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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尘埃落定(四)

万里之外,如雪剑光忽地一顿,停在了山巅。

天高云淡,正是好时节。

无风城诸事稍歇,青州事务又有谢棠和杨心岸在主持。云栖之上有倪煦,云栖之下有倪怀雪,倪震宇几乎开始当甩手掌柜了。

只是,蒋瑛仍旧不见踪影,仿佛在世间凭空消失了。无名谷做了那么多谋算,断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区区一道屏障上。

还有后手。

有去有来的长船载着听风台修士,已经在不归海上搜寻了舒日,仍然毫无所获,而青州海岸线上的几座城几乎全被那日骤然上涨的海潮卷了一遍,已是废墟。

更微妙的是,反水世家提供的计划图几乎毫无相同之处,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想来,蒋瑛料事如神,早已算得到了如今。

但藏锋道人的行迹却偶尔能寻到。这些天,倪霁已然追着藏锋道人跑遍了三洲,十二阁的绶带鹤在她手里积了厚厚一沓。

“藏锋前辈。”

天心在侧,倪霁冲着那云头高喊了一声。

黑金袍子的道人不再隐藏,直接跳下来,脚下山石顿时被她周身环绕的剑气绞得粉碎。

山巅的风似乎一下静止了。

藏锋道人负着手,眸光沉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剑客。

长身玉立,剑气如虹,比黄虚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一个小兔崽子撵了一路,寻常人早就是一肚子火了,更何况是成名已久的藏锋道人,。来人算是她的后辈,也是她三番两次要杀的人。可惜,此人气数未尽。

她也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你是来送死的?”

“前辈说笑了,不过是讨教一二而已。”

藏锋道人嗤笑一声,扭头盯着慢慢飘过的流云说道:“你这回可不在云栖,那老东西帮不了你,你的闻前辈也远在天边,你如今还有机会可以走。”

倪霁没有说话,只是身侧剑鸣悠长。

藏锋道人回头瞥了天心一眼,古怪一笑,“天心是柄好剑,可是那也得是在合适的人手里。你神魂不稳,想必天心选你已是存了吞噬你的心思。默知剑下亡魂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若执意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熟悉的巨影已然浮现在她身侧。

默知厚重,藏锋道人却单薄。

可是,藏锋道人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眨眼间便已如山岳。

那是虎林背靠的苍山,亦是默知出炉的清都山,也是藏锋道人脚下的无名山岳。

藏锋,那是锋芒毕露者才能有的殊荣。

山水相逢,亦敌亦友。

这是百年前和川君齐名的大能。

天心剑上传来诡异的嗡鸣,这是倪霁第二次听到它如此兴奋。

第一次是在博陵城外。

锵——

汹涌的剑光骤然爆开,眨眼间又缠斗在一起。

藏锋道人不容小觑,倪霁一开始便未留手。

不过十来招,藏锋道人的想法便已经变了——此女必须死!

云栖外截杀时,倪霁剑意虽然精纯,但修为不够,不过短短几月,她已然长进至此!譬如烈火煅去了那些杂质,只留下了最精华的部分。

若是留下她,只怕到时候会碍了大事!

“看着听云观海在面前烧成灰,很害怕吧?”

天心剑势不减,滚滚海潮声几乎将山间渲染成了不归海畔,潮水绵延不绝,山岳亦有损毁之状。

剑锋交错间,倪霁淡淡道:“前辈怎么忽然提起旧事了?”

藏锋道人古怪一笑,“哪里算旧事?若是听云观海不毁,云洲倪家如今便有问鼎之势。可惜了。”

轰——

落空的默知重重拍到山中的一汪泻湖里。

水声中,倪霁听到藏锋道人喑哑的声音继续道:“你们找的人很对,仲平是对云栖做了手脚,而黎元则瞄准了听云和观海,最后跟蒋瑛借了天南火,那你不好奇,两人是怎么弄到听云观海和云栖的阵法图的么?”

