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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回

辛道沅继续和喀斯木汗饮酒,一边相互客套。辛道沅这边说的无不是对喀斯木汗的溢美之词,如同一个弄臣。他现在孤身一人,无力与喀斯木汗对抗,值得尽可能获得对方的信任,好让对方倨傲而放松警惕.

可是,喀斯木汗也是在大漠风沙里拼出来的豪杰,怎会因为区区几句阿谀奉承,便放松警惕。

喀斯木汗不会贪杯,说道:“慎王,本王拉着你喝酒,你可真是给足了本王颜面啊。”

“大可汗是主,我是客,在下自然会用心作陪。”辛道沅回道:“天色已晚,若是无事,在下就回去了。”

说罢,辛道沅朝着喀斯木汗行了个礼,离开了座位。而他身后的士兵,也紧紧随他一起去。辛道沅在士兵的注视下一边走,双手双脚的镣铐便叮当作响。这滑稽的声音,激起了账内军士们的嗤笑。

喀斯木汗并没有制止,他也喜欢这样的作弄。

“臭屁王,你还摆什么架子!”一个喝的醉醺醺的暴躁将士骂道:“你还不向我们大可汗磕头饶命!嗝儿!”

“是啊,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看你还怎么说话!哈哈哈哈!”一些将士也乐呵呵地跟着帮腔。

说罢,账内又是一片快乐的笑声。

辛道沅的表情则没什么变化,嘴角仍然固定在那个优雅又上翘的弧度,好像一切羞辱与一切恐怖都与他无关。他回头看了看喀斯木汗,微微颔首,继续在叮叮哐哐的声音中离去。

“道沅,站住!”喀斯木汗叫住了辛道沅。喀斯木汗的声音洪亮如狮吼,在场发呆的军士们,也被这声音惊的颤了一下。应璇听声,也探清了这喀斯木汗的深厚内功。

“大可汗,还有什么事么。”辛道沅丝毫没有被那背后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住,只是淡然转身,等着喀斯木汗发落。

应璇看到,在那一刻的辛道沅,虽然穿着敌国的粗衣、戴着镣铐,却仍旧挺直着身子。他不像是个俘虏,而像是一个在等待蛮族进贡的天子。

“道沅,本王还是有意招你为驸马。雪儿、她也喜欢你……”喀斯木汗说道:“你最后的侍从也叛逃了,你这么会计算,也应该想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对你好。”

“是啊。”辛道沅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回答的十分迅速:“若有王妃,我定然会考虑雪儿吧。可是,道沅现在无心考虑婚姻大事,感谢大可汗的照顾和垂爱。 ”

辛道沅说完,喀斯木汗烦躁地摆了摆手,让士兵带着他离开了。

辛道沅离开后,又有军士十分不爽地骂了起来,道:“给脸不要,什么狗屁。”

“等城攻下来了,必把这小崽子杀了!”

喀斯木汗又再度摆了摆手,那略有中原文雅之风的行为,与其剽悍的外表略有不符。

“兄弟们,等咱们进入中原后,想要安抚汉人,必是需要个傀儡皇帝的。这个慎王与咱们关系好,是有作用的。”喀斯木汗说罢,又起身举杯道:“兄弟们!马上广镇京就是咱们的了!大岳也是咱们的了!钱,食物,女人,都是我们的了!”

他举杯一饮而尽。

举杯时,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抹寒光。

他立刻下意识地挡住了自己的喉咙。

一枚雪花形状的飞镖狠狠地扎在了他的手上——那正是应璇射出的六展雪花镖,这飞镖的每一角上都有倒刺,戳的喀斯木汗鲜血直流。

其余将士立刻注意到了应璇假扮的侍从,他们立刻抽刀朝着应璇砍去,灵巧的应璇只是翻几个跟头,便简单躲过。

翻跟头时,藏在她背上的幽锋剑也随之掉落。她右手抽剑,左手握着剑鞘。她迅速把剑鞘往地上磕了一下,随后又借力躲过了几个军士的扑击。

她一个腾身,顺带着把飞扑来将士的脖颈剜了,便冲向了在帐中的喀斯木汗。而此时,力拔千钧的喀斯木汗也拿起了自己的刀。

喀斯木汗本是勇士出身,最擅长耍他那一口足足三十公斤沉的精铁大砍刀。他朝着应璇的方向用力一挥,应璇再次躲过,那刀则劈烂了喀斯木汗的木案,木头渣子飞溅了应璇一脸。

喀斯木汗又迅猛地把刀往应璇身上劈去,应璇知道,若是拿幽锋剑接这一击,只会折掉这宝剑。应璇立刻施展踏风快步,一跃跳到了那横着劈砍的刀上。

紧接着,应璇已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幽锋剑刺向喀斯木汗的脖颈。

然而,喀斯木汗运用内功,用另外一只手引出掌风,让幽锋剑的剑锋弯了,那剑锋只是微微刮到了喀斯木汗的胡子。

可是,喀斯木汗的颈动脉的血,还是如喷泉般,喷在了营帐的幕布上。

那浓郁的血腥味儿,让在场的兵士都愣了一瞬。

——真正的幽锋,藏于剑鞘处。

应璇把剑鞘往地上磕的时候,便是打开了幽锋剑鞘的机关。幽锋的剑鞘山的针便弹了出来。应璇天资聪慧,左右手皆可以用剑,本是双剑剑客。这种方法,便能使敌人大意,屡试不爽。

