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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舛

那新生儿发出第一声啼哭的瞬间,拉满弓的五岳立刻松开拉着皮筋的手——那靠着皮筋的鹅卵石以闪电之势猛烈地擦过新生儿的胸膛!

鹅卵石受到撞击弹飞出去,石体上的字符在那一瞬间全数转移到了新生儿的胸口处,而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彻底地从产婆手中滑了出去……

感受到疼痛的新生儿发出了更为响亮的啼哭声。

“相由心生,命由天定!运势如何,斥运来定!”一道充斥着不详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传出,把小厮们都吓晕了过去。“单名遇者,生于戌时,诞于血污。应是曲直入格,可惜得人倒行逆施,将行此生苍苍,终无所归。‘舛’字在此结契,决不待时!”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在白露的心间,而原先那道印在胸口的字符,随着话音落下渐渐凝聚成了一个黑色的“舛”字,慢慢印进了新生儿的皮肤里。

白露抖着手臂撑起身子,根本没有力气、也无能为力去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对于她而言,这怎么说都有些太超过了。

“舛”字刻印在新生儿尚透着粉色的胸膛,正朝她发出阴险的“嘲笑”。

白露一把推开面前的产婆,伸手就将刚出生的小胡遇捞在怀里!她发了狠劲摩搓着那个黑色的字体,像是对待平日里桌面沾上的餐食垃圾那样,好像用力擦拭就能让它彻底消失。然而她下手越发猛烈起来,都只是让小胡遇的皮肤显得越来越红,那黑色完全没有半分的减弱……

“夫人!别搓了!小少爷的皮肤都搓红了!”

新生儿的啼哭声慢慢小了下去。

白露愣愣地看着被自己搓红的那一块皮肉,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接连滴落在刺眼的诅咒上。她按着小胡遇的脑袋将他埋进自己的胸口,任由泪水混合着脸上来不及擦去的汗水,滑落在小胡遇□□的身上。

门扉在这时才被闻声赶来的胡怀故暴力拆下。

“怎么了?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姗姗来迟。

白露咬着下唇叫吼道:“你们到底是谁?竟敢……竟敢对我的孩子下这么恶毒的诅咒?!”

“什么诅咒?”胡怀故的嗓音打着颤道,“你,你在说什么?”

白露猛地抽了一口气,将小胡遇胸口的黑字直接送到了他的眼前。

跟在门外察看情况的吴笙何倒吸一口冷气。

“是斥运诀!”

“什么诀?”胡怀故崩溃道,“你刚刚说什么?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此时,那处被人忽视的偏房里终于传来了另一道啼哭声。

“哇!”

小厮眉开眼笑地冲出屋子,边跑边喊道:“恭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位……”她看见面色凝重的几人,声音立刻小了下去,小心地汇报道:“是位小少爷……母子平安,夫人起名‘遇’字,正唤您过去……”

“啊?那位少爷也叫‘遇’?”产婆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意识到不妥后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

吴笙何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逆转人们运势的斥运诀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降临到自己外甥的身上!事情就发生在自己府上,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怎么能……又怎么可以让他一出生……就沾染上这样的东西呢?

那中了斥运诀的人,传闻可都是年纪轻轻便殒落辞世,至多活不过二十的人啊!

吴笙何面容扭曲、痛苦不堪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汉霄啊……你……我……我该怎么做才好啊……

斥运诀的施展需要先决条件,因此弄错对象的意外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两个孩子单名一致,出生时间前后也差不了多久,胡夫人的孩子在主室出生,而自己的孩子在偏房出生……吴笙何串联起来一想,全身的寒气遍布四肢,在一瞬间竟萌生出了庆幸的想法。

不,不该这样……不管是谁的孩子,都不该遭受这份罪……

他为自己产生这样软弱退缩的逃兵想法而感到可耻!

吴笙何将视线从小胡遇身上挪开,一挥手命令下去道:“快去本草堂找行乐大师来!他或许会有方法!”