天心剑微不可察地一顿。

这正是困扰了倪霁和闻世芳很久的问题。没错,仲平是个阵法师,可听云和观海出事时仲平还是个无名之辈,不可能拿到三座上古遗宝的阵法图纸。

趁着那一停,默知剑锋已然滑向倪霁肩头,只在最后一刻被年轻的剑客硬生生扭转身形,避开了大半。

然而,仅仅是一小半,仍然是一记重击。

在杏花洲淬炼了千百次的骨骼发出一声微响,倪霁面色不变,剑锋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倒刺而去。

剑光璀璨,日光汹涌,而藏锋道人的声音如附骨之疽,“这可要多谢你爹啊。”

天心剑剑尖一抖,失了准头,默知剑影顿时如滚石般落下。

厚重的剑芒在天心剑上擦出刺耳的吱呀声,倪霁生受了一道重击,只觉虎口剧痛,几乎要撕裂,识海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身心重创中,年轻的剑客咬牙道:“那么,前辈是打算来还债么?”

默知滑过身侧,交错的那一瞬间,藏锋道人只觉得那年轻人眸中的火焰灼热得令人心惊胆战。

“你讨得了么?”

藏锋道人阴森森地笑起来。十五年前失手一回,那是他黎元无能,几个月前截杀失败,那是有云栖在侧。

这一回,她到要看她如何逃!

轰——

剑芒如雨,山石崩裂,刹那间,藏锋道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山岳间,但仅仅只是一瞬,默知厚重的剑身便再度出现在了天心剑边。

这是最好的时机。

倪霁也是这么想的。

锵——

漆黑的剑锋擦着天心的薄刃滑过,丝滑得几乎像是一条柔软的绸,轻盈得似乎要随风而去,但在这一刻,山岳却停滞了一瞬间,虫鸣归于沉寂,落叶复归于枝。

剑已出鞘,心无旁骛。

没人能说清天心剑到底是柄什么样的剑,就连藏有天心的南阳夏家也说不清,作为一柄剑,它的历任剑主造就了太多传奇,这本该给它铸就赫赫威名,可它也不像是一件正器。

毕竟,道心圆满,能有几人?

但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刻中,藏锋道人凝视着倪霁的眼,忽然觉得,圆满与否并没有那么重要。

俗人、俗器、俗世

若非圆融道心才能驱使天心,那么这该是一件仙器。

这剑客只不过也是个狂人——元君,或死。

她忽然有些欣慰了。

下一刻,山崩之势已不可挡。

三十里外的山头上,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轻叹一声,转身即走,黄袍擦过林间草木,寂静无声。

无愁海深处,李明州站在云舟上,神色是惯常的冷漠,周身气势内敛,无声无息地像是一朵慢慢走过的云。

但谁也不会忽略她——以她为中心,无数道阵图铺陈开,令人眼花缭乱。

无劫无相……

传闻,这是上古时代用来碎裂小秘境的,但在此时此刻,它只有一个用处——破开空间,打开生生血河。

她不动声色地移了移眼神,海天交界处却也是一片带着血色的模糊——这是不归海的特色。

很难说是无名谷日夜分明却四季不分的光景好看,还是这里天地辽阔却血色一片的景致更舒服,她有时觉得,修士不像是人——为什么有人能忍受这么年复一年的单调日子?

她很想躺下来,敲个二郎腿,拿着草杆子斗蛐蛐,最好嘴里还有一根糖。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她双亲都还在的时候。

但不知不觉间,她就也成了修士,那些野山坡、老黄牛已然被她忘记得只剩下六个字了。

错就错在,她哀求谷主带走她的时候,年纪已经太大了。

从高处俯瞰,修士们跟蜜蜂一样,忙忙碌碌,上下翻飞,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

无愁海里难记年岁,她不知道她们已经进来了多久,只知道,下方那一片灵光闪烁之地曾经还是一片波涛。

彼时海潮翻涌,朦胧得跟萤火一样的光点连半掌海水都穿不透,而此时,海水却凝固成了一片巨型琉璃,不过却是粉红色的,其上密布冰裂纹似的阵纹。

原来,这就是她们要做的事。

她抬手甩出一道灵光,正擦着下方一个修士的手边而过。那修士手一抖,刚刚画出来的纹路顿时断了。

“画错了,再往东走三分。”

“好眼力。”

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来人神色略显疲惫,眼神却分明带着赞许。

李明州一怔,结巴了一下方才道:“谷主谬赞,这一部分已经差不多了。只剩下核心缺少材料,还需要几日。”

