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当天
傍晚时分，朝中官员和各国使者就陆续进入皇城，因为人多，为了防止出错或有居心叵测之人混在其中，大殿内外把守的人尤其多，从正门到大殿就设置了几层关卡，众人虽疑惑，但也只感叹一句陛下的重视。
一群一群的人，一边往大殿走一边进行交谈，直到二皇子带着随从缓缓走来，众人立刻停下行礼问安，互相寒暄几句便一同往里走。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但不管怎么样，今晚都会尘埃落定。
太后、康圣帝和皇后坐在御台之上，下一层摆了4张案几，坐着大临朝的8位皇子，最下方才是大臣们和使团的座位。
余曙之排第七，身边坐着八皇子，才4岁，也就是二皇子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八皇子常年体弱多病，瘦得厉害，据说最近二皇子办差时请了名医的方子回来，这才有了一点起色，不然寿宴也来不了。
余曙之最近养伤，一直被盯着都没怎么动弹，吃的还多，比没受伤前又胖了一圈，本来还没多明显，现在与瘦弱的八皇子一对比，他就跟个球一样。
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得宠的贵妃的儿子。
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之后，寿宴就正式开始了，康圣帝说了几句开场白，底下的官员和使团们就开始卯足了劲送礼。
大临朝的官员献殷勤的机会不多，群臣可是非常珍惜这次机会，但是皇帝没钱，所以就算自己有钱也不能送过于贵重的东西，不然容易被皇帝盯上，又不能过于寒碜，这就比送贵重东西更费心思。相比之下，各国使团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大临虽然国库空虚，但几代帝王都极重视军防，宁愿自己饿着也不会委屈了战士，所以大临朝兵力强，加上会打仗的将士多，周边有好几个附属的小国，都是在太上皇那一代就开始归顺大临的，这次自然也都来了，不仅带来精心准备的寿礼，还有独具特色的舞蹈，总之，应有尽有。
余曙之一边吃一边看表演，看得津津有味的，但是旁边的八皇子却病恹恹的，一双小手捏着衣摆不放，一脸不安地看着坐在自己斜对面的二皇子。
余曙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二皇子正在和大皇子低声说着什么，根本没搭理他，小孩看了会只能可怜巴巴地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余曙之张了张嘴，想安慰他，但自己实在没有安慰小孩的经验，只能伸手把桌子上一道糕点推到他面前，刚想说话，就见下面走出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对方的身型很高大，蓄着胡子特有男子气概，但说出口的话却特别憨：“陛下，上个月臣王兄即位，贵国派人送来的贺礼他特别喜欢，尤其是那副张先生的遗作，所以他特地嘱咐臣这次一定要好好办，不能搞砸咯。”
康圣帝脸上的笑意一僵，连忙问道：“张先生的遗作？可是《落遗山水图》？”
那人皱着眉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名字，臣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大临这边的官员们闻言，小心地看着康圣帝的脸色，他们家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前朝画师张先生的画作，是绝对不会送人的，难不成是礼部的哪个没眼力见的把东西给送出去了？
殿中的人却没发现这突然微妙起来的气氛，看向坐在皇后下方的大皇子，乐呵呵地继续说道：“王兄说是二殿下派人送过来的。”
群臣面面相觑，尤其是与罗家有关系的几个大臣们，立刻脸色不善起来，但是站在殿中的人特别坦荡，一点都不像是故意的。
看着看着，众人才发现这位仁兄的身份：青辽国唯一的一个王爷。
青辽国是一个小国，皇室人也不多，上一任老国君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从小就被当作储君培养，二儿子从军，直到上个月老国君去世，大儿子顺利即位，这才把唯一的弟弟召回国，封为王爷。这人常年从军打仗，什么也不知道，青辽国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个憨货过来，这不是坏事吗？
坐在下方的罗有皱着眉，觉得不对劲——青辽国现任国君与康圣帝年幼时便结为好友，这他们是知道的，所以走这一步的时候特地避开了青辽国，而且他们行事隐秘，最近也没发现有人在查探此事，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张画师的画作，罗家自己都久寻不到，怎么会送给一个小国，他下意识看向礼部侍郎郭玮，对方隐晦地朝他摇摇头，罗有只能按下焦虑，想着等宴会后再问清楚。
然而郭玮想说的不只是这一件事，原本自己安排的负责做这件事的地方官员，这次竟然都没有回临安述职。