家仆们去得快,请来人便也快。当那位行乐先生在家仆们的簇拥下来到主室时,也不过刚刚过去半个时辰。

白露小声抽泣着,俨然还没有从巨大的悲伤和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位就是行乐大师,听说他通天彻地、无所不知,应当有些不同的见解。”

来者看着面容老成,其实也不过而立上下,他一手背于身后,迈着别有深意的步伐走了进来。胡怀故本对此不以为然,即使是好友和自己打了包票保证,他也还是不信这么年轻的人如何就能知晓天理。但在救人面前,再高的头颅也得低下,他客客气气地冲着对方打招呼,恳求道:“我的孩子被恶人下了诅咒……还请高人想想办法救他一命。”

胡怀故把刚围上没多久的襁褓扯开一些,露出了黑色的“舛”字。

那行乐大师粗略扫了一眼就道:“哦,是斥运诀啊。”

吴笙何对上胡怀故的视线,转向行乐说道:“大师好眼力,不知有没有什么去除的方法?”

“你们说是恶人下的诅咒,那人呢?下诅咒的人你们抓到了吗?”

被他一提众人才猛地醒悟过来。他们太着急,眼里只有受伤的孩子,竟然还真忘记了要兴师问罪……

“我也不是想教训你们,找不到就算了吧。”行乐也不客气,自己拖过一旁的木椅坐下,就道,“吴老爷,你应该是知道斥运诀的吧?”

吴笙何道:“一知半解。”

“斥运诀本就是不可逆、且不可回溯的一种术法,哪有什么去除的方法啊。”行乐翘着脚说道,“你是知道的,那些中了斥运诀的人,即使一生优游岁月,但那埋在心尖最执着迫切的渴望,终是不会得到的。”他看着小胡遇说道,“现在做什么都是挽回不了的。一寸不牢,万丈无用,斥运诀给他的魂魄开了一个口,这个口已经填补不回来了。”

“我没有听懂?”胡怀故皱着眉问道,“什么叫开了一个口?”

“从出生起,人体内就一直带着股真气,有的人将这股真气运用于刀剑上斩杀浊灵,有的人则无知无觉地带着它们度过平凡的一生。”行乐解释道,“所谓斥运诀,就是在人体内的某处——储存真气的无形容器中挖出了一道口。这道口看似没什么大碍,但你可以这样理解,那就是每逢关键时刻,此人必定会掉链子。”

“我这么说你们也不明白,举个例子来说明吧。有这么一个人,他的家乡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旱灾,囤积的清水早已喝完,粮食也快要见了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打算独自一人离开,去寻找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地方。但途径四五个村庄,却处处都是一样的境地,简直就是在慢慢磨灭他仅有的希望。终于,在粮食彻底耗尽前,他走到了一个新的村庄,这里粮食富裕,也有源源不断的水流供他止渴。于是他在新的地方待下来,准备迎接新生活。”行乐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酒足饭饱思□□,日子平稳下来后,他开始打算在他的新生地讨一个老婆。他在村里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姑娘,历经千辛万苦,正当他以为要追到手时,在娶亲的前一晚,那位姑娘被别处逃来的强盗一刀捅死。那强盗极其残忍,甚至死后也不给姑娘留个全尸。一桩婚事打了水漂还不是最糟的,那强盗的女儿是一位丑妇,他在强盗的威胁下,百般不愿地迎娶了这位女子,婚后日日夜夜都被父女二人连番数落打骂,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这样循环往复的生活实在是悲凉地叫人同情。男子心里旧仇新恨一大把,早已在心里埋下了复仇的种子,于是在一天夜里,他提刀刺杀父女俩,先是抹了那丑妇的脖子,又想连捅数刀杀死她爹,可没想到他一回头就发现强盗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提刀拼了命地冲过去,一刀直接就插进了对方的脖颈。但他手下无力,没能一下子消去强盗的意志,白白留给了人家最后的机会。可怜的他被强盗掐着脖子举到空中,欲要掐断最后的气息。而就当他要放弃求生意志之时,那强盗却被突然倒塌的房子砸死了。但男子也同样没好到哪里去,同时砸断的还有他的脊椎,因此尽管他活了下来,此后却永远失去了直立行走的能力。”

