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亦脸色吓得铁青，他呆愣愣地杵在原地也不接左宁递过来的麻袋，喻桉抚着下颌好像终于欣赏够了，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看来你记性不错。”
林小亦慢慢抬起头，他都要哭了：“所以呢？”
是在夸他记得护士说的话吗？
“你很特别。”
林小亦吸了口气，他就像一个小朋友被大人夸了一样有点开心，丝毫不考虑这个人是不是有坏心思：“那、那我能做什么？”
“不！不行！”林小亦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连连摆手，差点就要跪了，“以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根本不可能抵得过他们偷的东西！哥你饶了我吧！”
左宁听得瞠目结舌，他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
是的，按照稍微正常点的做法，这里最弱势的其实是他们这些玩家，而失去了东西要赔，自然是要玩家赔的。
可是这些“费用”是人体一个个器官或者身体的某个部位，谁都不想要赔这东西，那么——这个游戏是在逼他们自相残杀！
因为只需要把别的队伍的人肢解，用他们的躯体赔偿自己损失的“费用”，就可以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找到通关线索，从而通关。
丢失的“费用”太多的情况下，玩家甚至会被逼得向队友出手。
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实在是太恶劣了！
左宁抬眼看向另外两个收费窗，他们的眼神时不时看过来，似乎也发现东西被偷了，在撞上左宁的目光后又闪烁地回避了。
果然那些人，已经在心里盘算用其他玩家的身体填补了。
喻桉抬手拍了下林小亦的脑袋：“你想什么呢。杀人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余光扫向左宁：“想必左上校以及左上校的上峰请我来，也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对吧。”
他这话说得他想要杀人别人可以拦得住一样，又说得他是一个极其听话的人一样。
左宁看不出喻桉是不是在开玩笑，他只知道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的老首长给了他一个绝密档案袋，里面记载着一个S级特危人物——前主星上将喻桉。
他的老首长送他的时候，分明是在用和他永别的眼神看他。
或许喻桉在平时是一个不会做什么特别恶劣的事情的人，可是在极端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次，左宁诡异地沉默了。
看样子并不那么信喻桉的鬼扯。
喻桉倒是不怎么在乎，他抬脚一步走出了收费窗，左宁皱着眉想叫他不要单独行动，还没开口就诡异地看见林小亦居然跟了出去。
喻桉脚步没停已经知道林小亦跟了上来：“你不怕？”
林小亦深吸口气摇摇头：“要不是你，我昨晚已经死了，我只是个高中生，我还不想死。”
只要不拿他填补丢失物就行。
“那你说一下这栋医院的构造。”喻桉一边快速走动一边说。
林小亦也分不清这人是在询问他还是在考验他，但是他确实记过医院的地图，虽然他害怕，但是玩过游戏的本能让他边忍受着要吓哭的感觉一边死命去记觉得需要记住的东西，他回忆了一下：“医院很大，但是我们接触的地方只有一楼收费大厅和宿舍楼，我们吃饭也是在宿舍一楼。”
“一楼是收费窗口、挂号所在地，二楼是眼科、三楼是……”
“档案室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三楼最左边那间。”
此时喻桉的直播间零星几个观众忽然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喻桉的直播屏幕。
“他们俩竟然出来了？！”
“这个副本还可以溜出来？”
“我记得那些高端玩家都只能在收费大厅和宿舍楼行动啊？”
是因为太遵守规则的原因吗？
“肯定不是因为遵守规则，高端玩家有自己的思考，你以为他们没考虑过出来，出来的性价比太低了，因为出来之后麻烦会更大。”
“比如被工作人员发现什么的，那我们就要恭喜这位幸运的玩家——要提前结束游戏了！”
医院到处是工作人员，林小亦左顾右盼就怕被人发现，电梯刚好到一楼，可惜他们运气太差，电梯里迎面出来了一位医生。
这位医生一只眼睛长在脸颊一只眼睛长在太阳穴，这样奇异的长相在医院并不罕见。
他挡着两人的路，盯着面前的两人转了两下奇怪的眼珠子，忽然开口问：“你们只能待在收费窗口。”
林小亦见喻桉没有开口，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位npc，他小心翼翼开口：“我我、我们出来上厕所。”
医生抬手指向左方尽头：“厕所在那里，不要乱跑，出了什么事你们自己负责。”
“哦哦哦，好好好。”林小亦连忙应答，他觉得这里除了他们八个就没有正常人，为什么连npc都长得这么奇形怪状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慌了：“我们真要去上厕所吗？他还在看我们。”
弹幕早已了然：“看吧，他们根本出不去。”
“人家npc也不是傻的。”
“这就是为什么高端玩家根本不想其他办法，只需要杀杀杀就够了啊。”
“看着吧，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回去收费窗待着，根本不可能出的去的！”
“我记得这个副本里的医生属性很强悍，还易怒易爆炸，我只能说现在最好是去上厕所，躲过这一劫再说。”
可是，喻桉的行为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恨不得直呼：你这是找死啊！
他刚走两步忽然拐了个弯把林小亦拉进了一间门诊室，很自然地带上了门。
林小亦头皮一麻，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瞄到那医生根本没走，而是一直跟着他们，刚才看见他们进来双眼已经发红，估计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果然，他背后的门被猛地敲响。
林小亦忐忑得抵住门，他根本没功夫看喻桉在干嘛，只央求道：“要不我们还是去上厕所吧哥！我求你了！”
要是被发现了，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而且他的经验告诉他游戏里惹怒npc根本不会有好事，有可能会引起npc的仇恨值，一直追到玩家死去。
他还未成年，他还不想死啊！
“穿好。”喻桉穿了一件白大褂，将另一件扔给林小亦。
林小亦反应了两秒，大脑已经宕机了，但他的动作却没停听话地穿白大褂，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他不可能那么傻的，真的。怎么办怎么办怎......”