这几日临安的局势变化太大，自己为了避嫌，都没有与他们见面，有事也是通过手下来传递消息，竟然到了宴会前才发现一个人都找不到，这就证明这几天与自己通信的另有其人，但是他们用的都是特有的通道传信，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更为奇怪的是，宴会前他就想与罗有说这件事，却发现在皇宫层层把守下，自己连与对方单独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边，因为青辽国王爷这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二殿下拉拢大临附属小国的事了。
但康圣帝却觉得很有趣：“这是大皇子，坐他旁边的才是二皇子。”
二皇子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看向殿中人的眼神却像带了刀子一样。
余曙之饶有兴趣看着他们演戏，这王爷莫不是康圣帝安排的吧，哪有人真的那么憨啊。
但青辽国王爷脸上的疑惑却是真真的：“臣还以为坐在皇后娘娘下方的肯定就是二殿下呢，是臣糊涂了。”不是说这二殿下即将被册封为储君？难不成不是中宫所出？
青辽国使团陪同赴宴的人脸都青了，因为自家王爷的憨，他们临出行前把所有细节核对了好几次，万万没想到出问题的地方竟然在这里。
康圣帝摆摆手，“下面这些都是朕的儿子，你常年在外行军，刚好趁这次机会多认识认识，你看朕这八个儿子，哪个适合做储君啊。”
此话一出，全场立刻安静地就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不到，所有人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有位居高位的几个大臣敢漏出不赞同的神色。
就连余曙之都震惊了，这康圣帝好硬核。
他顾着看戏，而隔壁的八皇子正盯着桌子上的一小杯茶发呆。
其余几位皇子一会看看康圣帝，一会看看下面的大臣们，只有二皇子，隐晦地看向八皇子，眼神里似乎带着催促。
4587飘在一边忍不住提醒：“你旁边这个是不是有啥问题。”
“早就注意到了，”余曙之低声回道：“你可终于有点用处了，每回你都是事情过去才来事后诸葛亮，能不能有点用。”
4587仗着周围的人看不见它，生气地上下翻滚，嘴里嚷嚷：“这是谁害的，我不够能量怎么出来帮你，”
“行行行，不要吵，我这次一定好好干。”余曙之烦它阻碍自己视线，只得敷衍一声。
4587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上心，生气却又没办法，它现在储存的能量别说惩罚宿主，就是任务结束带他到下一个世界都难，不然他也不会由着余曙之这样散漫，但它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余曙之，而且它上次就发现，这人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探自己的底细，所以如非必要自己都不会出现，免得一个不慎，被抓住错处。
不过没关系，等自己恢复了，定会把宿主收服地服服帖帖的，它手上的筹码可是有很多。
坐在群臣之首的帝师，已经花甲之年，早两年就已经辞官回家休养，这回还是康圣帝特地请回来的，他皱着眉说道：“陛下，储君之事不宜在此时讨论。”
康圣帝看向自己老师，“朕也是好奇，众爱卿也听到最近临安城流传的东西了吧，朕也是前几日听说的，甚是有趣啊，也不知你们都属意朕的哪位皇子？”
老帝师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言语，他的这个学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性情多变，登基之后就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前几年一直被罗家压着，现在终于找到机会，这骨子里的任性怕是压不住了。
站在大殿中央的青辽国王爷竟然还真开始认真看起那几个皇子，反正是皇帝叫他看的，皇帝问的话不能不回应吧，他本来就一根筋，不懂弯弯绕绕那一套，不会说一些场面话圆过去，反正领导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但他瞅了一会，发现不太对劲，8位皇子的年纪差别明显，若是皇帝急着立储，就只能从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选一个，他是一根筋但是知道看人脸色啊，这皇帝莫不是不喜欢二皇子？难不成是喜欢小的，他看着小皇子里面有个养的特别好，胖乎乎的，应该是个极受重视的。
“没事，你尽管说。”康圣帝也是挺好奇，见他一脸犹豫便出声催促道。
青辽国使团的人拼命给自家王爷使眼色，生怕对方说错一句话，自己就走不出这大临的皇宫了。
还不等青辽国王爷说话，坐在武官首位的卫康绷着脸说道：“陛下正值壮年，立储之事不着急，坊间传闻怕是心怀叵测之人故意为之。”
卫康的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应和道：“卫将军说的是。”
“既然民间有传闻，那就证明并非空穴来风，任何流传的东西必有其出处嘛。”康圣帝说道，很明显他还是执意要听到青辽国王爷的回话。
余曙之不知道康圣帝在打什么哑谜，便看向坐在一旁的太后娘娘，对方却气定神闲，又看向坐在过道对面的三皇子，对方察觉的他的视线，偷偷地眨眨眼，那意思——也许是让他稍安勿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31 08:48:34~2022-01-01 20: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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