蒋瑛点点头,“白玉京的人这两天会过来,到时候材料应该就齐了。注意一下她们的船,别误伤了,也别走漏了什么风声。”

“是。”

蒋瑛顿了顿,继续道:“钱家的人畏畏缩缩,保不齐做什么背后插刀之事,若是那些人行动有异,便都杀了。”

“……是。”

蒋瑛笑起来,点了点下方那堆小蜜蜂,说道:“明州,你如今也是谷内的中流砥柱,手下百十来号傀儡尽你调配,钱家除了那条船便没什么过得去的了。再者,材料交接这种事情自有大长老率守卫看护,你也无需太过担心。”

“生在这世道里,不是人杀我,便是我杀人,与其任人宰割,不如主动拿起屠刀。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不能因为一时心慈手软就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蒋瑛开了个玩笑,但李明州半分都笑不出来。

她本就是个严肃性子,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一件事便是求着眼前这人带她走,又不似易灵安一般,天生和蒋瑛带着点关系,眼下呆着眼神半晌,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

蒋瑛也不介意,摆摆手笑道:“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没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天工阁里呆那么久的?莫不是那里的修士都跟你一般非必要、不开口?”

李明州下意识摇头——那里也有巧言能辩之人,就像谷主一样。但她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蒋瑛不过是随口一说,自己若当真了,蒋瑛便是要大笑起来了。

“天工阁自是不一样的,况且那时刚刚出谷,看什么都新鲜……”

然而,李明州斟酌了许久的话还是让蒋瑛笑了起来。一身黑袍的无名谷主遥遥望向天际,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却看得那里好像有唱戏的似的,喃喃道:“以后啊,新鲜玩意儿多着呢!”

那语调,近乎戏谑。

李明州听得心里一颤,虽然早知谷主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有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谷主不像是那个能护住所有人的盾。

她是一杆刚烈不折的长枪。

噌——

嚓——

细若游丝的纹路一点点增长,下方的修士已然发现蒋瑛的到来,半分都不敢懈怠,却又控制不住地抬头望向那道身影。

李明州五味陈杂,这些都是无名谷的修士,都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兄弟。谷主是个好人,她要做的事情很凶险,可那又怎样?

不过是一个讨债,一个还债而已。

她这些日子,本就已是多出来的了。

海潮滚滚,她陡然想起来一件事,掐了掐手心开口道:“前些日子白玉京来的时候,她们觉得交接的地方在法阵之外,妖兽横行,太过凶险,因此想把地方挪到法阵里面。我觉得不妥,便拒绝了。但这次的材料里有银丹草、朱果,都是妖兽十分垂涎之物,我担心……”

“唔,你做得很好。白玉京不过是看着黄家才动的手,又唯钱是问,到底不是个稳妥的。更何况,那长船上的人是不是都是白玉京的还难讲呢!让他们进法阵太冒险。”

蒋瑛沉吟片刻继续道:“这样,交接之地不变,你分出几个人在交接之地布一个小法阵,暂时隔绝气息便够了。”

谷主说得轻松,但她敏锐地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也许,外界的情况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好?

李明州舌尖在齿缝处顶了顶,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跳,“是。”

“对了,小安呢?”

“大师姐应该在极西之处。”

极西之处,风平浪静,易灵安半身浸没在海潮中,已然在这里站了许久了,腰间绯色的宫绦在海水中浑然一体。她鞠起一捧水,海水滴滴答答顺着指缝而下,水色浑浊,像是混进了太多的色料一般。

忽地,她手上一痛,一尾指甲盖长的小鱼咬了她一口。

易灵安送开手,海水倾泄而下,那小鱼转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她生得太晚,从未见过那时的无愁海,她也从未去过雾海,实在不知道一片正常的海该是什么模样。

都说,天地万物从生生血河中来,那这些昏了头的海兽也是如此么?

可明明,杏花洲的生生血河和不归海的生生血河是同一条啊。

易灵安不明白,她只觉得可悲。

“小安?”

