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转眼即逝，晚上沈泓回到酒店，一个跃起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五星级酒店的顶层，房间一应设施全是顶尖的配置，沈氏名下的产业之一，上好的床垫完全吸收了疲累的神经，沈泓筋疲力尽地揉了揉脑袋，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瞬间变得乱糟糟的。
房间里真空一般的安静，埋在床品之中的呼吸声格外沉闷。不多时，他把手机从兜里勾出来随便放了首音乐，随着音乐声逐渐热烈，房间内的气氛生动了起来。
沈泓此刻的心情很微妙，他不是没有过独处的时候，今晚却异常地不舒服。
这几天因为工作原因他一直在美术馆附近的酒店住，原本可以去相对较近的许映白家里，可他又去了外地，黎昕今天被急召回了家，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彷佛是犯了错被关禁闭似的。
其实他很少有失落的时候，即便家人朋友暂时不在身边，他们之间仍有感情维系，而此刻的挫败感完全来源于陈宇阳。
沈泓自问需求不算高，对待陈宇阳更没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行为，甚至对他比对许多人更为和善，但偏偏是单纯的陈宇阳无情无义地给了他一记重击。
好听点说，陈宇阳温顺可人，礼貌客气话不多，长相清秀更是给他加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气质。
但是鉴于目前沈泓无法言说的心情，他必须得按难听的说，那么就是他妈的窝囊废气质，天天垂着头，搞得全世界都欠了他的人情。
在经过初始的不爽，再到你不理我，我大不了也不理你这般幼稚的想法，心情经过多番转变，现在沈泓内心里产生一种被他欺骗的错觉。
见面不打笑脸人，哪回遇上他没冲陈宇阳乐？陈宇阳可倒好，表面接收了他的笑脸，扭头狼心狗肺地嫌弃他。
沈泓走到落地窗边点了根烟，俯视着楼下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虽然从这个高度能眺望到城市的大部分景色，但视野仍没有他家里的好。
他很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习惯了在灯红酒绿之上观察着人间，这样的景色在他眼里稀疏平常。他从未尝试过踩在地下仰望高处，也从未尝过被人厌恶的滋味。
“算了。”沈泓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回想起每次陈宇阳露出端倪时的语气，沉稳的里夹杂着淡淡的不屑，自嘲般地又说，“我又不能让看我就烦的傻逼陈宇阳从听话乖巧的陈宇阳身体里出去，这不神经病么。”
抽完烟，沈泓没着急去洗漱，离开窗边后看了眼时间，唇边噙着一抹坏笑拨出了一通电话。
通话提示音响了两声，对方很快接起，骂道：“你真不是个东西啊，几点了？”
沈泓仰在床上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谭成宝贝，我很想你啊，你什么时候能回到我身边？”
“瞧瞧你这副嘴脸吧，不是一开始看我不顺眼的时候了？”谭成说，“想我干什么？黎大小姐不是在你那边吗？”
“黎大小姐今晚的航班，应该已经落地了，我现在是个没人管的孩子了，”沈泓叹了口气，又给人变了个称呼，“谭大保姆，你不可怜可怜我赶紧回来吗？”
谭成在黎昕过来后就心安理得地暂时离开了，今时不同往日，经过大半年的考察与评估，他目前可以小小地信任一下沈泓不会背着他乱来。
“半个月吧。”谭成一时半刻还回不来，“我在陪沈总出差。”
沈泓‘蹭’一下坐了起来，不满道：“你吃几家饭呐？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黎大小姐替你上几天班了，她走了，你还不回来？”
“你又犯什么臭脾气？”谭成笑道，“几家饭？我家庭条件不好，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们哥俩儿才两家，不算多，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你哥安排过来的，你说我是谁的人？”
沈泓解下腕表挂在手指上转着玩，漫不经心地问：“你就不怕我趁你们都不在，接着出去浪？半个月，够我快活了。”
谭成哼笑了声：“你哥就住我隔壁，我叫他一声？”
沈泓长长叹息一声，颓废地倒在床头：“算了吧，还是我哥的办法好，我现在真有点折腾不动了。”
谭成打趣问道：“这么蔫儿，是真想我了，还是出去喝酒没人给你开车了？”
“主要是....”沈泓沉痛又说，“没人给开车了。”
“我就知道。”谭成满口哀怨，“我要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没准儿真能让你牵肠挂肚几天。”
“别侮辱美人。”沈泓说，“你就是个糙老爷们儿。”
谭成连说了好几个行，鉴于沈泓过往事迹，仍尽职尽责地叮嘱：“出差回来马上过去复职，我这次跟沈总打了保票的，现在没人管你，你就当放假了，老老实实待几天，”
“我可能老实不了。”沈泓极有自知之明。
