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秋，满山都是金灿灿的野菊，它们紧紧凑在一起，夺人眼球，叶仓楠正与师兄一起拜别师尊，师兄多年未归家，前几日榆州来了信，说有要事让他回去。
要说家里那些糟心事儿林长榆是不想让师弟知道的，但叶小师弟不放心非要跟着去，这才有了这一幕。
叶余是看着他俩只说“早去早回”，这两个弟子如今在修仙界也算拿的出手，他自是放心的，就算有谁想动手也要掂量掂量他这个师父才行。
他今年刚突破大乘中期，也算顶尖了，相信也没有谁这么不长眼伤他弟子！
因是急着回去，两人不眠不休赶了一整日的路，天色暗了下来，林长榆想着明日就能到，便停下来休息一晚。
这里已入了渝州地界，只是离林家所在的北巨城还有些路程，叶仓楠还没来过这里，双眼亮晶晶的拉着师兄在北明城里逛，一直走到街尾他才尽兴。
他被师兄拉着进了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进了屋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兴奋过头了。
林长榆在外头敲了敲门：
“阿楠，睡了吗？”
叶仓楠手忙脚乱的起来，理了理衣服，这才去开门。
“师兄！我睡不着，怎么了？”
“就知道你没睡，我跟小二打听了一下，这苍野城里有一种糯米酒特别好喝，与师兄去尝尝吧！”
“好啊！”
两人买了酒上了客栈房顶，叶仓楠难得喝一回酒，开心的不行。
“师兄往日里都不许我多喝，今日怎么舍得了？”
他转头看林长榆，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直看得他脸上发烫。
“我今日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是冬日里，我亲手……葬了父亲，回程的路上在草从里发现了你。”
叶仓楠一怔，他虽然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却从没听师兄说过这些。
原来捡到自己的那天，师兄的父亲没了。他这样想着抬起手轻轻的抱住师兄。
“师兄是不是近乡情怯了?那个时候你一定很无助吧?”
林长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声音闷闷的，仿佛带着点鼻音，说起了往事。
“我的父亲是修仙世家林家的旁支族长，与主家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父亲安稳的过了许多年，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从妖族手里救回了母亲。”
“母亲是一个散修，资质差，到死也没突破金丹期。她死的时候我还未满两岁，我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她。”
“……她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林家家主林北擎逼死的！”
叶仓楠注意到师兄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了一下，他轻轻摸摸了林长榆的后背，蹭了蹭师兄的脑袋以示安慰。
“那位按辈分论我要叫太爷了，他眼里从来就只有利益，没有什么情分。
父亲年少时在家族里也算排的上号，得知父亲要娶我母亲，他气急了，用家主的名义逼他们分开。
但父亲那时候并没有妥协，他当着全宗族的面宣布要脱离林家，林北擎气疯了，差点将他杀死。
后来他的儿子站出来为我父亲求情，父亲才幸免于难，脱离林家的第二年母亲就有了我。
林北擎一直记恨我父亲当众打他脸面，派人悄悄将我偷了去，逼着我母亲自戕在父亲面前。
又以我为威胁逼迫父亲替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父亲被他胁迫了十三年，终于找到机会救出我。
可恨我被他骗了十几年，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上位者游戏，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还时常因为他不看重我难过，他就这样看着我苦恼、痛苦……”
叶仓楠心疼极了他，师兄那个时候该多难受啊，养大自己的人原来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
“父亲救出我后又回去找他报仇，拼死将他重伤，我只能偷偷的看着，看着他被欺辱而死，扔去城外喂妖兽。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我拼命的想要捂暖他，但父亲的身体还是渐渐冷了下来。
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的小脸已经冻得发紫了，但凡我再晚去一步，可能你就没了。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高兴，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我又遇到了一个小小的、离了人便无法活下去的你。
我一直很后怕，如果当时我来晚了，也许连你也会抛弃我！”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哽咽，却一直都很平静，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颤抖了起来。
叶仓楠仿佛看到冰天雪地里那个少年死死的抱着父亲不愿松手，看到那个少年蜷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父亲走向死亡。
他轻轻的捧起师兄的脸，神情认真。
“可是师兄，我还在的，你救活了我！”
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林长榆，仿佛那眼里就是他的全世界。
“父亲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你不要报仇，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我是自己要选择死亡的，你好好的，找一个喜欢的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从那之后林北擎没再找过我，我想……也许父亲用他的死换来了我的自由。
我一直都很自责，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太弱了，连林北擎都不屑于关注我，阿楠！幸好还有你在，幸好还有你……”
林长榆说着说着终于痛哭起来，像是要将这几十年来的痛苦、挣扎全都释放出来。
叶仓楠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安抚，悄悄施了个禁音结界。
这大半夜的，若是扰民了可不好！
“师兄，我会一直都在的，阿楠会一直陪着你。”
他凑近师兄耳边低喃，声音不大，却好像传进了林长榆心里。
第二日醒来时，他一睁眼发现师兄在看他，吓了一跳！
林长榆轻声一笑：啊呀～吓到阿楠了，都怪你太迷人了！”
叶仓楠心跳如擂鼓，师兄总是这样逗他，不知道会让人误会吗？
“没关系，误会也很好啊！”
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叶仓楠面上惊疑不定，林长榆却不再继续说了，收起东西就要赶路。
师兄你简直没有心！话说一半不说清楚招雷劈！！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又行了半日终于到了北巨城，这里离北地近，此时已经能感受到凉意了。
一入了城，叶仓楠又兴奋起来，他没来过这里，四处张望，林长榆一把拉住他。
“先办正事，之后再带你好好逛逛。”
叶仓楠神色一正，这才想起他们来北地的目的，他应了声“好”，被师兄拉着拐了几个弯，好半晌才在一个小巷里停下。
林长榆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开门的是个老头，那人上下打量他几眼，终于认出了他。
“仙长！您总算回来了，我儿已经等了多日，快进来吧！”
林长榆拉着叶仓楠边走边介绍道：
“这位是老余头，他儿子是个散修，我去扶天宗时曾雇他儿子替父亲看守坟墓。”
毕竟他也不知道林北擎是不是真的不再管他们?
叶仓楠：师兄这么伤心该怎么提醒他扰民了啊！
林长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师兄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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