他刚穿好，喻桉直接打开了门。
那位医生双眼布满红血丝盯着门内的两人。
但眼中的红光只持续了一两秒就恢复了，他歪了下脑袋，似乎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进来，然后冲喻桉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还很有礼貌地随手关上了门。
林小亦：“？”
直播间弹幕忽然疯了：
“这是什么鬼？！”
“？？？”
“你干他呀！你瞎吗？”
“这两个是玩家啊！不！是！医！生！啊！喂！”
“这这这......卧槽！”
喻桉淡定自若走出去，按下电梯：“他是依靠着装辨别身份的。”
刚才出电梯，那个医生就盯着他俩的衣服看了半天。
这里医生护士有自己的工作服，病人会有病号服，只有玩家的衣服和他们不一样。
林小亦听完赶忙把白大褂扣子扣好，捂好这个保命符。
有了白大褂这个屏障，他们在医院的行动变得很顺利，两人乘电梯上了三楼。
有趣的是，三楼的眼科，所有的“病人”都没有眼睛——应该是支付了“相关费用”。
他们绕过工作的护士，档案室的门是锁着的，喻桉从口袋摸出一张卡片在门缝间一划，门就开了。
林小亦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什么神器？”
喻桉把手一摊：“你的ID卡。”
林小亦：“！”
我的ID卡为什么在你手里？
没管林小亦的震惊，喻桉进了档案室开始快速浏览档案柜上的标签，然后找到了“投资人”一格，抽出里面的档案，足足有一大摞，大概有二十多本。喻桉挑眉示意林小亦：“你的专业”。
林小亦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是完全不管他人死活的，他看着那些堆积成山的档案都绝望了，他上学要看书，被拉到这个鬼地方还要看书，他嘟囔了句：“这真的不是我的专业。”
说是这样说，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一本本查看：“我们是不是不能待太长时间啊？我们的借口是上厕所的吧。”
他记得昨天晚上，喻桉问过护士要上厕所怎么办，护士说一天只能上三次，也就是说他们白天只能溜出来三次。
要是护士忽然来查岗，他们可以说上厕所去了，但是太长时间不回去肯定会被追寻的。
“不，我们的时间很充足，”喻桉坐在桌子上笑了笑，示意他继续，“因为人类是个很奇怪的生物，他们蹲厕所时间长的可以长达两三个小时。”
林小亦：！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你就说你吃坏了肚子。”
为什么又是我？
喻桉没有管他，只是很有耐心地等着林小亦记忆或是发现什么问题，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喻桉没听林小亦吭声，就知道这小子大概真把自己当记忆机器了。
他拿过林小亦手里的书，然后翻到第一张将上面的照片撕下来：“把所有投资人的照片都撕下来。”
林小亦学着照做，很快两人就将大概两百多人的照片收集完毕。
“这么多我们要怎么找？”林小亦看着摸着口袋里的照片，迟疑了会儿还是开口了，“而且，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不从收费的房间找那些偷东西的人？”
“因为我观察了很久，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进来，”喻桉将档案放回原处，关上档案室的门，“说明那地方非常诡异，小偷的手法非比寻常。”
而护士在叮嘱他们的时候提到过“投资人”，当时护士的神情不寻常，说明确定“病人”收费的东西的人与投资人有关，至于怎么从两百多名投资人当中找到他们要找的人，也很简单。
“当时护士提到投资人的时候，表情是一种很害怕的感觉，那不像是装出来吓我们的，”林小亦想了想，“好像是她真的在惧怕投资人。”
“对。”喻桉带着林小亦快速下到一楼，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收集的照片按照顺序一次性扔在走廊上，看似随意，实际上确实很随意。
“你这样记得住吗？”林小亦欲哭无泪，“我可记不住啊！”
他已经怕了。
扔在一楼是为了他们在收费窗口也可以知道这边的异常情况，一旦里面有护士提到的那位投资人，那么必然会引发点什么。
与此同时，喻桉的直播间飘过几条弹幕：
“他们在干嘛？我怎么看不懂了，这两人怕不是弱智吧！”
“不去杀那些人，你会后悔的！”
“以前这个副本我记得这个时候大家都打得你死我活了吧！当时最开始动手的，就是唯一杀出来的，现在已经总积分前二十了吧。”
“可是这些小可怜是新人诶，他们没有技能诶，那只能红白刀子了，嘻嘻。爱看。”
“这个副本的关键就是看谁先动手，因为这个副本是有时限的，可惜......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这边喻桉两人已经回到收费窗口，但这个地方已经大变样了，其中一个人坐在地上哭：“我明明我明明已经锁住了，为什么还会不见了！”
另一边有人冷笑一声：“老子都系在腰上了，不照样不见了！这绳子他妈还在老子腰上呢！它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子东西！”
“一上午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
其余三个人全都被绑在地上，左宁冷着脸守着他们——这里明显经历了一场恶战，又以左上校压倒性胜利而告终。
——玩家们已经要开始自相残杀了。
刚才两个虽然都在骂人，但其实是五人中还残存一丝理智的人，可见越到后面可能会越危险。
喻桉扫了眼他们自己的“费用”，若无其事继续坐下“收费”，只是动作不快不慢，完全无视病患脸上催促的神情，导致“收费”一个比之前花了三倍时间不止，要是林小亦同学走上过社会就会知道——这位是在摸鱼。
他忽然出声：“这个副本可能有时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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