应璇立刻拔出剑鞘及上面的银针,那针也如六展雪花镖,上面长满了倒刺。只需轻轻一搅动,人身体的力的血管便尽数碎了。

应璇看到喀斯木汗那双耿耿有神的双眼,逐渐暗淡,便知道他已无力回天。她懒得说什么“保护大岳”或是“伸展正义”的话,她把武器上的血甩掉,看着眼前朝自己奔来的军士。

断情剑客应璇知道,针对这场敌**士的杀戮,要开始了。

而这些彪形大汉,没有一个会是自己对手。

“那么,就杀掉所有挡我路的人吧。”应璇想,顺便拿幽锋抹了一个想要偷袭的小兵的脖子。

“对了,还要拿我的包裹,再去抢一匹马,去救慎王。”应璇一个翻身,拿剑鞘捅了一个兵士的眼睛,搅碎了他的脑子。

“慎王会在哪里?在营帐里?还是和囚犯在一起?”她下意识的用幽锋打回了一个朝自己飞来的箭羽,那根箭又射中了另外的军士。

又有几个人飞扑了过来,挡着应璇出门,应璇便把他们脖子抹了。她还有事,懒得扑向这些人去杀,他们来一个杀一个,倒是最方便的。

应璇面不改色、又接连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兵士,走到了营帐门口。

“事情闹得那么大了,必然会有人以为我是来救慎王的。让那些士兵带着我去吧。”

片刻之间,应璇早已经把主帐里的人杀光了,她看到前方还有人来到了营帐里,便施展轻功,一个翻身藏到了黑暗里,犹如鬼魅。

果然,喀斯木汗被刺杀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营,整个军营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应璇在暗处拿了自己的包裹,脱掉了侍从厚重的衣服。她穿着那套深褐色的衣服,动作更是轻快了不少。

应璇只是在暗处躲了一会儿,便看到有一队人马正说着要去找慎王,应璇便立刻跟了上去。

那一队人马跑向了马厩——原来慎王被和畜生们关在一起。

“快说!你派了谁!”一个年轻而粗鲁的高级军士立刻拽起了辛道沅的领子威胁他。

那军士是喀斯木汗的儿子克烈迩,也是辛道沅在多木尔的第一个朋友。

辛道沅多半猜到是喀斯木王被杀了,遂笑道:“是天兵天将吧?”

“还在这油嘴滑舌!”克烈迩举起拳头朝着辛道沅脸上揍去,怒道:“你当时我不敢杀你!留着你当傀儡?父亲对你这么好,我也拿你当亲弟弟,你竟然如此!”

克烈迩那一拳打的太重,辛道沅实在无法再笑出来,他吐掉嘴里的淤血,眼神里只剩下恨戾,道:“关本王什么事。”

“本王”二字被他加重了。

失去了父亲的克烈迩忍无可忍,他拔出了刀,要砍死这个他这个曾经的兄弟。

一阵浓烟飘过,迷住了克烈迩的眼。重兵士定睛一看,营帐的远处竟然失火了。

不仅如此,在西边天空上,也刮起了滚滚狼烟。

“先救火!”克烈迩也恢复冷静、立刻下令:“管好这个畜生!来日要审问!”

克烈迩立刻跑远,剩下的人则看着辛道沅。此时,应璇立刻出现,把那些看守杀了个干净。

兵士的尸体一个个倒下,辛道沅也不禁倒吸冷气。这是何等的武功,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应璇站在了辛道沅面前。夜色深重,辛道沅在远处的火光下,无法看出这穿着粗布的侠侍的性别,只觉得此人正如他所想象的天兵一样,无比的神圣。

“大侠……”辛道沅犹豫片刻,问道:“那火,是你放的吗?”

应璇看向远处,摇了摇头,随后又指了指马厩里一团正在冒着灰烟的干草。

她放的火,其实在马厩这边。

那远处奇袭的野火,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将领所为。看来远方的军队,决定要和多木尔人缠斗了。

应璇看着在远处烧起的火,陷入沉思。大岳的军队屯扎在广镇京,在东边,而这火焰在西边。

应璇想:“那或许也是有志之士,可是这火焰也太大了。不像是绿林好汉所为,反倒也像是有组织纪律的军队。”

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把辛道沅安排好。如果那一方军队是友军的话,应璇自然也可以把这个可怜兮兮的王爷送到他们那边去。

应璇一边认真的思索着。一边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道具帮辛道沅把手脚上的锁链都打开了。她察觉到,辛道沅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也正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个家伙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她对这种很机灵感到很不爽,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在她心头涌现。她想完全搞清楚的这个人的全部想法。

