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路轩不知道，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先等等……”咖啡厅内，路轩想看清晋辞路的双眼，却发现看不透顶头上司的神情，蒙胧且幽深。
路轩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摆什么表情，他指指晋辞路，又指指自己，“你今天是吃错药了？”
从公司回来赶回晋家有点晚，便顺道喝个下午茶，不是在聊万利集团和曲家引起的经济危机吗？
这话题是如何从“生产总值”跳跃到“结婚”的。
“这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提着嘴角，路轩似乎想笑一下。
但晋辞路表情认真 ——“没开玩笑”
于是路轩笑不出来了，他连饮料也喝不下去了。
“你先听我说。”晋辞路很认真，连自己也难以言喻的认真。“今天早上不是意外。”
猫熊查到的“攻略宝典”似乎已经出口成章，在路轩这里都不需要演练。
冬日天寒，呼吸时随着空气漾出丝丝白气。
晋辞路这句话似乎在寒冷的空气中成了型，在两人眼前飘荡着，他看到一双紫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是无法言喻的光亮。
今天早上……
路轩突然有些慌，因为晋辞路太安静了，他从未在这人眼里看到爱慕和渴望，他甚至从来不曾见过晋辞路如此认真严肃的模样。
以前的晋辞路虽然沉默但有人气，然而现在不同，从他六个月前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起他便有一种眼前人不是忆中人的错觉。
晋辞路没有了属于人间烟火中的气息——一张嘴走天下但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似乎晋辞路不是在说结婚这件事情，而是在谈论下个项目应该怎么计划才算成功。
他不爱我——
这是路轩得出的答案，深思片刻，他突然明白了。
“我知道不是意外。”路轩往后一靠，冷笑，就凭晋辞路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过一个“不小心”。
“所以我有理由觉得你是在消遣我，”路轩想起前不久有人私发给他的照片和信息，恍然大悟地抬抬下巴，“我说呢，晋总突然大发慈悲收留我，感情是为了给元素出气吧？”
“就因为Alen大师剥夺了他国际PD首席荣誉弟子的名号？”
四年前路轩凭着猝死的觉悟才拿下来的项目被一个人三言两语纠缠了个四分五裂，四年后他有了资本对抗元素，连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要遍体鳞伤，却好像也对不过“资本”。
路轩知道Alen大师收他为徒，有一半是看在晋辞路捐赠的史密斯皇庭真迹，他很感激，所以给晋家打工他乐意的很，但这并不代表他彻底和晋辞路挂钩。
“如果你是可怜我大可不必，我这个样子还不至于饿死自己，我现在就回M国……呵，大过年的，您为了恶心我也真是豁得出去。”
【隐藏任务已触发，反派会在M国黑化，请宿主阻止反派黑化】
糟糕！！
“路轩！”
晋辞路一把拉住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晋辞路没想到一句真心实意的话是这样的结局，他有点高看自己对于情感的把控，打开空间权限想问一句猫熊，然而空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本《爱情宝典》在到处飞。
“不是……我是说，我……”嘴炮王者第一次词穷。
这冷血的电子宝典，就没有个正确答案?
爱情宝典从来没有说过“让一个没有心跳的‘人’有心跳的方法出现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该怎么办？
最奇怪的是，爱情宝典上的所有情况都不适用于他和路轩。
谁也靠不上，晋辞路最后还是决定从心，他放开路轩的手，见他没直接走，便顺从了脑子。
“因为我是晋辞路。”
“所以呢？”路轩觉得自己十分无趣，便又坐了下来。
“所以，我从来不开玩笑。”
晋辞路眉眼一向是凌厉的，更别提这个世界系统数据做了调整，面貌是成熟男人的模样，一旦认真起来不是所有人能招架住的，至少刚才拿着热饮进来的服务员是两眼冒着星星出去的。
路轩却像是没看到那异于平日的温柔一般，四平八稳地给自己切奶油糕。
乍一听见这个回答突然一顿。
他以为晋辞路会说年纪大了所以想早点安稳下来这样的话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攥着刀叉没有动作。
是的。
这好像是个真条件。
晋辞路好像是不会说谎。
从来不会。
可这不影响路轩对他的观感。
其实不管是小时候还是以前，路轩都觉得晋辞路是个讨厌鬼，但不是突然变成的讨厌鬼。
当年从小到大的竹马情在中途分崩离析只是一般讨厌，可四年前他喝醉将他认成元素——那才是他厌恶的根源。
路轩一直记得那双眼睛，那双带着温馨与沉稳却又痛苦愧疚的眼睛。
那个看不见光亮的夜里，他一直以为晋辞路是来带自己回去的，是来带他逃离那个被元素和曲恒的爱意包裹出来的漩涡的，可是当他伸出手，只有无尽的黑夜和沉沦。
路轩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知道自己讨人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下那么多错误，他也不想的。
可是……为什么最后施以惩罚的是和这段关系之间毫无关系的晋辞路。
自己被困在黑洞里，无边无际地黑暗，永远也找不到边，仿佛要把他吞噬殆尽一般，而晋辞路却站在黑洞的外围，微风吹拂，黑雾弥漫，逐渐淹没了他。
晋辞路在他身前奔走，他的身后，是一片漆黑的大海，他站在海水中央，如同海神一般，高高在上，俯视着脚底下渺小的自己，就像一个俯瞰众生的神祇。
路轩想叫，却叫不出声音。
那是一种无助的恐惧。
恐惧穿越时空，似乎也在影响现在的路轩。
路轩自嘲般地笑了笑，回过神来，“是吗？”
然而一抬头，记忆力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有愧疚也没有痛苦，只是轻轻地眯起说着话。
晋辞路一直在看他：“虽然不知道你一直在逃避的原因，但我还是想说我需要你。”
