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停靠在地月泊点的外域星舰上，正举办一场军官同政客们的私下联欢。
烟气酒气弥漫，昏暗的灯光下群魔乱舞。
赵黎明把外套脱了搭在肩上，衬衫扣子随意拉开三四个，叼着根烟穿过拥挤的人群。
他是个足够开明亲和的军官，且足够英俊，因而一路上不少人和他打招呼，某个开放的beta军医更是大大方方送出了飞吻。
”好吧，考验我的时候到了。”赵黎明嘴角上翘的弧度大了些，扬声道：“你们知道军中禁止恋爱吧？”
“知道啊……”
“我记得这规定好像是为了omega吧？为了避免他们服役后引起骚动？”
“议会那几位倒是挺为我们着想。”某个一眼便知性别的alpha军官嗤笑：“说的好像我们有omega似的……”
众人轰然大笑。
军部是alpha的天下，beta只在其后勤部门占据不起眼的位置，这样的性别构成很容易就形成完全以alpha理念为主流的风气，与之对应的，即是对omega话题的心照不宣的过分热衷。
赵黎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从人潮中穿过，来到二层的观景台，吧台后的沙发上，四散坐着三四个熟悉的alpha。
他们大多数拥有和赵黎明一样的气质，外表看上去或懒散或严肃，内里则如钢似铁，暗蓝色军服上绣着白金色狮头——这都是第四区的军人。
只有最当中的那个女性alpha不太一样。
哪里都不太一样。
她穿着质地柔软的针织套装，姿态放松又随和，翘着腿，脖颈和脊背以微微后仰的姿态陷在沙发靠背里，左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右手夹着根烟，缓缓浮动着浅灰色的烟雾。
但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吸一口，只是像打发时间似的，点着，欣赏那点渺渺茫茫的火星。
周围人自顾自低声说着话，光屏上亦嘈嘈地播放着当日新闻。
直至赵黎明的出现冲淡了两方互不相容的气场。
“谁给咱季议员点烟了，好本事啊。”他调侃道：“想当初我连递三回愣是被拒绝……”
“联盟倡导禁烟。”女alpha微微笑了一下，随手把点到一半的烟熄了，“我得做个表率。”
噢，当政客的女alpha心都黑。赵黎明心道，亏我跟你从小长到大的，当着我的面还这么虚伪。
他往后一仰，也懒散地坐进了沙发里，视线自然而然地对上了那一面光屏。
光屏里正播报近来热度很高的社会新闻。
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在某个面孔出场时惊讶地唔了声。
“这不是……”赵黎明蓦然坐直了身体，脱口而出：“这个omega……”
一群无所事事的alpha瞬间投来注目。
有个军官对此尚有印象，诧异地瞪大眼睛：”施真！”
短暂的寂静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挺不可思议的，对吧？”赵黎明斟酌道。
施中将的牺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出身第四区，是个平民，一生的经历像颗流星，足够璀璨也足够短暂，施家只拥有短暂的高光，自他之后便一蹶不振——或许本有机会延续辉煌的，但这又是上天的玩笑，因为施家仅有的一位天赋优秀的继承人，在漫长的分化期后成了一个O。
没有底蕴，没有姻亲的施家迅速没落了，赫伯宁迎娶施家omega的举动，看上去都有点像扶贫。
“施真……”那人犹豫地注视着光屏上的面孔，“他……”
赵黎明提醒道：“omega会随母姓。”
“噢，虞真。我是说，他看上去很不一样……”
废话。赵黎明暗忖，那O跟A能一样吗，施真当年可是个铁骨铮铮胸能跑马的……硬气汉子，而现在……
他下意识看了眼光屏。
新闻的内容看起来很傻逼，里面出场的角色，那些狗屁不通的指控也很傻逼，虞真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这群发小能不知道？
新闻当中穿插着一段之前的视频画面，应该是他仅有的一次出现在媒体前。镜头有意无意一直追随着他，甚至还给了个长时间的特写。
他看上去和任何alpha或者beta的特质都毫无关联了。大概因为分化的太迟太突然，他的身体艰难适应突然暴涨的信息素浓度，肌肉在短短时间内几乎都掉了个干净，身形瘦削，但仍然好看的惊人，像支被风雨打的湿透的细骨伶仃的白玉兰。
而且他宽松的衣服下，该凸起该凹陷的弧度已然分外明显。
