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锣腾空,万里无云,炽热的日光倾泻而下,毫不保留地照耀着整个祭台。
朏朏吐出小舌头,趴在青石祭坛上纳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在祭坛旁神神叨叨的身影。
云郁遥半蹲在祭坛前,对着那残破的离火阵满面愁容。
离火阵本不是什么错综复杂的难解阵法,可此处并非一般的离火阵。
这个微观阵法乍一看同日常所用的离火阵一般无二,可细细拂去上面的粉尘,显露全貌之后,她便知道她把这阵法想太过简单了。
这个微观的离火阵由一道道精美复杂的阵纹构成,与日常所见结构简易的离火阵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热浪一阵一阵永不停歇地袭来,让本就十分畏热的云郁遥更加恼火。
“我这是遇到离火阵的老祖么?”
当第七十九次修补阵法失败后,她猛地一倒,颓唐地坐在了滚烫的地面之上。
快要燃烧的头顶忽而飘来了一片清凉。
云郁遥蓦然抬首,原是玄瑜持着片芭蕉叶过来了。
蕉叶硕大碧绿,将毒辣的阳光抵挡,落下一片阴影,凑近了看,叶柄上还残留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看起来格外鲜亮喜人。
玄瑜方才见日光刺目,便去溪边寻了片可以遮阳的叶子回来。
乍一回来,便瞧见云郁遥嘴角绷紧,眉头紧皱。
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目光,他瞧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似有盈盈的水光在流转,流露出难以掩饰落寞,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玄瑜不明所以,以为她又与朏朏斗气了,便把手中的拿着的捆成一团的另外一片叶子递给了她。
云郁遥接过叶子,松开用于捆绑的藤条,发现里面竟是六枚果子。果子鲜红饱满,仿若颗颗华美的红玛瑙。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云郁遥歪着脑袋注视着玄瑜。
静谧长久的对视中,玄瑜点了点头。
他本想着由二人均分这些果子,可方才见她满腹委屈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地便把果子全都递给了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云郁遥随意地挑其中一颗果子,利齿轻轻咬开果皮,汁水在口中溢开,味道果然如想象的那般清甜可口。
她囫囵地将第二颗果子塞入口中,又取出一枚果子扔给了在一旁嗷嗷直叫的朏朏,便将剩下的三枚果子递还给了玄瑜。
她将手上的占染的汁水擦拭干净后,咬着果子重新走回祭坛旁,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有长进,居然知道去找果子了。毫无用处的花架子终于有点价值了。”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入了玄瑜耳中,他突然产生了一丝悔意。如果能重来,他宁愿将果子全都喂给朏朏,也绝不会给她一颗果子吃。
————
“大功告成!”
月上中天之时,云郁遥终于将残破的离火阵修补好了。
在一旁打盹的朏朏蓦然被她的欢叫声吵醒,摇头晃脑地凑前来看她补好的阵法。
“验证成果之时到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云郁遥惊喜欲狂,只见她从挎包中掏出了一颗小小的金色珠子,放在了修补好的微观阵法上。
“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显灵!给我变!”
她的掌心忽地凝起一抹微弱的蓝色光芒,她随即将手掌覆于阵法之上,只见一颗跳动的火苗从阵法上升腾而起。
充盈的灵气裹挟着那株火苗,使它燃烧得愈来愈烈,燃至蓝中带青时,又“嗖”地一声朝下窜来,落在了阵眼位置。
“轰隆轰隆——”
有惊雷般的巨响陡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且有愈来愈近的趋势,青石上的朏朏被惊得上窜下跳,抓着玄瑜的脖子紧紧不肯放手。
云郁遥似对这异动毫无感知,她的眼里流露着盛放的异彩,围着祭坛不停的转圈儿。
“哈!我果然修习阵法的天纵之才,只需三个时辰便将残缺的上古阵法给修补了!”
玄瑜凝视着她忘乎所以的模样,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有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忽而又想起她熟练操控阵法的模样,心底那抹一直未散去怀疑又逐渐浮现。
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凌鸢?
地动山摇之感愈来愈清晰,“哐当”一声巨响,祭坛后的地面陡然崩塌,尘土飞扬,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云郁遥蹲在地上,死死地把脑袋埋在双臂之中,就连朏朏也赶忙溜进了玄瑜的大袖里。
想象中风沙吹满面的状况并未出现,云郁遥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发觉原是玄瑜在他们二人一兽之上撑起了一道阻挡风沙的结界。
她偷摸着抓起玄瑜的大袖,将落在脸上的少许风沙拂去,狡黠一笑:“多谢!”
玄瑜嫌弃地抽回衣袖,眼底盛满戏谑的笑意,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是不是比之前更有价值了呢?”
竟被他听到了?
云郁遥窘迫不堪,慌忙转移话题:“你看那塌陷的地方是不是有一道阶梯?”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漫天风沙流泻中,那方塌陷的地方,隐隐约约可见一道阶梯直通地下。
玄瑜不为所动,抬起两根修长的手指狠狠在云郁遥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才面无表情地将结界的范围扩大至那处阶梯入口。
二人沿着狭窄的阶梯一前一后缓缓拾级而下。
起初只是一条昏暗狭小的直行甬道,大约向前行进了有一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带有浩瀚穹顶的地宫,抬头望去,伞状穹顶层层堆叠,每一块砌在穹顶之上的金砖都描摹着一副星宿图,颇为精美绝伦。
高大的石砌墙面上有三道石门,每道门都是二扇,中间那道石门的顶上挂着一块门匾,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毀也殿”。
“我们走哪道门好呢?”云郁遥苦恼地捏着朏朏的爪垫,“朏朏你不是祥瑞吗?你肯定知道哪道门里藏着金银财宝,你来选好不好?”