“你很好，我没有在束缚你，你可以选择，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而且，”晋辞路将一个小纸条递给路轩，“你需要一个身份去见证这场狂欢。”
路轩久久难以回神，直到聚焦的眼睛看见那张纸上的字迹。
【京城汪先生七十大寿，七大家族特邀请函授】
【蒋俊彦、晋祠路、柳威盛、曲恒、岳九生、孟秦川、秦离】
京城汪家军政门庭，能邀请的几乎是所有能排得上号的，毕竟连总统都亲自下场了，嘉宾肯定不会马马虎虎。
因为是老家族，有一定的传统和规则，其中最奇怪的一条就是，舞会场合只能带自己的配偶。
所以——
“啪！”一声脆响，路轩的刀叉摔到桌面上，蛋糕上的奶白色沾了尘土，瘫成了一坨，惊了店里所有的客人，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来，目露疑惑，却没人敢多言。
晋辞路见路轩垂眸不语，便也喝起了咖啡，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让他心情起伏的事情，苦的舌头都快没有知觉了，才等来一句。
“好。”
路轩将纸条攥在手心，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他神色严肃：“我会陪你去，以……晋夫人的身份。”
“不。”掷地有声。
路轩有些惊讶会被反驳。
晋辞路看着他，回了一个安稳的笑容，“以路轩的身份。”
晋辞路好像在变戏法，手心出现了一个鎏金宝石蓝的礼盒，上面写着泛着金光的三个字——聘任书。
晋辞路道：“国际最年轻的PD首席。”
路轩张大嘴巴，还没说什么，结果晋辞路又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金边的金丝绒盒子。
“以海威尔艺术奖得主的身份。”
“或者……鹿鸣艺术馆馆长的身份。”
最后变出来是一个小小的项链，上面是水晶装饰，最中央还有一个白色小动物，不过因为角度原因看不清楚。
晋辞路脑海里红光闪烁，那是积分透支预警。
原著中除了亲情，反派穷极一生所追寻的一切，晋辞路在咖啡的小包间里尽数给了路轩。
荣誉得主的证书是路轩前段时间设计的“圆梦”系列获奖的奖品，只有鹿鸣是晋辞路以四十五万积分做抵押，倒欠商城五亿积分买来的。
也就是说晋辞路这个世界可能会白干，当然，不排除搭上下个世界的可能。
银河星际选定的世界一旦交接，所有数据只要能预付一定的代价，就能添加一些不违背世界意识的设定，就像是玩家在玩游戏，氪金给自己的角色买了一套华丽的装备和衣服一样。
路轩怔怔望着晋辞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若说前两个是他自己这几年的付出，那最后一个就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鹿鸣艺术馆，是Z国最大的艺术博物馆，虽然地位和荣誉比不上国家博物馆，但却是万千民间“艺术家"呕心沥血的作品，其中藏有多种艺术作品。
你可以看到流浪歌手的歌谱，看到地震中受伤的妈妈用血画出的小孩图像。自杀少年的遗书，也可以看到农民工用铲子刮出来的泥塑，国手画家最不受欢迎的作品，还有孤儿院残疾儿童折出来的千纸鹤。
在这里人人都是艺术家，他们饱含着某种情感遗留下来的东西尽数被收藏在了这座被称为“人间”的艺术馆里。
所以，尽管它位于夕阳的尽头，尽管它没有国家赋予的称号，尽管它没有被众多专家口头祝福过，却仍然从一出世就成了Z国人心中最特殊的存在。
而这一切的开始只是晋爷爷为了留住儿子儿媳丧生前留下的一张机票。
代表着怀与念、爱与情、梦与人间。
这……是聘礼吗？
“这个……我不能收。”路轩震惊过后就是沉默，因为他明白了，晋辞路早有预谋。
晋辞路：“这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得来的。”
晋辞路没有把两个证书递给路轩，而是站起身，带着那个项链站在了路轩身后，他的速度很快，凉意在脖颈处转瞬即逝，路轩身前便垂落了一个水晶吊坠。
路轩这才看清楚吊坠中心是一个什么动物。
——那是一头白色的鹿。
站在森林中央鸣叫，寓意圣洁，万物长生。
询问在嘴边丧失了方向感，路轩怔愣许久，一双有力得大手环着路轩的腰，一点点击碎他所有的藏匿。
晋辞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古时金榜题名遂有鹿鸣之喜，送你这个不仅是为了祝贺你。”
“你知道吗？我爸爸曾经说过，这是一颗心，是人间的心，你们可以随意穿梭于各个时空，你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去找回属于你们自己的一切，你可以......拥抱我。”
“鹿鸣给路轩，是为了路轩可以收藏他的人间。”
晋辞路的声音在路轩耳边响起：“所以，你不用顾虑什么，你可以拥抱我。”
你要是没有人间，可以把我当做你的人间。
最后一个湿热的吻落在路轩耳后，与早上的霸道不同，这是一个珍重和迷茫的吻。
——嘀嗒！
路轩终于被攻破了防线，他像是一个从没有得到过关爱的小狗，终究抵不过火腿肠的香味和爱的抚摸。
“谢……谢你。”
晋辞路垂眸，掩藏了眼底难以遮盖的暗光。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像是普通朋友了。
路轩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身世和遭遇。
这样挺好。
至少他没有黑化的理由。
也就没有了灭世的想法。
自然……也就没有了会和自己成为对立面的机会。
多赢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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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熊不在空间，但是他的复制体却已经惊得数据紊乱，滋滋呜呜乱响。
【滋滋……警……滋滋警告……主……光环……滋滋滋】
作者有话要说： 海威尔艺术奖（自创）——源于我的一场梦，就p相当于诺贝尔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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