金萱嘉手边。

金萱嘉信手捡起来,丢下餐叉将纸团展开,却发现自己也看不明白,只能笼统地说:“这是化学呀。”

金峮熙乐得看热闹:“大学生,看懂没啊?”

金萱嘉把纸端端正正地折好,递到金先生手里:“本来这顿饭我也要迟来的,刚给小爱家打过去电话,恰好王叔叔在旁边,问您这个星期有没有空聚聚。”

金先生道:“王景跃,他不是要升官了嘛。”

金萱嘉笑着说:“您都知道了?他就是来找您探口风的,现在我也知道了,那这宴席不如我替您去了。”

两人一齐笑起来,气氛短暂地缓和下来。众人都安下心来专注吃饭,苏缃跟身边的婆子耳语几句,她立马越过大半张长桌走到唐蒄身边,低下头说:“唐小姐,炉火上煨了老鸡汤,苏太太让我问你要不要喝一碗。”

唐蒄啊一声,问:“这么早就有汤?”

宋迤小声提醒:道“苏太太料想尚小姐是广东人,这几天半夜两点灶上都须得开火。你待会儿还有补药。”

唐蒄想了想,说:“给我盛点吧。”

那婆子点点头,又挪着小碎步走到苏缃旁边。唐蒄觉着刚才的婆子行事像做贼似的,事事都小心翼翼地捂着,生怕被别人知道,和大方磊落的苏缃截然不同。

没人说话就风平浪静,直到一个年纪看着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站起来,遥遥对金先生说:“我吃好了。约了人去裁缝店看衣服,那料子不能马虎,我想监督着。”

“不对啊,昨天看杜老板神气得像中了状元,还以为他底气有多硬呢。”金峮熙唯恐天下不乱,眼睛一瞟就选定两位受害者,“旧人总是比不上新人,才半天衣裳就成了。亏得做人比做衣好,旧了也不怕被丢掉。”

唐蒄明白他在骂自己,可自己在这个家里没地位,连开口的立场都找不着。杜太太面皮薄,尴尬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宁鸳拉着她坐下,说:“可真是个炮仗,留在家里平添热闹。咱们不必上火,听个响就得了。”

金萱嘉不想加入战斗,坐她旁边的金芍雪把面包推到她嘴边,笑盈盈地说:“姐姐你尝一口。”

金萱嘉毫无防备地咬下去,嚼了两口呛得直咳嗽。金先生察觉到不对,问:“芍雪,你做了什么?”

“我在面包里加了辣子,专辣人的舌头。”金芍雪把面包像剑锋一样指向金峮熙,“二哥,你要不要尝?”

金峮熙嫌恶道:“生了还不如不生的便宜货。”

“这话我听不懂,我们学校里老师同学都没有讲过这句话,”金芍雪天真地说,“今天要上学,我问问去。”

立即有人附和着说:“我的小姐,这话你可不能跟老师说。腌臜地方说的腌臜话,进不得干净的学堂里。”

金芍雪还是懵懂的表情,说:“我不懂。”她推着桌子,椅子自动移开,她站起身说,“爸,我去学校了。”

金先生颔首,冲唐蒄扬了扬下巴:“跟老师说再见。”

金峮熙不肯放过任何跟人吵架的机会,指着唐蒄说:“这不就有个正经老师吗,何必到学校里去问?”

没人帮她说话,唐蒄憋了几秒钟的气,转向身边的宋迤说:“我的汤什么时候到啊?”

“昨儿个戏园子里唱的是《桃花扇》,名角就是名角,混出头脸的就是有能耐。”宁鸳故意说得大声,“李香君虽是歌妓,但却有情有义,身在风尘,心却坚贞。”

“吊几下嗓子算个屁的能耐,还不是给了钱叫他唱什么他就唱什么。狗会叫,还会咬人,最后还不得是挨人牵着。”金峮熙不屑地一抖袖子,疾声说,“李香君难得,阮大铖却遍地都是,兄弟阋墙尔虞我诈——”

“是,挨人牵着,跑不了。”金先生冷不防开口斩断他的话,伸长脖子含笑逼近金峮熙,“想回奉天老家吗?”

金峮熙目光闪烁,似乎真在思考这个提议是真是假。金先生干净利落地打碎他的幻想,咬字逐渐加重:“昨天晚上有人往敬我的酒里掺东西,我把他看成是家里人,没在外人面前惩治。拉下去,悄悄地打他几棍子。”

最后一个字果断狠绝,如脱膛的子弹射进金峮熙的耳朵里。唐蒄不知道悄悄打几棍子是什么意思,侯亭照和几个人捂住他的嘴把人拖出去的时候就明白了。

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唐蒄听得皱起眉来。金先生的眼睛在桌上的家眷们脸上逡巡一圈,毫不在意地用餐巾擦手:“你们别跟他磨牙,没人搭理他,他就翻不起什么浪。他没耍成威风,记恨的可不止我一个。”

宁鸳进门没多久,最受不了这样的管束,还是忍不住站出来讨公道:“那我们姐妹就任他说了?”

金先生没理她,而是先对瑟瑟发抖的杜太太说:“你哥哥今晚上还会来家里吃饭,你知道他爱吃什么。”

杜太太吸吸鼻子,恭敬地说是。金先生又往满脸不忿的宁鸳那边斜过去一眼,轻飘飘地说:“脖子上戴的项链该有一斤重了,亏得你还有力气说话。”

宁鸳抬手摸到戴在颈间的项链,血珠一样大的珍珠宝石串联,在他眼里跟刑枷没有区别。面对真正的自家人,他只是催促似地说:“别看了,上你的学去。”

金芍雪哦一声,也没和唐蒄说再见,回房收拾东西去了。金萱嘉喝了两杯水才缓过来,等到她不辣的时候,苏缃给尚樵的鸡汤端上来了,唐蒄也沾光得了一碗。

金先生看着那两碗鸡汤,像是有感而发:“妄想做什么飞上枝头的美梦,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鸡就是鸡,它变不成凤凰。没本事,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猛地抬头,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谁,拿起手边的盘子说:“话说回来,落了毛的凤凰还不如鸡。记挂着往日的风光,忘了自己不过是个物件,主人不高兴了——”

他松开手,盘子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响得所有人都能听见。金先生坐直来,毫无征兆地说:“金萱嘉。”

“怎么了,”金萱嘉转向他,隔了几秒又叫,“爸。”

他平静地说:“化验结果,拿去给宋迤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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