谭成被呛了一口，端着三分劝告七分威胁的腔调说：“如果你配合，我可以考虑在年底给你的考核资料上昧着良心填个良好，没准儿你哥看你表现好，就把我召唤回去，让你恢复自由之身了。”
谭成是个人才，总耗在他这里确实浪费，不过沈泓一想到自家大哥给的什么狗屁考核，堵的心脏都疼：“沈休不是人。”
“沈总真在我隔壁，你可不可以不要当着我的面骂我老板？”谭成说。
“我没骂你老板。”沈泓无动于衷，“我骂的是我哥。”
只要不涉及到底线，沈泓还是很开得起玩笑的，而且他能听出沈泓打来的这通电话本就是散性子来的。
于是，谭成毫不客气地回怼：“我老板跟你哥这俩是一个人，你能别叨比叨了吗。”
几句话下来，沈泓内心的阴霾扫去了不少，应道：“好的，谭大碎嘴子。”
“你才是个碎嘴子。”谭成担心他真憋出毛病，又问，“许映白还没回来？你可以找他去玩，毕竟他是你哥亲自认证的靠谱。”
“快了。”沈泓声音停顿了几秒，他换了个手拿电话，不耻下问地调转了话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陈宇阳烦我的？”
对面静了片刻，而后沈泓突然听到‘啪’地一声响。
谭成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沉冤昭雪似的喊了一声：“沈二，你终于睁眼了啊！”
沈泓啧了一声，对他这反应挺无语的。
“我跟你说！你离他远一点，他可凶残了。”谭成语速都加快了，“他虽然没有明说烦你，但是我长眼了啊，就你傻了吧唧的把他当宝贝，还纯粹，人家照你两个精，你再对他好点，小心哪天他把你骗个精光。”
一个人无论多大年纪，内心深处总有叛逆因子，尤其是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让谭成有机会来指教他，沈泓很难不怀疑他的话里对陈宇阳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至少他目前只发现陈宇阳对他的反感，尚且没到谭成嘴里穷凶极恶的地步。
“哪天我非得堵他，好好问问我怎么着他了。”沈泓的胜负欲被谭成的一席话激了出来，放弃跟陈宇阳维持表面相安无事的打算。
谭成吼了一句：“你还要找他？”
沈泓被他喊得很不舒服，他掏了掏耳朵，不甘示弱地说：“对啊，我乐意，管得着么你。”
对面诡异地安静了许久，就当沈泓以为电话断线了时，谭成幽幽的声音传来：“幸亏我知道你是个直的，要不然就凭你对他这劲头，我真得考虑往哪颗星球上移民比较合适了。”
窗外旋起一股风，吹开了窗帘一角，沈泓突然坐直了身子，背脊紧绷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起伏的纱帘。
少顷，他凉飕飕地吐出一句话：“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啊。”谭成不明所以外带无所谓的回了一嘴。
沈泓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怒火毫无预兆地重新回到了身体里。连谭成都知道到他对陈宇阳优待许多，他到底哪里罪大恶极了，凭什么平白无故受人厌恶。
沈泓深呼吸几次，决定问个明白，拿起手机翻出陈宇阳的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电话提示音刚响一声，冰冷机械的女声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挂断了？沈泓瞪着手机，怒气值濒临爆表，手下再次回拨，打定注意今晚上就跟陈宇阳杠上了。
第二通电话陈宇阳倒是接的很快：“喂，沈哥。”
他的声音跟以往没什么不同，沈泓下意识地控制住了音调，先解决刚刚发生的事件，他问：“你挂我电话？”
“没有。”陈宇阳温声说，“我刚按错了。”
“是吗？”沈泓想起前几天追出门站路边给他打电话的事，当时陈宇阳是怎么应付的来着，“上次的借口是在路上没有听到，这次怎么改理由了？”
电话那边忽然沉默了，沈泓心道果然猜的没错，陈宇阳就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
“说话！”沈泓冷声道。
“对不起。”陈宇阳解释说，“这次是真的，真的按错了。”
一声道歉，一声真的，许多事情彼此心昭不宣。
沈泓反而笑了两声，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真的啊？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好的，谢谢你。”
“啊？”沈泓品出一丝不对劲，他的本意是想让陈宇阳难堪一些，没想到陈宇阳跟生怕他后悔似的立马回了这么一句，他打电话来是兴师问罪的，你谢谢我算怎么回事？
陈宇阳很好脾气地又说：“没听清吗？我说，谢谢你。”
初始的印象很重要，尤其陈宇阳这几句话说的异常温和，让沈泓恍惚产生了傻逼陈宇阳终于从乖巧陈宇阳身上下来的感觉，导致憋在嗓子眼的那句‘你踏马为什么烦我’的话就是问不出来。
陈宇阳半天没听见他说话，狐疑又问：“你怎么了？”
“我大半夜闲的。”沈泓气若游丝道，“睡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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