“大侠,可以带我去火焰对面的营帐吗?”辛道沅说道。

“可以。”应璇回答。

辛道沅听到这如冷冽山泉一般的声音,内心的火苗确被暗暗点起——他没有想到,救他脱离苦海的人竟然是个声音如此动人的女性。

所谓巾帼,便是如此吧。明明已是如此紧急的事态,辛道沅却感到时间变得悠远绵长。

马厩的火已经烧了起来,军营里也有士兵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时间不够了——应璇翻身上马,顺便一个用力把体力不支缓缓起立的辛道沅拽上了马。这又让辛道沅吃了一惊:“这侠客的怪力怎会如此可怕。”

而辛道沅被拽起时,应璇也被吓了一跳。她着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拔的王爷竟然如此瘦弱。

等辛道沅上马后,应璇真怕她彪马狂奔之时,会把这个纸片一般的人从马背上甩下去。于是,应璇说道:“王爷抱紧我。我们要赶时间了,抱紧我,省得摔下去。”

“哦哦、嗯嗯、好……”辛道沅听着应璇这话,双手颤颤巍巍地环在了应璇的腰部。

那胯与腰之间的弧度,确实是女子才会有的曲线。

辛道沅又撇到了应璇的脸,在月光之下,女子的眼睛如墨,长长的睫毛如忽闪忽闪的蝴蝶。她坚定地看着远方,仿佛她看向的地方就会有希望。那不合时宜的美,似冰如霜,无比洁净,令这黑暗的战场有了点光明。

“救了自己的人,竟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辛道沅肌肉绷直了——他还从未和其余女子肌肤相亲过,这样的接触实在是太不符合礼教了。

辛道沅自觉自己是占了人家便宜,手想要慢慢移开。

耳边的疾风呼啸而过。

应璇擅长骑马,就在辛道沅发愣的一瞬间,马匹早已在辛道沅的安排下开始全力狂奔。辛道沅只觉得的自己突然四肢无力,身体向后倾倒。

“喂!”应璇立刻察觉到辛道沅向后倾,一个转身拉住了辛道沅的手,把辛道沅重新拽回了自己的背上,让辛道沅的手贴住自己的腰。或许是因为动作太大,应璇脸上的布也被扯下。

那清秀的面庞,更是让辛道沅彻底呆了。辛道沅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眼前的女子不是宫内千娇百媚的嫔妃,也不是边塞奔放性感的野花,而是一片寒冷的、晶莹的雪。她或许真的是从天而降的神兵吧……

辛道沅不傻,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知道他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眼前的女侠了。他知道,当他被救的时候,他的心思早已不单纯,而那绝世容颜只不过是点燃心中热情的最后一个火苗。

若是可以在她身边,辛道沅愿意放弃一切。

“王爷,你傻吗?”应璇说:“我说过的,抱紧我。你是个很重要的人吧,我不想让你摔下去。”

“我、我害怕妨碍到了你……”辛道沅支支吾吾道。

“呵呵,你是看不起我吗?我都可以亲手杀了喀斯木汗,只要你听我的话,保你周全更是绰绰有余。”应璇嫌弃道。

“是啊,女侠有如此义举,是我多虑了……”辛道沅轻叹。对方可是来手刃喀斯木汗的义士,怎会为儿女私情所困。反倒是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虎口,开始松懈了。

无名的军队已经开始与多木尔军交战,这场决定了大岳国祚的战斗,尚未分出胜负。

只一瞬间,辛道沅便回到了冰冷的现实。

“王爷,你为何要去那个不知名的军队呢?”应璇隐隐约约看到了不知名军队的营帐。她一时间也无法辨别眼前的营帐是否友善。

“若我向广镇京的方向逃的话,可能会给多木尔军提前攻城的理由。广镇京还有百姓,若是可以让多木尔军换个方位,也必够给百姓争取避难的时间吧。”辛道沅说:“这是我这个无用的王爷,唯一能够做的了。”

应璇听到这话,不禁赞赏道:“有如此仁爱之心,已不是无用的王爷。我这种行走江湖之人,最恨贪官酷吏。以往遵从师门,只恨无法将他们除之而后快。王爷气度不凡,属实令我刮目相看。”

辛道沅听到心上人如此夸赞,也不由得飘飘然起来,呆呆地只觉得对方或许对自己有意。辛道沅只读圣贤书,并不懂男女之情,如今第一次有了心里喜爱的人,更是把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女侠,该如何称呼你呢?在下辛道沅,辛苦的辛,道路的道,沅水的沅。你是我救命恩人,莫叫我王爷,称我道沅便可。”辛道沅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名姓,便匆匆追问。

“我姓应,单名一个璇字,璇玑的璇。江湖人称我为断情剑客。”应璇答。

“……断情……”辛道沅愣了半晌。

“莫非王爷惧怕我断情剑客的名号?”应璇问:“确实,我有见过王爷的侍从,她是知道我的。”

“不,我只感到荣幸。”辛道沅答:“您还是叫我辛公子吧……”

然而实际上,辛道沅已经快高兴地要疯了。他的嘴角无法克制的上扬,这让他的面部肌肉无法克制地抽搐着。那一瞬间,他便知道他的灵魂已经全都被应璇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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