蒋瑛来时,便看到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衣衫单薄地站在海潮里,永不停息的海浪冲刷而过,她像是被一点点带走了生机一般,又像是周而复始的新一轮萌发。

一股微妙的气息混在了海风中。

蒋瑛一怔,欣慰地笑起来。她是最有天赋的一个。

海潮声骤起,只是一刹那,三丈高的浪峰又猝然回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宫绦旁那一点缓慢生长的深重绿意才昭示着,方才那并不是错觉。

易灵安回了神,呼吸犹自如潮起潮落。

大抵,这就是藏锋道人追寻的境界。可是,当世当真还能成仙么?

有人来了,但她没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蒋瑛。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谷主了,算算日子,谷主该是刚从黄家出来。

易灵安斟酌几番,回身问道:“谷主?是出什么事了么?”

蒋瑛一下笑了出来,走上前招招手,“这海水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快上来。”

她一边说,一边却已经把还在慢吞吞走上来的易灵安卷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调笑似的开口道:

“难道是我最近差你做太多事了,怎么寻常来看看你都不行了?”

易灵安有些无奈,却也仍由蒋瑛的灵力卷上来,“我就在这里,也不会跑,不过是担心黄家那里有些问题而已。”

“唔,小安果然聪明。不过,我也就是看了场好戏而已。藏锋道人想开天门,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黄家传承悠久,心思也多长了好几倍似的。黄伯礼那个老东西蠢笨,这次却当了出头鸟,想趁着藏锋道人不在时夺了虎林大阵的控制权。”

蒋瑛笑得很猖狂,“你猜怎么着,藏锋正好回来,黄伯礼被抓了个正着!”

易灵安一呆,“怎得这么巧?”

“这就要多谢我那位老友了。”

“黄伯礼虽然无能,在黄家却颇有分量,他一死,那剩下的?”

“藏锋可是狠人,她可不在乎她那些后辈。若不是无劫无相大阵已然不需要人了,她还要给我这口大锅添添柴火呢。”

蒋瑛讥讽一笑,“有意思吧,自诩顶级世家的黄家也不过如此。”

所谓世家,除了那一本能砸死人的家谱,还有什么?礼义廉耻、提携互助,不过是一层裹尸布罢了。

易灵安听得认真,她一向奔波在青州之内,外三洲的消息辗转多时才能到她手里。黄家如何,她无从评判。可藏锋道人不同,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元君明明成名已久,却蛰伏多年,如今一朝倒戈,若当真只为了成仙,那这执念堪称恐怖。

“川君就没出现过么?”

“她自然是来的,可那又如何?纵然她又天大的本事,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黄家的护山大阵,破不了阵法,那黄家的性命就全捏在藏锋手里。川君是不会动的。”

易灵安苦笑一声,“如今杨家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谢棠想必有心,但杏花洲正是收留了众多修士,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云栖还在和南华、白玉京扯皮,看样子,虎林黄家一时半会儿是没人愿意动了。只是,那位天心剑主行事捉摸不定,又已然有了匹敌藏锋道人之力,她若是……”

易灵安没再说下去,小心地瞥了眼蒋瑛的神色。若世间没有这位剑修,她们如今还能再少一位大敌。

黑袍人却轻快地一笑,“藏锋招惹的人,就该藏锋去处理。”

易灵安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无劫无相阵会在下月初三启动,可我担心外面那些门派世家会按捺不住。”

蒋瑛手一晃,手里已然出现一面古朴的镜子,“别担心。只要布置好了,无劫无相阵什么时候打开都无妨,这群人各怀鬼胎,还没完事儿就急着分赃了,迟早得打起来。不过,这倒也是好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少一人便多一份粥么。”

易灵安沉默了下来。道理她自然是懂得。为了虚无的宝藏,修士都尚且能打得你死我活,那些任人宰割的小世家门派被某些人视作待宰羔羊也是理所当然的。

南华尚且如此,更别提造化门了。

谷内那一片生人勿进之地几乎是谷内每个弟子的梦魇。

可做猎手的前提是,无劫无相阵当真能打开生生血河,而生生血河当真能让造化门重现上古时代的辉煌。

易灵安看着眼前慢慢涌上来的海潮,终究按捺不住那个长久盘旋的问题。

蒋瑛长长叹了口气,回头以一种温柔却难解的眼神看了易灵安许久。

她虽仍是笑着,神色却很认真,“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做了便要做到底。”

“小安,你是个稳妥人。但你要知道,总有些事情是要搏一搏的。”

她倒是要看看,这一时的气运到底在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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