朏朏圆滚滚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伸出两只前爪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哦?你指了中间这道门啊,那我们就走吧!”
云郁遥按下朏朏要来挠她的爪子,大步流星地朝着中间那扇石门走去,玄瑜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紧随其后。
一踏入地宫,便有一阵汹涌澎湃的热浪袭来,似有熊熊烈火在四周燃烧。
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走,落下的脚步轻得如同落叶。
“叮铃铃——”
一阵清越的铜铃声传来。
下一瞬,一头庞大的凶兽威风凛凛地从黑暗的甬道中一跃而出,其状若狗,身形庞大几近九尺,浑身毛发黝黑,尾尖闪动着刺目的红色光泽,双目通红,好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团团烈火伴随着这头凶兽蜂拥而出,玄瑜迅速拉起云郁遥闪身避开。
凶兽呼吸急促起伏,四爪不断在地上摩擦,萦绕着火焰的尾巴一甩一甩,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二人一兽在狭小的甬道中展开了猫扑耗子的游戏。
最终,这两个琢磨不透的人类让祸斗兽失了兴趣,摆摆尾巴转身消失在了甬道的尽头。
云郁遥的前额上布满了汗水,松散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她疲惫至极,随意地往地下一坐。
玄瑜根本无法忍受她这幅模样,手中凝起一团水雾,朝着云郁遥施了个清洁术。
“那是祸斗兽吧。”
云郁遥满意地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头顶,接过玄瑜递来的果子,抬头询问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底神色变得晦暗不明,还带了些许冰冷与淡漠,也不知在想什么。
玄瑜鸦青色的羽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她隐约察觉到,自从遇到祸斗兽后,他似乎又沉默了不少。虽说他平日本就是孤言少语的性子,但也不至于如此。
谁知道他的哪根筋又搭错了,云郁遥不再深究,开始琢磨起对付祸斗的法子来。
祸斗兽是上古时期火神祝融的坐骑,祝融神君身归混沌后,沦为无主之兽的祸斗便失去了行踪。
史书上记载的祸斗兽喜怒无常,残忍凶猛,喜吞食火焰,离开神界后,多有其肆意为祸人界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若要到达地宫底部,是绝对无法绕开这头凶兽的。
但当下以二人的实力,不足以正面迎敌。
云郁遥苦恼地咔咔啃着果子,忽地眼睛一亮,她扯了下玄瑜的衣袖:“我有个法子。”
玄瑜微微躬下身,低头注视她的眼睛。
“我在此处设下一道剑阵,你去将祸斗兽引出,剩下的交给我即可。”云郁遥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放心!我的剑阵发挥出的实力远在你我之上,再不济也可重伤它。”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她重重地把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信誓旦旦地同他保证,“若你在此过程中遇到危险,我豁出性命也会把你救下,若我的剑阵出了差错,你将我弃之不顾,我也绝不抱怨。”
他未发一言,抬手轻轻将她的手放下,祭出一把长剑转身就朝着甬道的深处走去了。
一刻钟后,玄瑜的身影再度出现。紧随其后的,是咆哮如雷的祸斗兽。
云郁遥将腓腓抛给玄瑜后,从挎包中抽出两张一大一小传送符,眼疾手快地往他们脑门上一贴,便头也不回地冲着祸斗的方向去了。
玄瑜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还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下一瞬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失去意识了。
云郁遥看准机会,长空掠起,数枚燕尾回旋镖发出划空尖啸,在甬道中如轻燕般一闪而过,向祸斗兽袭去。
祸斗兽身形一闪,猛地朝她奔来。
不料那几枚燕尾镖竟灵巧地拐了个弯,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再度从四面八方朝着祸斗兽袭去。
那祸斗兽只好停止追逐云郁遥的动作,专心对付起那数枚燕尾镖。
云郁遥寻到空档,不动声色地朝后退去,与那祸斗兽拉开距离,躲在了一块断裂的碎石后。
她目光森冷地凝视着那个正与燕尾镖缠斗的祸斗兽兽,开始催动方才在地面布下的剑阵。
数道金光次第亮起,剑光闪动,招招致命,剑气从四面八方涌起,向阵中的凶兽袭去,那凶兽站在阵中央,被数道剑气围得密不透风,此时颇有些力不从心。
她面无表情地观察着阵中不断挣扎的祸斗兽,祸斗浑身上下都是坚硬的皮毛,若是待到剑阵失效还未将其斩杀,那接下来的境况便会十分难处。
就是此处了。
她重新抽出一枚燕尾镖,将大半灵力缓缓注入其中,然后蓄力朝阵中凶兽的腹部抛出。
燕尾镖带着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划破空气,只见一道鲜红的血线喷射而出,祸斗兽痛苦嚎叫一声,轰然倒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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