赵黎明虚虚握了握拳，突然就有点心痒。
艺术细胞匮乏的他其实想不出来什么优美动听的形容词，他只是单纯感受到了美，一眼就煞到，直击心脏的审美上的愉悦。
而对于美好的事物，alpha的天性，往往就是占有。
“这事业他搞的挺到位的。”赵黎明中肯地下了个结论，扭头去看季青：“什么时间咱把虞真约出来吃顿饭呗，我们这几个……”
他视线略过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alpha，“也都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
“一个已婚omega……你们倒不怕出丑闻。”季青兴致寥寥，随手把光屏关了：“我没兴趣，别扯上我。”
“这话不准吧。”赵黎明哈哈大笑：“现在是个已婚且丧偶的omega……”
“赫伯宁真死了？”
“我看他不爽很久了，第七区倒是做了件好事……”
“一军团总跟咱们对着干，这回可得换个好说话的上来……”
赵黎明谁啊，那可是个政治世家混出来的兵痞，精着呢，敏锐地察觉到了季青那十几年岿然不动的微笑面具下，隐隐的不虞。
为什么不虞呢？针对的是他们，还是虞真？
赵黎明瞎琢磨着，看似随意地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最近过得挺舒坦啊。”他把腿一翘，借火点了根烟：“养了个小情人，叫什么来着，陈泷？”
连赵黎明这个层面的人都能听上一耳朵，看来陈泷这几天在星网上跳地的确很欢。
季青漫不经心地想。她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也直白的明示了不想继续谈论的态度。
毕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情人罢了。
alpha们纷纷会意，聊起了其他有意思的话题，只有赵黎明盯着眼前一道笔直的细弱的烟雾，思绪渐深。
陈泷这个人，是个很典型的伪君子。
赵黎明自那日后不久就去查了这人的信息，出乎意料的是季青并没有给她的小情人设置什么安全措施，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不够重视……总之相关资料来的十分轻松详实，陈泷对他而言已经是个透明人。
赵黎明只挑了重点的几页看。
陈泷出身于遍地世家权贵的第一区，父亲只是近卫军的一名alpha士官，母亲是个普通beta，他自己也是个早早分化的beta，平淡的人生在他十四岁考上约察中学后迎来了巨大的转折。他像变了一个人，不但学习成绩屡屡进步，性格也变得活泼讨喜，积极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联络出身权贵的同学师长，自约察中学毕业时，他甚至打败了所有alpha和omega，当选了最受欢迎的年度校园风云人物。
发生这种励志变化的缘由……调查报告上的心理评测如此写道，居然是因为陈泷暗恋他的下一级学妹季青！
赵黎明看到这一行小字，突然意识到季青也是和他同一个初中毕业的，只不过比他大上两届，而季青和施……虞真，其实是同学。
由于施中将并不太受军部同僚们欢迎的缘故，他担忧独子在军区学校入学会受到排挤（赵黎明承认这绝非杞人忧天），一拍脑袋便将儿子送去了约察。这所学校虽然没有爱动手动脚的粗鲁军二代alpha，但多得是黑心肝的政客预备役和狡诈富商。
环境并不比军区学校更简单。但虞真其实做得很好，时隔一年，这个还没分化的漂亮男孩同样成为了约察的风云人物，而且更名至实归。
只是在初中升高中的暑假，迟缓又漫长的分化期来势汹汹，虞真再没有机会去约察高中报道；顺利被约察高中录取的陈泷，却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一些轻视贬低omega的过激言论。
后来陈泷考入了研究院第七区的分院，得知了同事泰拉被特权“霸凌”的经过，并在一年前开始酝酿揭露虞真的真面目……
可陈泷跟着交流团队来到第一区也不过四月前而已啊，怎么就跟季青搞到了一起？季青早多少年都没看上陈泷，偏偏现在又看上了？
赵黎明的直觉告诉他，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玫瑰冠冕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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