行乐总结道:“最开始,他想要去个粮食富裕的地方,结果是没找到。就在他放弃希望的时候,这样的村庄却自己出现了。其次,他想要讨个老婆,却在婚前的最后一天惨遭毒手,丢了这个老婆。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希望,却没想到上天竟赐予了他一个丑妇。最后,他保持着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比活着好的信念,却意外地从魔爪中逃出,捡回了一条性命。所谓的开了一道口,其实就是泄露真气的一道口。当他迫切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下定决心去做些什么的时候,这股真气会变得坚硬强大,甚至在体内混乱冲撞,找寻那道被破坏的缺口;而当他的思想受到动摇、或者觉悟并没有那么强烈时,那股真气就会以闲散的状态停留于体内,真气没有外泄,自然就更容易实现心中所想之事。”

“也就是说,我儿想做什么都做不成,是吗?”胡怀故痛苦地□□道,“比起胸怀大志,似乎碌碌无为更好一些……倘若能就这样活下去……倒也不算太糟。”

“那可说不准哦。”行乐立刻打击他道,“人只要来到这个世上,就不可能是无欲无求的。他是否能长命下去,全看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了。”

吴笙何道:“我听说这斥运诀似乎也有可以抑制的术法存在的,不知行乐大师知不知晓?”

“不要贪图一时之利,斥运诀没法根治。”

胡怀故方才就憋着一股气,此刻终于破口大骂道:“到底是哪个混蛋耍的把戏?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害我妻儿?!”

“恐怕是早有预谋的吧。”行乐拿着长杆烟斗往小胡遇那处指道,“小孩儿在刚刚脱落母体时的真气最为纯净充盈,但自身的防御却仍处最为薄弱的时刻。斥运诀落在最好下手的新生儿头上,等到他体内的真气适应外界时,早已将斥运诀全部包在了体内。那个人能找到这么个时机下手,很难让人认为是巧合。再者……”

行乐看了眼吴笙何,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斥运诀运转时有先决条件,不是谁碰到了都会沾上的。”

胡怀故立刻问道:“什么先决条件?!”

“下咒的那个人需要知道两件事情。”吴笙何忐忑着坦白道,“名字和生辰,两者缺一不可,差一不可。但凡有一项弄错,这咒都结不了。”

“先不说生辰,他是怎么知道我儿子会叫什么的?”

“恐怕他想害的……不是你儿子,而是我儿子。”

“笙何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单名‘遇’字,也是我们决定为孩子起的名字。”吴笙何望向胡怀故的眼神里充满歉意和不忍,“几日前我们曾去庙里祈福,名字大抵就是那个时候传出去的。”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胡怀故垂下头,脚步虚晃地不断退后,最后“咚”的撞上墙才勉强停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吴笙何,而后者却是因为无法弥补的亏欠而无法与他对视。他迫切地想要抓住对方的双眼,良久之后,他动了动嘴,声音闷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苍白说道:“我不怪你,这两孩子本来也都是我们的孩子……谁遭都一样。”

“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咒不是你下的,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

一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白露止住泪水,泪痕在她的脸上留下不可忽视的痕迹,她将小胡遇的襁褓紧了紧,问道:“他平日里的生活会受到影响吗?”

行乐道:“夫人多虑,他外表与常人无异,会同正常孩子一般生长。”

“那就好……那就好……”白露抽了抽鼻子道,“我们会好好抚养他长大的。”

行乐转着烟斗道:“你们就祈祷这孩子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吧,这样兴许还能多享受几天安生日子。”

“那改名呢?改名可以吗?”胡怀故急道,“或许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斥运诀已成,说明名字已是早就决定好了的。”行乐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把名字写在家谱上了?”

“是……是……”

“那就没有改变的可能了。”行乐直截了当道,“他会带着这个名字渡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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